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辰兒怎麼一直不見好?”這晚樑誡回來, 她有些失態的衝了上去,這時的她心裡除了兒子再沒別的。

“不是一直吃着藥呢?”樑誡微皺着眉頭,他當然知道這次風寒的後果有多嚴重, 可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吃是吃了, 可我看着他還是沒什麼好轉。”落梅這一刻把樑誡當成了神砥, 指望着他能想出辦法讓兒子變回到原來。

“這次的風寒會拖的時日長些, 別斷了藥就行。”樑誡還能做什麼, 他又不是真的神仙,打仗當然在行,可要讓他治病救人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落梅總覺得他對兒子沒有盡心盡力, 輕描淡寫的一句別斷了藥就行,她賭氣般的將兒子放到牀帳裡樑誡平時睡的地方, 自己摟着他便睡了, 樑誡看出她有些慪氣, 無奈的只能去了榻上。

樑辰病的開始有些磨人了,晚上, 當落梅和樑誡睡的正熟時他突然閉眼哭了起來,聲音當然不會有多大,可還是將兩人吵醒了。

“乖,是不是又難受了?”落梅慌忙起身,將樑辰抱在懷裡哄個不停, 終於將他晃睡了過去, 可一放他到牀上, 那哭聲便又響起, 如些的三番四次下來, 落梅哪還放得下他。

“就放他自己睡吧,總這麼抱着他也不是個事兒。”樑誡看着落梅坐在牀裡將樑辰抱在懷裡, 就那麼靠着,顯然是想抱着他過一夜。

“你睡吧,他要不是難受也不會這樣。”落梅少見兒子這麼磨人,他一向是聽話。

“那你睡吧,我看着他。”樑誡挽了挽頭髮,讓自己清醒了點兒。

“你白天還有公務要忙,快睡吧。”落梅疲憊的搖搖頭,樑誡和自己不一樣,他還有責任要承擔。

樑誡就此上了牀,側躺向牀裡,眼睛直盯着兩母子,束手無策的他想的是難道老天爺真要讓自己和落梅就此斷了牽掛,不甘心的他握緊了身下的被子,狠到讓自己的手都發疼。

樑辰的病又持續了兩日,白天還好一些,可一到晚上就賴在落梅的懷裡,要她抱着才能安穩的睡過去,落梅怕吵得樑誡做事時沒了精神便想着搬去了別的屋子,樑誡攔在前面有些不敢看她的說道:“就在這裡吧,我看着他心裡還踏實點兒。”他其實是怕兒子真的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走了。

“可你說,他都吃了這麼多天藥了,怎麼就不見大好?”落梅的心裡越來越慌,她有各種各樣不好的預感。

“咱們也盡力了,你別想太多了。”樑誡別過頭去,他不敢面對落梅的疑問。

“不過就是個風寒,哪有拖了這麼長時日的?”落梅的直覺告訴自己,樑誡知道什麼卻沒有說,她睜着疑問的雙眼看着樑誡。

“這次的風寒沒那麼容易好。”樑誡受不了她的審視,只能實話實說。

“是不是外面很多人都得了這種風寒?”落梅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她有些明白爲什麼府裡的下人近來均是戰戰兢兢的看着自己的臉色,那是怕自己遷怒於他人,責問他們對小公子不盡心。

“是。”樑誡的聲音有着一種害怕,是落梅以往沒聽過的,就算是大敵當前他也是一貫的沉穩。

“有治不好的對吧?”

“是。”樑誡的聲音更加無助的低了下去,他討厭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可現實要他一再的體會,不論是對孩子還是對孩子的娘。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落梅的聲音平靜至極,她全沒樑誡想象中的盛怒。

“我怕你反而沒了主意,這病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樑誡說的沒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嗎。

“盡人事,聽天命。”落梅呆呆的抱着樑辰轉過身,她這時真的茫然到了極點,怎麼凡是自己在意的人都留不住,難道是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大逆不道傷天害理的事情,這輩子要受這種罪。

樑誡看着她的樣子已然是傻了,不放心的想將樑辰從她懷裡抱了出來。

“咱們該做的都做了,就看辰兒他自己的造化了。”

落梅聽不得樑誡這麼理智的講出實話來,他難道是鐵打的心腸?

“這話你怎麼就能說出口?他也是你兒子,你就算是煩了我,可總要對他上心上意才行,你對他盡了什麼人事?有你這樣的爹他還能有什麼造化?”落梅將這幾個月來所受的委屈通通藉着此事發泄了出來,不幸的樑誡沒一點兒還擊之力,只能站在那裡任她指責,哪還能計較她的每一句話都象是柄刀子在戳他的心。

“你也累了,我抱着他吧。”落梅停嘴的空兒,樑誡伸出了手,可換來的是她更緊的將樑辰貼向自己的胸口。

樑誡把頭扭過一邊,無奈的走了出去,站在空曠的院子裡他還能聽見落梅抱着兒子在小聲的哭泣,心灰意冷的他跌坐在地上,在這寒冷的冬夜裡第一次流下了男兒淚,如果老天爺真就不想讓兒子留下,那也就是說他和落梅兩人的姻緣到了盡頭,那就放手好了,強扭的瓜終還是不甜。

這日的夜半,無聲的雪花飄了下來,漸漸的將代州變成了銀裝素裹的琉璃世界,因些第二日晴好的天色中空氣便分外的純淨起來。

“將那窗子開一小扇吧,這屋子裡的碳火氣有些重了。”落梅看着懷中還是沒有多少起色的兒子平淡的吩咐着下人。

屋外的新鮮空氣進了來,倒讓她頭腦清醒了些,樑辰這時也睜開了眼,依舊是好脾氣的向孃親笑了一下,自他染病以來哭的時候太多,他這一笑讓落梅的心裡更加的酸楚。

落梅讓人端了藥過來,耐心的哄着他餵了進去,又再給他多裹了一層被子,兩母子安寧的度過了一個白天,落梅感覺樑辰睡的比以往的幾日都要香甜,可已如驚弓之鳥的她不時的就要到兒子的口鼻處探一探。

“娘。”晚飯時,落梅正在將熬的細細的粥餵給懷中的樑辰,不成想他卻小聲小氣的叫了一聲娘,她僵了手臂停在那裡,害怕自己若答應了這聲兒子就會至此遠離,那眼淚就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

“娘。”樑辰伸出小手想握住落梅手裡的調羹,見她沒什麼反應還真就得手了,得意的揮了兩下。

“他好些了。”樑誡走過去,將手放到兒子的頭上摸了摸,抑制住心中的激動故作平靜的對落梅說道。

“真的?”落梅同樣將手放了上去,卻被樑辰用調羹劃拉了過去,調皮的笑着。

“再將那藥吃上兩日也就盡好了。”樑誡看起來好似平常的樣子,可那激動的心情還是壓抑不住,顫抖着的一隻手連碗也端不穩,眼見着湯水灑在桌上。

落梅的心思都在樑辰身上,也就沒在意樑誡失態至此,只因爲回代州後兩人一直都是沒拿什麼好臉色給對方,那關係自然而然的也就慢慢的疏遠了。

樑辰又吃了兩天湯藥後便有力氣開始玩耍了,剛剛病好後的他開始扶着椅子站着,並且小心的邁出歪歪扭扭的步子,落梅如平常的母親一樣,樂得在前面一點一點的帶引着他走向自己,母子兩人一呆就是一整天,奶孃倒得了空閒。

代州城內感染風寒的人在這一場大雪後終於開始減少,到了快近年關之時這場流疾便時過境遷了,而這一年的除夕便安穩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