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家都很害怕肝腸寸斷,紛紛表示不再參加打擊我的事業,同時也希望我不要以打擊他們爲樂,校園環境逐步和諧,真是皆大歡喜。對此,我只有一個想法:槍桿子裡出政權。
但不和諧的因素總還存在,就像一塊有污跡的玻璃,你擦啊擦總算把它擦乾淨了,結果隨便飄來一顆粉塵又將它玷污,真是令人悲憤。
那顆粉塵落在了我的宿舍裡。
那天正是深夜,我洗刷刷完畢套着件輕薄睡衣準備晚休,因爲立刻就要躺倒,沒穿內衣的上半截。而就在我即將關燈的一剎那,令人悲憤的粉塵飄到了我的陽臺上。這貨又是布雷迪。
老布流露着比較猥瑣的笑容打開宿舍窗戶攀進來。我傻了,想着不會吧有生以來居然還能體會一把入室強`奸……
他走過來,在我的窗前站定,黑髮趁着深紅眼珠,越看越猥瑣……我保持着關燈的姿勢說:“大叔,你是來奸我的嗎?”
他居然點點頭:“是,有心理準備嗎?”
我默默一想,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比較神奇的。我淡定地蓋好毯子:“哎,最近的夢真是一個比一個凌亂……記得幫我關燈。”
布雷迪笑了一聲,手探過來拉我薄毯。我好奸,一揚毯子蓋他腦袋上,揮出排山倒海的一拳,砰的一聲悶響,他又中招,這一拳的功率比上次那下要勁爆,他捂着肚子不可置信地退後了好幾步。
我吹一吹拳頭,說:“看什麼看,沒看過直拳啊。不用我爺爺上陣,我都能把你收拾進專家門診。”說完拉過毯子,抖了抖繼續睡覺。
布雷迪估計很少給人這麼結實地毆一拳,很怒,我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熊熊怒火。聽見他氣呼呼地衝上來兩步,又聽見滋~~他被牀邊剛剛佈下的雷電之鎖電到了。
我滿以爲他要暴起,已經默默準備好以柔克剛的招式來化解他的狂犬病,但卻沒有響動。靜默的敵人比狂暴的敵人可怕百倍,我有點慌,到底是這樣的狀況,我慌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女的。
我將神思發散出去,猛然發現,陽臺上又站了個人。
我睜開眼,布雷迪尷尬地站在牀邊,臉色難看。
陽臺上的是萊茵。
布雷迪訕訕地笑了一聲,沒說話,大約在斟酌措辭。幾天前剛許諾過的事,今天就破戒還給公證人抓包,有點臉皮的人都會不好意思。
萊茵神情平靜,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來幹什麼的,我心情好,你們連競技賽都不用參加,我心情不好,你們得了優勝也沒用。”
布雷迪鎖了鎖眉頭,說:“殿下,我只是開個玩笑,如果您足夠智慧,就不該把這件事鬧大,不過是爲了個女人。”
萊茵指向身後的夜空,超酷地說:“滾。”
老布就這麼滾了。
片刻後形成詭異場面,我抓着毯子靠在枕頭上,臉有點小紅,萊茵坐在牀頭看我,動作隨意,彷彿在觀賞一條擱淺沙灘的小海豚。
我偷偷想,這要是舊一點的燈燭照明,恍恍惚惚的還能有點浪漫的感覺,但宿舍裡只有一盞穩穩放光的白熾燈,沒有絲毫晃動,兩個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永不會因燈燭的閃爍而交集起來。連恍惚的幻想都不給一下,真是悲憤悲憤悲悲憤。
哎,真暈,不久前纔有過稍微深度的交談……我說:“你怎麼來了?”
萊茵居然狡邪一笑:“剛那個傢伙爲什麼來的,我就是爲什麼來的。”
我一愣,說:“他牙膏沒了,來擠點牙膏。”
萊茵也一愣,說:“哦,那真不巧,我以爲他是來幽會的。”
我竄起來:“沒有沒有!你纔跟他幽會!你全家都跟他……!”咦?我坐正了:“沒有,我纔沒有跟他幽會。”
萊茵點點頭:“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你自己機靈點。”
聽他這麼一說,我臉立馬紅了,傷感地想,排你,這個處處留情的種,不經意間流露點溫柔的情懷引得無數少女競折腰,真是一個花花公子的強力被動技。
我想了想,覺得他也許是來套‘我爺爺’的底。
於是果然就聽他說:“你坦白跟我說,你爺爺住在哪裡?”
我立刻悲憤地想,我唔!剛剛爲什麼要猜他是來套我爺爺的底,爲什麼不猜他是來向我求婚的……
我抽抽鼻子,悽苦地說:“我爺爺改名叫西瓜太郎,住在大陸上。”
他睜大眼:“你爺爺將來一定是被你氣死的。”
我說:“謝謝誇獎。種西瓜也挺有前途的,我以前就想過要種一塊西瓜田,這樣子大夏天就不愁吃不到西瓜了。”
他看我一會兒,把頭轉向窗邊一景:“我小的時候也這麼想過,嗯,我的是馬鈴薯田。”
我表示非常震驚,說:“啊?”
他轉回頭來,滿眼都是笑意,似乎想到好玩的事:“我一度還以爲種什麼得什麼,所以老師跟我說雌龍數量很少的時候,我這樣想,大家爲什麼不把雌龍挖個坑埋了,這樣秋天的時候就可以收穫一大推雌龍……”
不知爲什麼話題就歪掉了。我大笑一通,說:“我比你實在,我想的是將來要挖個坑把老公埋了,這樣秋天的時候就可以收穫一大堆老公,一個給我燒飯,一個給我捶背,一個給我打掃衛生,一個給我掙錢買房……”一隻小白飛蛾停在紗窗上,爲燈光所吸引,步出奇妙的軌跡。
他滿頭大汗:“你老公是個土豆吧……”
我看了看他,誠懇點頭:“他就算當了土豆也是顆黑心豆。”
他輕輕笑起來,眼中有微微亮色,我怦然心跳,剛退下去的紅臉病再次復發。他擡手摸摸我的頭:“真不知道你這個丫頭心裡頭在想什麼,小小年紀,我都可以當你太爺爺了。”
我算了算,他九百我兩百層層遞進還真有可能……
又聽見他說:“你爺爺真的叫西路菲?”
我顫抖一下。其實應該坦白跟他說我就是西路菲,但突然有種古怪悸動,彷彿說了就會丟失某些東西。
仔細想想,他現在對我這樣寬容,莫非是潛意識中覺得我是他同輩人的孫女,他是我長輩,所以……對了對了,我揍了他,他要是知道我就是西路菲,會不會當場暴起回贈我一枚熊貓眼或者把我□□成男寵……
我說:“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我爺爺嗎?”
萊茵狠狠一愣,幾十秒後:“哈?”眼睛睜得比較大。
我說:“我現在就可以召喚我爺爺,你有兩個選擇,揍他或者被他揍。”
萊茵看我一會兒,略微深沉地說:“你這是什麼問題……當然是寧可揍他。”
我望向白熾燈泡,覺得,要哭了。
萊茵在我耳邊說:“喂。”
“我懂了,”我被燈泡光耀得淚花閃閃,“就讓時間治癒一切仇恨。”回首間,發現萊茵無語地注目着我。
我說:“剛你問我什麼來的……哦對了,我爺爺是叫西路菲。”
“……”
好一會,萊茵說:“西路菲,來帝都幹什麼?”
我一聲嘆息:“當然是來支援我。”
“……”
“雪莉絲,”萊茵一字一句地說,“覺得你會誠實地對待長輩的我,真是,傻透了。”
我立刻竄來竄去:“你不能這樣,我沒法兒把你當成祖宗級別的人來看,我……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才發現某三個字有多麼難以說出口……總之,各種呀。
萊茵說:“你還是個小女孩呢,怎麼分得清真愛假愛,你才認識我多久,也不瞭解我具體是個怎樣的性情,怎麼知道我可以是你心目中的王子呢?”
我張了張口,居然無言以對。沒錯,對龍族來說,我還很年輕,遠沒有到分清真假錯愛的年紀,即使我打了十年仗,帶了十年兵。不過話說回來,感情這方面是需要用年紀來衡量的嗎?這貨壓我那會兒怎麼就沒搬出‘你還小啊’‘我可以等啊’……呃。
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的確是個小女孩,就知道打人,說不定……說不定明天就不愛你了……”這些話,出口的時候,心中竟然有刀子一樣的感覺。
我絞了絞手指,眉頭皺了一會兒,才發現眼角有點溼意。
萊茵用指尖擦了擦我的眼角,觸感清涼。
我猛然抓住他的手,用炯炯的眼神說了一句天打雷劈的話:“但是,但是……太爺爺,我們有夫妻之實了嘛。”
他的手掌劇烈顫動一下,難得嘴角抽搐:“呃,後三次是我不好,你別告訴你爺爺……”
我撅了撅嘴:“什麼呀,好像我爺爺纔是你祖宗,你這麼怕他,還多方打探他,跟追老婆似的……”
他的手掌又劇烈顫動一下,急急抽離,說:“沒有,他打我臉,我到處找他也是應該的。”
我猥瑣地笑笑:“矮油味~~傲嬌了~~”
這一夜的最後一幕是萊茵把整團毯子包裹到我頭上說:“睡覺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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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時有人敲門,我叼着牙刷跑去開門,一看居然又是琳達。
她對我的早安語是:“雪莉絲,奧黛麗亞姐姐找你爺爺。”
我邊刷牙邊說:“她一直在找我爺爺企圖一雪前恥的,告訴她我爺爺機靈着呢,纔不會給她逮着。”
但隨後的發展是琳達給我刷好牙套上衣服強制地把我快遞去了傭兵公會,由此可見她真的內心澎湃。
後天就是競技賽開場式,將會進行第一場團賽,由此將尚武之風推廣向世界各地,於是最近人人都很暴力,公會的傭兵們在屠龍事件後漸漸回覆一些生氣,又開始從事暴力行業。
琳達把我扛進一個小間,裡頭有好久不見的金之脈各路高官,奧黛麗亞高居寶座,拿個權杖就是一教皇。
我在小間正中站定,奧黛麗亞對我說:“雪莉絲,去轉告你爺爺,我們要夜探皇宮。”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說:“啊?”
奧黛麗亞說:“我們要去行刺達文。”
我:“啊?”
她說:“有什麼好啊?金之脈的成立基礎本來就是如此。”
我一想也是,只是對於這個發展有點驚愕,貌似大家都在幹正事,偶爾冒個頭,冒頭必定有正事發生,於是只有我一個遊手好閒……猛然想起,忘了跟梅洛迪說他後媽跟人偷情。
我轉身說:“再見哈,祝你們成功哈,想起個事兒我走了先哈。”
鏘!一高官祭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我脖子上,奧黛麗亞在我身後冷哼一聲,說:“先不提個人恩怨,那天你爺爺不是單純來救我的,他是爲了二王子,光憑這點,他就有足夠的理由去探一探皇宮。”
最近我制定的處世方針是不能那麼肉腳,於是一記無影腿把持刀的高官踹到牆上,轟然悶響,所有人睜大眼睛。
我揮揮手:“走開走開,我爺爺一個晚上很貴的,你付不起。”說完發現這句話帶了很囧的歧義……
大家都被我神勇的一腳震懾了,只有琳達處在狀態之外,真誠地說:“雪莉絲,求你了。”
我注目一會兒她真誠的臉蛋,說:“好吧,我去跟我爺爺說,不過去不去是他的事哦。”
接着我走出小間走到大廳櫃檯前對勞力士說:“大哥,他們要行刺啊。”
勞力士對此的回答毫無激情:“哦。”
我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不合邏輯,全人類都在過家家,行個刺都這麼隨便。在大廳裡繞了兩圈繞出門口,在街上繞了兩圈繞回學校,在學校繞了兩圈繞到了梅洛迪的宿舍下。
由於閒逛路線超長,到宿舍下已經入夜,我在草叢邊數了半小時野花,梅洛迪翻着一本表皮樸素內容奧妙的書從正前方走來,之所以我覺得那本書內容奧妙,全因爲書名,叫《伊薩爾倫的新舊革命與超自然事件的邏輯聯繫的辯證關係》。
我蹲在花壇邊當蔥頭,他走近了纔看到我,合上手中書本快步走上來,拉住我說:“雪莉絲,你這陣子去哪裡了?課都不來上……”
我站起來拍拍褲腳,說:“沒有去哪裡,挺好的。對了跟你說個事兒,呃……”但忽然發現‘你後媽在偷情啊’非常難以啓齒……
他說:“嗯?”
我支吾一下,說:“唔,你後媽有點那個那個啊……跟安妮的爸爸啊……你看別的男丁也就算了,跟安妮的爸爸啊……”
他的頭微微一側,用很微妙的角度說:“偷情?”
我好愣:“啊……”
他擡手想做什麼手勢,但比了比又遲疑着抵住下顎,低頭略微深沉地說:“這個事情,不適合跟你說的……我其實知道……”
我:“啊?”
“父親也知道。”
“啊?”
“達文殿下也知道。”
“啊?”
他笑着拉住我的手腕,腳步一轉往最近的餐廳走去:“請你吃晚餐。”
我甩他手:“討厭,一個兩個都忽悠我,姐姐我是隻有腦子的monkey……”
他停下,轉頭對我說:“哦,那說說你怎麼會知道卡特麗娜媽媽和芬利奇大人在偷情啊?”
我轉身開跑。
他拉住我後領:“回來,你那天晚上到底去哪裡了?”
我抖抖地回頭,一面想着助人爲樂和多此一舉的邏輯聯繫的辯證關係,對他說:“你不能這樣……那天晚上你喝到很醉……唔唔~~”
他臉紅了,放開我後領,語氣帶上點焦急:“我我幹了什麼?”
我猥瑣地問:“早上起來你和茉絲緹娜是什麼姿勢?”
他:“……”
我湊近一些,搓着手笑道:“警察同志,舉報有獎對吧?我跟你說,金之脈要行刺王子了……”
他一彈我腦門:“我知道啊。”
我:“啊?”
“父親也知道。”
“啊?”
“達文殿下也知道。”
“啊?”
他拉住我的手臂往餐廳走:“好啦好啦,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幹些什麼,這些政治上的事情呢,怎麼也不該你這樣的小姑娘來操心的……對了,乖乖上課,不然我也要生氣的。”
我給他拉着走,想啊想啊想了半路才把腦神經接嚴實了,頓時覺得好悲憤,說:“啊,卡特麗娜和風鐮將軍的小動作都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是不是啦?啊,金之脈和奧黛麗亞的小動作也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是不是啦?啊,勞力士其實是你們的秘密諜報人員是不是啦?”
“不要問,這就是政治。”
“討厭,突然好愛打仗……怎麼覺得達文才是最終Boss……”
“你該叫達文殿下。”
“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