白莎莉咬着自己下脣,蹙起眉頭。該死的劉逸軒,還叫男人嗎?身爲男人,難道不可以紳士一點,率先向女性低頭?真是崩潰了,這人就不知道來哄哄她嗎?可惡的劉陰人。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響,陳默天從主任辦公室走了出來。
陳默天主動和主任醫師握了握手,一臉疲倦地說:“謝謝您的告知。病人還需要您的費心照料。”
主任醫師誠惶誠恐。這個陳默天是普通人嗎?他可是天一集團的少東家!而且還是正虎堂的接班人!比市長還有威嚴,黑白兩道通吃的無冕帝王!
陳少竟然都跟自己主動握手了,還說了這麼客氣的話……太讓人承受不住了啊!
主任醫師紅着臉猛點頭,“陳總您太客氣了,我們都不是外人,您的家屬的事,我會盡全力的。只是,我跟你說的情況,您也一定要多加註意。”
陳默天沉重地點了點頭,眸子黯淡下去。“我曉得的,放心吧。這件事請幫我保密。”
“好的,爲病人保密是我們的職業道德,請放心。”
陳默天閉合了一下眼睛,一臉苦澀,掄着長腿,往肖紅玉的病房走來。
白莎莉早就急了,幾步迎過去,堵住陳默天,問:“紅玉什麼病?沒事吧?嗯?”
“沒事……”
陳默天輕輕地回答。
在劉逸軒看來,此刻,默天的反應絕對有問題!他如深潭的眸子裡,存着太多的憂傷!絕對有問題!
以他們多年哥們的熟悉度來說,劉逸軒敢用腦袋來打賭,剛剛主任醫師跟默天說的話裡,絕對是肖紅玉有事情!
“沒事?那紅玉是什麼病?不是肚子疼嗎?”
白莎莉歪歪腦袋,一臉質疑。
“嗯,紅玉是急性腸胃炎,大概她在家裡吃了壞掉的東西。”
陳默天雲淡風輕地說着。
劉逸軒死死盯着陳默天的臉看!想從陳默天的表情裡看出來個什麼端倪。
可惜……
陳默天最擅長掩飾情緒。
“噢,原來是急性腸胃炎啊,嚇死我了。”
白莎莉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拍着胸口,搖着頭說,“我就知道紅玉那傢伙太會過,在家裡吃東西,一準是節儉慣了,將剩飯給熱熱吃了。怎麼樣,吃壞肚子了吧,我有空還要好好地說說她,不能這樣節省法子。”
陳默天微微皺着眉頭,眼神有些渙散、恍惚。
劉逸軒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不對頭……
默天的表情……主任醫師的凝重……這裡面,絕對有隱情!
陳默天走進病房,小巧的肖紅玉靜靜地睡在被子裡,顯得像是個孩子。
很嬌小。
陳默天扶着門,如水的目光,靜靜地灑在肖紅玉的臉上。
他發了一下怔。
這個空擋,白莎莉已經搶了進去,還碰了陳默天一下,將陳默天從沉思中給撞醒了。
“她是睡着了呢,還是昏迷了啊,怎麼閉着眼睛呢?”
白莎莉圍着肖紅玉打轉。
陳默天那才用很慢很慢的步伐,走進去,走到牀前。
低頭,深深地、深深地看着肖紅玉。
用很輕很緩的聲音,說:“給她打了安定,讓她多睡會兒。”
“噢,這樣子啊。”
白莎莉粗線條,點着頭,就放心地坐在了裡面的沙發上,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來參觀的。
而陳默天則無聲地坐在凳子上,伸過去手,輕輕攥着肖紅玉的一隻小爪子。
陳默天閉上眼睛,將他的臉靠過去,輕輕放在肖紅玉的手上。
白莎莉看着陳默天這副深情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陳默天這是幹什麼?做戲呢?可他有必要在她白莎莉跟前做戲嗎?那……他是閒的沒事幹,來這裡表演慈善男?可看他那副表情,倒像是準備殉情的愛人。
劉逸軒素來細心,縝密,他沒有進入病房,而是悄悄地來到主任辦公室,敲了下門,走進去,劈頭就說:“肖紅玉將來怎麼樣?”
裡面的醫師嚇一跳,擡起頭來,下意識地說道:“唉,這可不好說……”
劉逸軒的心,咯噔一下,確定了那絲不祥的預感。
主任醫師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不能透露病人的病情,於是趕緊說:“關於肖紅玉病人的病況,我們從醫人員有義務爲病人保密,不好意思,請您不要再問了,你若要再問,我就要告訴陳總了。”
劉逸軒呆了呆,點點頭,“嗯,我明白了,打擾您了。”劉逸軒垂着頭走了出去。
可以確定了!
紅玉的病,絕對有重大隱情!從醫師的話來看,紅玉的病(當然,他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病)有危險,連醫生都覺得將來“不好說”。
從醫生的話裡還可以聽出來,默天讓他保密,這說明,病情需要隱瞞病人,否則將會對病人造成極大的精神影響……天哪,如此一分析……
肖紅玉應該是得了絕症啊!
劉逸軒踉蹌了下,扶着牆站定。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肖紅玉第一次出現在天一集團的景象。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麼鮮麗,那麼單純。她大睜着水漉漉的大眼睛,笑嘻嘻地喊他劉大哥。
劉逸軒的鼻頭酸溜溜的,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小紅魚,難道……你活不長了嗎?嗚嗚……
正在唏噓感嘆時,陳默天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他顯然很壓抑情緒,出來就大口大口地喘息。劉逸軒看到,陳默天站到窗戶前,望着外面的夜色,掏出來香菸,抖着手,點燃了,然後狠狠地吸着。
劉逸軒望着陳默天那蒼勁的背影,突然很想哭。
晚上十二點了,白莎莉都在病房裡打瞌睡了,陳默天下了逐客令。
“逸軒,你送莎莉回去。”
“噢……”劉逸軒答應着,站起身。
白莎莉卻蹙着眉頭反抗,“爲什麼讓我走?我要陪着紅玉呢。”
陳默天不容置辯地說:“你們都回去吧,我想單獨陪着這丫頭。”
那語氣,輕緩,卻透着一份份寵愛和蒼涼。
白莎莉愣了下,已經被劉逸軒摟着腰鉗着出去了。
“你放開我,討厭死了,幹嘛總是招人家?走開啦!”白莎莉彆扭地打開了劉逸軒,翻着大白眼,氣憤地走着。
“喂,白莎莉,現在很晚了,等我一下,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可不敢支使你劉副總,我還怕又弄個光溜溜躺在別人牀上呢!”
劉逸軒嘆着氣,“行了,別鬧了,跟着我走,晚上壞人太多。”
“哈哈,什麼壞人?我覺得我遇到的最壞的壞人,不就是你劉逸軒嗎?”
“那這樣好了,我跟着你回家,我脫光了睡在你家的牀上,然後你明天再笑話我,成了吧?”
白莎莉的臉,一下子紅了。“我可沒你那麼低級下流!”白莎莉像是小兔子一樣,一溜煙地小跑掉了。
“這女人!真倔!氣死人了!”劉逸軒跺跺腳,氣得咬牙。
十分鐘之後……
“喂!你這人有病吧?你開這個四輪,你不走你的,你幹嘛跟着我?你瘋子啊?”白莎莉終於忍無可忍,停下步子,掐着腰,朝着與她平行前進的汽車大吼。
車裡的駕駛者一臉輕鬆,聳聳肩膀,“我也沒辦法啊,你以爲我願意把我的名車開成拖拉機的速度?還不是因爲你這女人太倔強,死活不配合!”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家,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走你的吧!”
“那不行,我也說過了,我今晚必須要把你送回去!你不坐車,我就這樣跟着你!”
白莎莉要抓狂了,使勁跺着鞋子,“你瘋子啊!”
咔嚓!一聲,白莎莉的一隻鞋子的鞋跟竟然斷掉了,白莎莉一個沒站穩,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很狼狽地坐在地面上。“哎呀……”
嘎吱!
劉逸軒狠狠踩了剎車,跳下汽車,去查看白莎莉。“怎麼了?怎麼好好地就摔倒了呢?”
白莎莉撅高了嘴巴,眼淚汪汪的,“都怨你!你這個倒黴星!掃把星!”
劉逸軒順着白莎莉手看到了她的腳脖上,然後看到了那隻可笑的鞋子,頓時啞然,差點笑場。
哈哈哈,活該!誰讓這女人兇巴巴地使勁跺腳呢?把鞋跟都跺斷了吧。
“你還能走路嗎?是不是崴到了腳?”
劉逸軒挑挑眉骨,拉着腔問。
白莎莉紅着臉氣哼哼地說,
“哼,要你管啊!”
“那好吧……”
劉逸軒吐口氣,突然伸手,打橫抱起來了白莎莉,嚇得白莎莉啊一聲尖叫。
“你幹什麼啊!”
“送你回家啊,你都成了瘸子了。”
“你、你、你纔是瘸子呢!”
劉逸軒晃了晃她那隻爛掉的鞋子,打趣道:“可不是瘸子嗎?你看看你,現在一條腿長,一條腿短了吧。除非你光着腳,否則就是個瘸子。”
白莎莉瞪了瞪眼,無話可說了。最後,劉逸軒將白莎莉抱上了汽車,然後將她送回了租房。
劉逸軒抱着白莎莉將她送進租房,在她那個五十坪的小房子裡看了好幾遍,最後安然坐在了一個小凳子上。
“咦?”
白莎莉瞪圓了眼睛。“你怎麼還不走?都一點了啊!你坐下幹什麼?”
劉逸軒觀察一下房間,煞有介事地說:“不是說好了嗎,我今晚留在你這裡。”
“什、什麼!你鬼扯什麼啊!”白莎莉走調的咆哮聲,震得房子都顫啊顫的。
劉逸軒直接將外套脫下來,往牀上一扔,然後解開自己襯衣幾顆鈕釦,指了指自己健壯的胸膛說:“來吧,我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我讓你扒光我,我讓你給我洗內衣。”
白莎莉目瞪口呆,從她頭頂,飛過去一羣烏鴉。
陳默天躺在病牀邊沿上,摟着肖紅玉,兩個人彷彿同牀共枕的老夫老妻。
陳默天微微扭過去他豔若桃李的臉,看了看沉睡的小丫頭。
“傻丫頭,由我陪着你一起變老,你覺得怎麼樣?”輕聲細語,彷彿淡淡的雲霧,縈繞在她臉腮上。
肖紅玉濃密的眼睫毛微微動了下,嘴角擠了擠,小臉往陳默天的懷裡紮了扎。
就是在無知覺的睡夢中,她也是覺得他是個安全的港灣吧?
手機在振動。
陳默天蹙起眉頭,拿起來,連看也不看,直接摁了拒絕鍵。王芬芬咬了咬嘴脣,看了看手機,在房間裡又走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