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急促的響起,傭人剛開門,一個少女便從外竄了進來。
“表哥!”
柯有東眼睛一亮,說道:“瑞玲,你怎麼回來了。”
女孩提着行李箱進門,當着所有人的面挨着他坐下:“姑媽,我知道你喜歡這款香水,所以特地從英國給你帶了回來。”
柯母含笑着接過。
“哥,忘了誰我也不會忘了你。”她從包裡取出另一份包裝得頗爲精緻的禮物,柯有東微挑眉梢欣然收下,卻並未打開。
“哎?她是誰?”這時候,柯瑞玲才注意到一旁的明月。
明月低着頭,懦懦的說道:“你好。”
“明月是我剛收養的孩子,也是你的表妹。”柯母邊說,邊招手讓人上了一副新的碗筷。
柯瑞玲接過碗,“哦”了一聲,又轉過去跟柯有東聊天。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當然是回來給你慶祝生日啦。”
……
聽着他們的對話,夏明月有一口沒一口的扒飯,她曾經聽傭人李姐說過,表小姐的脾氣其實不好,除了柯氏兩母子,對待家裡的傭人多是頤指氣使的。
吃過飯明月主動的幫忙傭人收拾碗筷,對於這點柯母並未攔着,即使人家不提,她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忙活一陣,她回到房中預習明日的功課。
重返校園也有好些日子,畢竟輟學太久,她的底子一時半會兒還跟不上同班的同學,不過幸好有柯有東私下給她補習,現在,她的成績已經逐漸追了上去。
合上本子,她將抽屜裡的餅乾盒打開。
裡面零零碎碎的躺着一些紙幣。
都是她利用課餘的時間撿易拉罐換來的。
聽人說再過兩天就是柯有東的生日,所以她一早就想把錢備好,準備給他買一份禮物。
只是這點錢能買什麼?
想到這,明月突然犯愁了。
柯有東家境富裕,太貴的她買不起,太便宜的……她又送不出去……
“明月,睡了嗎?”柯瑞玲推門進來,兩手背在身後,不知在藏着什麼。
她沒有敲門,猝不及防的開口,將明月嚇了一跳。
“沒,沒有。”她拉開椅子起身,客客氣氣的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個是給你的。”她笑咪咪的從身後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一隻翠綠色的手鐲。
明月瞪大眼,搖頭拒絕:“不,我不能收。”
“你不能不收。”柯瑞玲態度強硬。
“我……”
“收下吧。”她邊說,邊執起她的手:“聽姑媽說你今年剛上初一,得叫我一聲姐姐。”
女孩長得不差,微圈的長髮下是一張親切可人的臉。
明月受不住她的熱情,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拉得更近:“你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有多高興,原來我也有妹妹啦。”
“姐……”明月張了張嘴,將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鐲子,燈光下,玉質細膩,晶瑩剔透,即使她不懂,卻也知道自己戴着的東西,價錢一定便宜不到哪去。
“你戴着真好看,我的眼光果然是對的。”柯瑞玲捏着她的手腕讚道。
“姐姐,我還是不能要……”
她拉下臉:“爲什麼不能要?我是你姐姐,我送你禮物是理所當然的事,你不要,難道是因爲你討厭我?”
“不,不是的。”明月停下掙扎的動作,拼命的搖頭:“我不討厭你。”
“那你就收着。”柯瑞玲拍拍她的肩,打了個呵欠:“你在預習功課?”
“是的。”明月僵直了背脊,手上的鐲子好像會燒人似的,令她渾身不自在。
“我時差還沒調過來,先去睡了,明天見。”
說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她走得頭也不回,而她口中的喜歡,卻令她隱隱不安。
抱着這份不安,她度過一個漫長的夜晚,直到隔天,不祥的預兆一一呈現。
早上醒來,明月光是在房中,就能聽到一陣陣抽泣的聲音。
下了樓梯,只見柯有東正站在沙發旁,安撫着不住哭泣的瑞玲。
“表……表哥……”柯瑞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個鐲子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昨晚我明明還戴着,今天怎麼就不見了呢?”
“是不是掉在機場了?媽媽已經讓人去找了,我一會也給找去,別哭。”柯有東心疼的抹掉她的眼淚,看到明月下來,說道:“早上好。”
注意到明月光禿禿的手腕,瑞玲眸中閃過一抹精光:“表哥,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拿回我的鐲子。”
看着來來往往的傭人,柯有東嘆道:“家裡就這點地方,不是都幫你找過了?”回過頭,他給明月遞過去一杯牛奶:“你先吃點東西。”
“不,還有一個地方沒找!”柯瑞玲目光銳利的盯着她的書包:“你把包打開,讓我看看。”
明月一愣,僵在原地沒有動作,反倒是柯有東怒道:“瑞玲,你是什麼意思。”
柯瑞玲被這麼一兇,扁扁嘴可憐兮兮的說:“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你的鐲子,絕對不是明月拿的。”柯有東憤怒的盯着她。
而他明顯維護的舉動也徹底的惹惱了柯瑞玲:“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爲什麼她一來就出狀況,那個鐲子是爸爸留給我唯一的遺物,如果她沒有做,我只是看看有什麼關係。”
“我,我沒有拿你的東西。”開了個口子的帆布鞋悄悄並起,明月低着頭說道。
即使她住進了豪宅,可已經習慣在貧民窟裡生活的女孩,一時半會兒的,還是擺脫不去那一股子的窮酸味。
柯有東沉下臉,面對哭得一塌糊塗的表妹頓時沉默下來,良久之後,他嘆口氣,朝明月道:“我知道你沒有拿,你就把書包打開讓瑞玲看看,好不好?”
明月靜默許久,擡眸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當着所有人的面,她將書包打開,可動作太慢,最後被柯瑞玲一把搶去,直接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
可書本,鉛筆,橡皮擦……在這些散落了一地的文具裡,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既然不是明月做的,瑞玲,你給人道個歉,這事咱就算是完了。”柯有東好脾氣的蹲下身,幫忙將東西收拾回書包裡。
抹掉面上的淚,柯瑞玲怒道:“書包沒有,並不代表房間裡也沒有。”說着她幾步衝上二樓,拉開明月的房間,翻箱倒櫃的找起來。
“你鬧夠了沒有。”柯有東試圖上前阻止,卻被她扯住了袖子。
夏明月咬着脣,對他搖搖頭:“有東哥,我沒有拿。”
看着快要哭出來的女孩,柯有東突然頓悟到自己剛纔的妥協似乎傷害到了她。
“對不起。”他內疚的說,目光在她破舊的鞋子上徘徊。
明明有新鞋,她卻不願穿,每當他問起,她總說這鞋子是哥哥買給自己的,她捨不得換……
如此讓人心疼的女孩,又怎麼會是個偷兒?
柯瑞玲將明月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沒找到她說的鐲子,就在這時,傭人拿着一塊布走進來:
“找到了。”
柯瑞玲不敢置信的回眸,怎麼可能找到。
“原來瑞玲小姐的鐲子被喬恩叼去玩了。”劉姐用抹布擦拭着碧玉上的泥漬。
柯瑞玲接過一看,還真是自己的東西。
“你……”她對着明月欲言又止。
“瑞玲,快給人道歉。”柯有東這次不打算服軟,沉着臉,態度強硬的教訓道。
“我,我……”這是表哥第一次兇自己,爲的還是個外人。
想到這柯瑞玲頓時紅了眼眶。
“對不起!對不起總行了吧!”說完後,她捂住臉哭着跑走。
攤上這麼個妹妹,柯有東只能在心裡嘆息,摸摸明月的頭,隨即跟着追了出去。
目送着兩兄妹的背影,明月蹲下身着手收拾滿室的凌亂,過膝的裙子微微撩起,露出了膝蓋上的擦傷。
“你的腿,怎麼了?”柯母走進來,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只是不小心碰到,現在已經不疼了。”夏明月低着頭不去看她的眼睛。
昨天晚上,她在經過花園的時候,被喬恩嚇得摔了一跤。
“是嗎。”柯母眼中藏着質疑:“你快遲到了吧,這裡讓用人收拾,我叫司機先送你過去。”
“謝謝阿姨。”
明月恭敬的道謝,看着她的背影,雙手不自覺的握緊。
她深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毫無目的的對另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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