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25
她的要求令蕭湛怔住。
他保持着手指拿着香菸的姿勢，目光凝在她低垂的側臉上，長髮的遮掩，模糊了她的表情。
沒等到他回答，夏淺淺仰起頭，雙手的手背貼着溼潤的臉頰，她呼口氣，聲音有些啞，卻是又是在笑，自嘲的笑。
“我怕我會回去看到我媽，會哭得更厲害，我不能讓她發現我瞞着她。”
即使她再如何堅強，也沒法接受母親時日無多的噩耗，只要一想，她心裡就痛得厲害，眼淚管都管不住的往下掉，如果回去，看到夏母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
她怎能讓母親爲她擔心呢？
所以，她想躲在這裡，等整理好心情，明天早上再回家。
蕭湛點燃了香菸，一點猩紅映入他漆黑的眼底。
“你想留就留，房間會給你準備好。”他說。
他們已經決定好結婚，雖然他單純是利用夏淺淺作擋箭牌，但是她未來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一定程度上，他應該對她好。
夏淺淺看向他，沾滿眼淚的小臉如風雨中的花朵，有種脆弱而又堅韌的美。
“謝謝你，蕭湛。”
除了感謝，還是隻有感謝。
蕭湛撣撣菸灰，起了身。
夏淺淺去衛生間洗了個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從衣服包裡拿出手機，告訴夏母，她今晚不回去了。
電話很快接通。
“媽，蕭湛的車壞了，這會兒也挺晚的，我就跟蕭湛住酒店裡，明天早上再回家。”她飛快把話講完。
夏母沒有多說什麼，反正他們倆也快結婚了。
“沒事，明天回來就明天回來，你們早點休息。”
聽着夏母的聲音，夏淺淺好容易控制好的情緒再度崩潰，她擡頭，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眶又紅了，水光閃爍。
她抿着嘴，“嗯……我知道，媽你也早點睡吧，就這樣，掛了啊。”
夏淺淺想，她到底還是不夠堅強。
她獨自在衛生間裡呆了很久。
再出去時，蕭湛在客廳裡，眼光掃過去，她看到茶几上擺了一瓶酒，兩個酒杯，一個倒了酒，另外一個是空的。
蕭湛聽到開門聲，徵詢這她的意見，“要不要喝一杯？”
借酒消愁，愁更愁。
夏淺淺說：“好。”
蕭湛往那個空的酒杯裡倒了酒。
在此之前，她陪他喝過酒。
在大溪地的時候，溫馨結婚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她差點喝醉。
馬上就成爲夫妻的人，坐一塊兒，卻是無話可說。
夏淺淺把杯子遞到嘴邊，特別豪放得一飲而盡。
如此帥氣的喝法，下場是她被嗆到，差點當着蕭湛的面吐出來。
蕭湛又爲她倒上。
夏淺淺凝着琥珀色的液體，“蕭湛，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你希望什麼時候？”
“儘快吧。”夏淺淺話音裡染着頹然，“在我媽……離開之前……讓她看到我嫁人，別再爲我操心。”
蕭湛思考了下，“帶上你的戶口本，明天就可以註冊結婚。”
他給出的時間未免太過迅速了。
夏淺淺望着他，“明天就可以？”
蕭湛點頭。
“你的戶口本呢？哦，對了，你的國籍是墨西哥吧，異國結婚手續會不會很麻煩？”夏淺淺想到很多問題。
蕭湛風輕雲淡地說：“這些會有人處理好，你如果同意，那就明天結婚。”
總之是空有名義的婚姻，早結晚結都一樣。
腦袋有點重，夏淺淺用手掌拍了拍額頭，“明天就明天吧，我沒有異議。”
於是領證的事兒，同樣就這麼簡單地決定好了。
夏淺淺心頭難過，想着用酒精暫時麻痹大腦，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蕭湛沒有勸她，而是幫忙倒酒。
難過的時候，喝酒是唯一忘記痛苦的辦法，儘管僅僅是暫時的。
到後來，夏淺淺喝醉了，脾氣一上來，她從蕭湛手裡奪過酒瓶，自己倒。
她喝得醉醺醺，酒瓶拿不穩，眼睛看東西也晃來晃去的，伏特加撒的到處都是。
見狀，蕭湛終於制止她。
“別喝了。”他按住她的手。
夏淺淺揉了揉眼睛，感覺看東西很模糊，她又把眼睛睜大，湊到蕭湛的面前，直勾勾地盯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認出來是誰。
“蕭湛，你別管我……我不會發酒瘋的……”她豎起左手，向他保證。
醉鬼的話，能信就怪了。
蕭湛把酒瓶拿到他身前，“夏淺淺，你該去睡覺了。”
“時間還早呀……”夏淺淺嘿嘿笑着，“我睡不着……我一閉上眼睛，我就想到我媽……然後我就更睡不着……”
笑着笑着，眼淚就滾落下來。
夏淺淺雙手撐着額頭，“我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從小我就覺得她不愛我……上大學後，就算每年過年她沒也讓我回去，她說回去也沒意思，就是吃一頓飯而已，機票那麼貴，留在墨西哥還能省點錢……四年多，我一次家也沒回過……”夏淺淺哽咽，眼淚啪嗒啪嗒打在茶几上，“我以爲她過得很好，每次打電話，她都跟我說，她很好，沒事，叫我專心學業就好……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她病得這麼嚴重……她從來都不告訴我……”
到最後，酸楚堵住她的喉嚨，她再說不話來。
蕭湛把紙巾放到她手邊。
“你還有機會照顧她。”他對她說。
“但是隻有幾個月……而且還是情況樂觀估計……”
蕭湛沉默。
他能做到的開導，就是剛纔那樣了。
夏淺淺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哭了好一會兒。
蕭湛也沒嫌煩，或者扔下她一個人。
他就坐在旁邊，默默抽着煙。
以前他看到的夏淺淺是活力無限的，總是特別陽光，此刻，他眼裡的她，爲了母親，脆弱得不堪一擊。
良久。夏淺淺哭累了，搖搖晃晃站起身。
“我的房間在哪兒？”她扶着昏沉沉的腦袋問蕭湛。
她酒量雖差，酒品卻很好，看起來比較有理智，沒哭沒鬧。
“那邊。”蕭湛給她指了方向。
夏淺淺眨着眼睫看了看，其實也沒看清楚，“好……那我去睡覺了……晚安……”
她全身軟綿綿的，走路就像漫步在雲端，每一步都輕飄飄的。
地板上鋪了地毯，她沒注意，結果就被地毯邊緣絆住腳。
“咚”的一聲，她就狼狽地往前撲倒。
膝蓋最受傷，不過幸好有地毯的緩衝，痛雖痛，在她能忍受的範圍內。
本來就醉了，這一摔，更是把她的腦子摔得七暈八素，滿眼都是小星星。
“哎喲……”她慢慢爬起來，齜牙咧嘴的叫喚着。
喝醉酒的夏淺淺有些孩子氣。
看她迷糊的樣子，再摔一次都有可能，蕭湛看不下去，朝她走過去。
夏淺淺剛剛站穩，感覺到頭頂有片暗影壓下來，還未等她去看，腰被人圈住，緊接着，她的重心就失去平衡。
“呀——！”她驚呼，下意識用兩隻手臂圈住男人的脖子，尋求安全感。
蕭湛打橫抱起她，帶她回房。
被他一顛一顛的，夏淺淺裝滿酒精的胃裡忽然翻江倒海的難受。
她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忍住衝動。
但是越忍，越忍不住。
她艱難地發出聲音，“廁所……去廁所……我要吐了……”
蕭湛一聽，臉色驟變，迅速把她搬運進了衛生間。
才放下她，夏淺淺撲到馬桶旁，然後就吐了。
好難受，就像要死掉一樣。
她半跪在地上，吐得稀里嘩啦。
蕭湛眉頭皺了皺。
把胃裡面吐乾淨了，夏淺淺也精神了一點。
她摁下衝水鍵，走到洗手池，擰開冷水，直接掬一捧澆臉上。
冰冰涼透心涼啊！
她哆嗦下，頓重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從鏡子裡看到身後的蕭湛。
“你出去吧……我沒事……”她咧出個很醜的笑。
蕭湛也沒那麼多的好心照顧她。
“有事就叫我。”
“嗯……”
趁着稍微清醒的空檔，夏淺淺洗漱完，回到房間裡，看到牀，她衣服都沒脫，蹬掉鞋子就往上躺，也不管自己的睡姿有多難看。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等太陽照進來時，夏淺淺翻個身，把臉埋在被子裡，繼續睡。
她覺得有點冷，閉着眼睛去拽着棉被。
但是棉被被她壓在身下，扯了半天沒能拉起來，她費力撐開沉重的眼皮。
唔……光線好刺眼。
手捂了捂眼睛，夏淺淺咬牙，從被窩裡掙扎起來。
“好難受啊……”她哀嚎着。
宿醉的後續效應，太惱火了。
以後她絕對不再喝醉了。
裹着衣服睡了一晚，這會兒起來，外套和褲子都皺巴巴的，夏淺淺將就拿手拍了拍。
蕭湛早就起來了，她打開門的時候，看到他在吃早餐。
“吃點東西。”蕭湛看着手裡的報紙。
夏淺淺坐在他對面，昨天吐得厲害，她肚子早餓了。
嘴巴里乾乾的，她端着牛奶喝了大半杯。
蕭湛把報紙翻了一頁，“過會兒韓晉送你回去。”
“……好。”她撕着麪包，喂到嘴巴里。
“回去記得把你的戶口本找到，下午去辦手續。”蕭湛的語氣就像是在向下屬交代工作任務。
夏淺淺手一頓。
蕭湛擡眼看她，“怎麼，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