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開小組會議。
天祈殘片還是要找的, 不能因爲萊茵即將駕到就把這事兒擱一邊,我的原則是誰給錢多幫誰忙,和拿了誰錢就要幫誰忙到底……呀, 突然想起, 他和他都沒給我算工資。
根據以前對老師的瞭解, 他藏東西向來正大光明, 只在一個地方, 但那個地方雖然光明卻極少有人能夠隨意上下,我也只能在給他刷馬車的時候偷點兒零嘴什麼的……猜對了,是太陽馬車。
令人惆悵, 雖然新世紀已經沒有太陽馬車,有也不是老師的, 但可以效仿太陽馬車做圓周運動的密室卻大大的有, 並且後者顯然比前者更難對付, 因爲太陽馬車的軌跡是穩定的,有條件攔路搶劫, 密室就不同了,不必對全人類負責,想怎麼開就怎麼開,我只期望放置天祈的密室不要做太過分的不規則運動。
想來想去想出一個可行的分體作戰法。
忍着心絞痛摳下幾塊鱗片,湯碗那麼大, 無奈只能切小。
我的想法如下, 天祈對我有感應, 對我的鱗片說不定也有感應, 這個我的鱗片呢, 加點兒魔法就能夠感應到天祈的波動,再加點兒魔法就能夠發光, 再再加點兒魔法就能夠發出不同頻率的光,綜合:我的鱗片能夠感應到天祈的位置,然後根據遠近發出不同頻率的光。
OK,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各個地方安裝鱗片,然後把發光數據統計起來,運用數學幾何學天文學……等等等等學計算出天祈的一週目運行軌跡。
因爲我是休伯特第一僕役,得隨傳隨到,處於相對嚴密的監視中,實在不好意思到處開門放鱗片做記錄,so,這個工作的主戰力是卡玲。
近日公主對我的各種不以她爲世界中心的行徑越發不滿,大約終於突破至某個臨界點,她開始顯現出厭惡我的痕跡,比如送個午餐挑三揀四,送個雪糕要吃蛋撻……她也現實了,終於頓悟到我不是她的合格心上人,但也可能她一開始就鬧着玩兒的,也也可能一輩子都鬧着玩兒的,我覺得後面一種可能性更大,因爲她幹什麼都像在鬧着玩兒的,做人做到這份上真是福氣值滿點。一邊感慨一邊不知怎麼回事又好羨慕again……
我把碎碎的鱗片放到桌上時,西爾維婭說:“這什麼東西?好難看!”
我捻起一片來看,的確不太beautiful,主要是切的時候不注意造型,但反正能用就好,我說:“這是我的鱗片。”
她顯然不能置信,繃大眼睛說:“可是這個鱗片和我見過的龍鱗首飾都不一樣,沒有光澤不說,還……亂七八糟的形狀……”再看看我,明顯少女對於理想中的戀人都有相貌上的需求,她眼中的好感度又降了一個檔次。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說明了,倒是卡玲解釋說:“公主,市面上擺出來的龍鱗首飾都經過打磨,取中心最亮的一小塊,龍的體型是很大的,鱗片當然也很大,如果不磨小隻能用來當……餐盤。”
西爾維婭敲着桌子說:“討厭,不要你說,這些我都知道啊,達文哥哥教導我閱讀的書籍可是很豐富的!”
但實踐經驗也太差了……
實際上我在地獄城也見到了很多龍鱗飾品,大都粗製劣造,龍鱗上的光澤是用熒光粉塗上去的,根本就不是中心點的那一塊,更過分的還拿其他魔物的鱗片來冒充。這個東西專家一看就知道了,但是普通民衆分辨不出來,因爲龍鱗稀有,可不是每條龍都拘謹到需要刮馬甲換錢的。一年裡被捕獲的龍的數量在個位數,可想,和龍搭邊的產品都是高消費。
好了,說回來,這個需要結合數學幾何學天文學and`so`on的測距工作實在艱苦,卡玲編制出來的數據我看了一會兒就一個頭兩個大,更別說喜歡暈菜的公主,所謂天書也不過如此,所以說人類我真是遠眺你們……特別遠眺卡玲。
之後兩天相安無事,每天掃掃地除除蟲,把領主館的裡外都摸清,這個工作也是必須的,爲了未來跑路時順當點嘛。
休伯特呼叫我的次數不多,昨天兩次今天一次,估計明天就失寵了。
我想,乾脆就這樣吧,相見不如不見,見多了我就要自賤,心目中人格光明思想燦爛的老禿驢已經成了夢幻的過去式……
順便一提現在西爾維婭的戰鬥力是負得不能再負了,我叫她放鱗片到各個房間,她很聽話,放了,但是放的位置連卡玲都不屑去採集數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
時光刷刷刷刷……兩天後,我鞭笞勞動人民把領主館的裝飾佈置好以迎接偉大的黑王子的拜訪,再遁到最後的廁所查看,果然西爾維婭在最後的馬桶裡丟進鱗片,到蝶鴛偏飛的花園中神清氣爽。
我奉休伯特之命,把她從背後推倒,綁手綁腳,嘴裡塞乾糧,順便插點兒鮮花,裝點完畢送到大廳裡當籌碼。
八點整,偉大的黑王子向領主館的大門走來,逆着朝陽,無限拉風。
萊茵走到門口,我看看他身後,他說:“別看了,沒帶隨從。”
我說:“看起來好掉價。”
他說:“反正進去的都會橫着出來,何必浪費人才?”
我說:“既然你猜到了,那就做好心裡準備吧。”說完特友好地笑笑。
領他去大廳的路上,他小聲再小聲地問:“透露一下,有什麼機關?”
我笑笑:“放心,不會痛的。”
他明顯很鬱悶:“連這種地方你都要整我……”
我好真誠:“這是爲你好,真的,而且等會兒我也不會好過,估.計。”
我們踩着天鵝絨超長地毯,穿過掛滿金邊畫像的長廊,走進了闊比歌劇院的領主館大廳。
休伯特好童心未泯,拿了根雞毛撣子給西爾維婭撣灰,從頭上的髮飾到腳下的鞋跟,可憐的公主殿下悽悽艾艾,瞄到萊茵的一剎那妙目圓瞠,那個雞凍,彷彿來的是她的好哥哥達文……啊,我懷疑她一時激奮看走了眼,因爲小萊和‘三文魚’是同一張臉來的。
我報告:“大人,拉修斯殿下來了。”
休伯特把雞毛撣子丟給侍女,擦個手,坐到長沙發上啃雞腿。事實上他餐餐都要啃雞腿,估計是懷恨於打鳴的公雞。他說:“阿代爾,你的通報用語太不專業了,得培訓培訓。”
我淡定地說:“哦。”一面震驚了,他還真是不客氣,居然無視來客,擺明了不尊重萊茵,凌亂的沒有硝煙的戰場啊。
但是顯然萊茵也不是注意這種細節的人……實際上,他注意的細節實在太過細節。他對我說:“你叫阿代爾?”居然還笑起來,“原來你叫阿代爾~~”不確定他知不知道達文的另一個名字,但是明顯的他這是在調侃我……
休伯特和萊茵一樣貝戔,跟着起鬨,邊生產雞腿骨邊說:“小阿代爾,看來你被俘虜的那段時間沒有報告裡那麼純潔啊~~”
我:“啊?”
既然這兩隻貝戔,我也就不高潔了,相對客氣地扯過萊茵的袖子把他裝進沙發,嚴肅地說:“過去的事情看起來總是有點不純潔因爲它時刻影響着未來,大人們,我覺得美好的未來比不純潔的過去有討論價值,要不然我去想想中午吃什麼。”瞎扯完就要跑路。
休伯特叫住我:“哎呀還是這麼沒大沒小,這裡站着,中午吃什麼也不是你該想的,倒茶。”
我倒車回去,恭敬地說:“大人,先站着還是先倒茶?”
萊茵發出輕輕的笑聲,那叫一個泉水涓涓。休伯特說:“啊這個時候就該放聰明點,看着辦唄。”
so,我倒一杯茶給休伯特,站好,沒去服務尊貴的黑王子。
萊茵好意外,反應過來就無語了,看着我的表情好糾結,半城煙雨半城沙,眉頭是倒勾的,嘴角是上揚的,這是怎樣的錯亂又不統一啊。
休伯特對我的表現很滿意,生產雞腿骨的速度快了一倍,嚼這麼快居然還能開口:“殿下,說說你的合作條件吧。”
萊茵無語地盯了我老半天,側頭說:“公主還給我。”
休伯特說:“好處。”
萊茵無限淡定地說:“達文送你當男寵。”
西爾維婭從沙發上滾下來擦地板。我觀察了一下萊茵的表情,確實是無限淡定,頓時對他的人生觀感到絕望。
休伯特說:“他是你哥。”
萊茵說:“誰叫我是條龍呢,還是條黑曜龍。”
然後這兩個貝戔貨在大廳裡釋放噪音污染,大笑聲把花邊玻璃都裂成了蜘蛛網。我對他們倆兒的人生觀都感到了絕望。
笑夠了,休伯特說:“怎麼個合作法?”
萊茵說:“我要深淵的殘片,你要足夠的神力,我知道初源結晶的所在,你知道大部分神祇的近況。”
休伯特很爽快,笑着說:“好說~~那殿下你先睡會兒吧~~”
緊接着peng的一聲,大團霧氣從萊茵腳下冒出來,就是傳說中的煙管姨香水彈v1.0,那個刺激性氣味把幾米外的我都差點放倒,萊茵要防得住早就統一世界了,他果然給薰暈,又聽見pia的一聲,沙發下的地板沒了,沙發掉下去,黑蜥蜴也掉下去了。
我對於事件的發展速度驚奇不已。哇塞,好快啊……
休伯特啃雞腿啃得好歡快,按下遙控器把地板關上,轉頭對我說:“不錯,他果然給薰暈了~~”
我說:“大人,會不會太快了?你們才談話沒兩句。”
休伯特說:“哪有?談了好幾句的。反正建立不平等關係後條約又要更新,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和精力?”
我剛要開口說“哦”,他啃了口雞腿,又一按遙控器……
我腳下的地板pia的也沒了。
我反應好快,墜落時雙手攀住邊沿,直挺挺掛辣椒。
休伯特蹲下來俯視我,邊啃雞腿邊說:“果然得薰暈了才能掉下去。”
我說:“大人,我崇拜你。”
他笑眯眯:“我知道,這是最後的考驗,通過後我升你當零號僕役~~記住,只能有一個活着出來~~”一邊說一邊掰我手指。
我給他掰,說:“您要捉活蜥蜴,那死的那個一定是我呀?”
他頓了頓,擡頭望天,再俯視我,笑了:“那就各死一半~~”
biu~~我也下去了……
下落過程中我只有一個想法:你妹的!我纔不要當零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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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方探秘,領主館下方有個大迷宮,面積驚死人民羣衆,高約20米,七層樓的高度。
我邊下落邊想,萊茵這個煎蛋,最近的表現都笨蛋笨蛋的,越來越向流氓攻發展,本來以爲他當着王子會越來越運籌帷幄越來越氣質脫俗,就像許多言情小說中的男主角那樣噴個茶都很優雅,誰知道越來越向大餅臉發展……
這地宮是超big的螞蟻洞,四通八達還沒裝修,掉下去烏漆抹黑,真不知道休伯特鑽這麼多道道出來幹嘛的……
我用風之浮游術降下落勢,輕飄飄落到地上,腳下是堅實土壤,有碎石磕絆。
點了個光球,看到早一步落難的萊茵端坐高級沙發愜意得很,眩暈狀態已經解除,看他那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就知道摔下來時一定是沙發底先落地……
我正想開口,萊茵先說話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有點奇怪?”
我一愣:“啊……”
他表情淡淡地凝視着我。
“啊,”我擺擺手,“沒什麼,愛怎麼發展是你的事。”
“如果不主動一點,你根本就不會搭理我。”他始終淡淡地看着我。
biu,光球突然滅了。
我抖着手重新點亮光球,淡定地抽出地宮地圖:“這裡有999個死衚衕,由於環境陰暗不注意流通,多數大概成了耗子洞,咱們跟着地圖走吧,盡頭的地方會有磚石鋪路。首先朝右邊。”說完低頭盯着地圖拐了個彎。
後方傳出萊茵幽幽的聲音:“那是左邊。”
“……”
按照RPG規則,現在我們應該走迷宮,所以我們開始探索,沿路打小怪開寶箱……然後由於地下陰氣較重,滋生黑暗系魔物若干,沒事兒就愛嚇唬路人,然後經過層層探索和剷剷盜洞,咱們摸進了一個豪華的冥殿,裡頭有金棺機關若干,然後咱們把墓主套牢果斷逃跑,然後加上有時候我的天真無邪和萊茵這隻醬油瓶,後面成了一盜墓筆記……(←亂入病,歡迎毆打)
當然不能那麼發展,天堂城頂層距離地面很遠,地息不多,只有耗子沒有魔物,耗子還都長期營養不良急待餵養,唯一的照明問題也因魔法而不成問題。
我們手拿地圖道路暢通,很快走到了有地磚鋪路的地方。
這塊盡頭的地方有與它該有的氣質相扶襯的格局,磚是暗的,沉沉青色配着冷燭,令人心頭一抖。
磚壁裡頭有與皇宮瀑布密道里相同的火鳳燎燈,我們沒有鳳羽,點不亮它們,也使得這裡沒有一絲暖色。
不知怎麼的就想使勁搓腿搓胳膊,彷彿十一月大雪。(季節設定和現實不同,十月至十二月冬季)
壁磚上有細細騰紋鐫刻,淡淡微光撒在其上,沒有照亮什麼,倒把左右壁紋照得泱泱,彷彿活蛇,真是詭秘感十足的圖騰。
盡頭有微光滲下,出口開在上面。
我一指那片照下的微光:“到了,你快把我打趴,然後上去。”
萊茵就站在我的右後一點,光球微閃,及眼的髮梢下有默默光亮,我不太看得懂的光亮。
他緩緩搖頭。
我更想使勁搓腿搓胳膊,但是找不出原因,總不是因爲這些拔涼的壁紋有製冷功能。
我想,這件事情真是難以預料。曾經我無數次地希望他喜歡我,哪怕只是喜歡某一點諸如說話技術木雕技術打架技術牀上……啊呸呸!不對不對,有哪裡不太對……
我轉過去指着他說:“從現在開始只准我跟你說話不准你跟我說話。”
他顏色暗淡,低頭看了看手掌,似乎只是無意識的舉動,好讓自己在茫然不知措中找點事做。他說:“你討厭我。”
我皺着眉說:“沒有,你別想太多,我最近更年期脾氣火爆隨便跟我說話會引發暴力事件,總之,總之……”
他稍稍擡頭:“是爲什麼……”
我也稍稍擡頭,看到頂上石磚也有討厭的扭扭紋。啊,是爲什麼……
“你是因爲什麼……”他側了側眼,更像自言自語。
我說:“你想表達什麼中心思想?”
他笑起來:“沒什麼。”
出口處落下的微光漸漸淡了,似乎是夕陽落下,但很快又有高亮白光,估計是路燈亮起。這出口上有一盞亮燈。
萊茵放下手,也沒有再看我,直直朝着燈光處走去。
我說:“喂。”
他沒回頭:“西路菲,其實你,是女孩子吧?”
我:“咦?!”
他說:“那天你脫上衣的時候,我……”
我等了一會兒,他沒說下去。
我說:“啊,脫上衣的時候?”
他轉過來,目光定格在我的脖子上。
我以爲他在糾結喉嚨口的問題,起初並沒有反應。
他繼續地盯着我的脖子部。
我說:“那個喉結……”
他還是盯着我的脖子部。
隨後,突然之間,我想到了什麼,抖抖地探手到脖子後面,感覺那一片米蟲般的疤痕爆發出了雪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