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很快恢復熱度,我卻愣在那裡。
龍谷,算起來,我早在莉莉口中聽說過龍谷,她當時說得隨意,我也聽得隨意,彼此都沒留心。我對龍谷的印象停留在洪荒時代,八個龍谷相互較勁,人人都嫌太多,但我忘記了,薔薇紀龍族數量銳減,龍谷,是稀世的存在。
我問莉莉:“龍谷是怎樣的?”應該不是和洪荒紀那樣繁盛了吧。
莉莉說:“龍谷啊,那是龍的大本營,更像個部落,雌龍會選擇在那裡安全地生產,老龍會選擇在那裡安全地養老,那就像是呢……嗯,像候鳥定期遷徙去的安逸地帶,龍族的避難所。哎呀你不要問我,我現在也不太想提起那裡的。”
我說:“黑曜龍將是什麼?”
她皺了皺眉:“就是效命於陛下的黑曜真龍,布雷迪這個傢伙做起事來很出格的,西羅經常說他,但他每次都不聽……”
我說:“陛下?”
她點點頭:“嗯,說出來你可別嚇到,陛下是洪荒世紀的真龍,世上再沒有超越他壽命的存在,他可是傳說中黎明之星的父親,黑王子拉修斯的父親,傑伊森.魔傑.黑曜。”
我喉嚨都打結了。
丫的,就是這個了,萊茵的父親,那個黑衣男。他居然活着,從洪荒紀活到現在,超越世紀,超越神定的法則,而且看他的樣貌和洪荒紀時完全沒變,不見衰老。這實在沒有道理,龍的壽命雖然會根據魔力強弱產生差距,兩百歲後衰老的速度參差不齊,但無論怎樣也不該超過五千歲,事實上,我還沒聽說有超五千的龍。
我對傑伊森的印象十分淡薄,只聽說他是個威壓很強的君王,他名譽時我不加關注,我關注時已經是萊茵的天下……唔,話說回來暗魔法課本上記載的魔傑暗流陣,用的居然是他的名字,巧合嗎?
莉莉捅了捅我:“哎,那個大姐頭叫你呢。”
我一回頭,果然看到奧黛麗亞在朝我招手。靠你朝人家的背招手有個屁用,好歹加點語音提示啊。
我磨磨蹭蹭地過去,奧黛麗亞說:“跟我去競技場吧,路上我慢慢跟你說些事情,我想你會有必要參加的,畢竟你這麼缺錢。”
丫的她不提錢還好一提錢我就想到了娃娃菜,登時又想beng她腦門,剋制了好幾下也只是勉強吐納吐納裝作很淡定地不鳥她朝樓梯口走去。
她拉住我:“團體賽除了獎金,第一名的團隊還能向皇室提一個要求。”
我一愣:“啊?”
她抱臂笑道:“你可以用這個機會,請求皇帝給你和聖將軍的愛子賜婚。”
我:“啊?”
她笑容淡了許多:“你不是喜歡那個小子?”說完揮一揮手,率先走向樓梯。
我愣了好一陣纔跟上去,莉莉向我揮手作別,我看着奧黛麗亞嬌豔的背影,真是好無語。
兔吉說:“真是個好機會啊,你和梅洛迪想想也還是挺配的,別想着你那個夢幻中的老公了。”
我乾巴巴地嘿嘿笑了幾下,心想,去你丫丫的賜婚,我看是你自己想賜婚,團體賽的特殊獎勵怎麼可能由我一個獨攬,八成是先騙我入隊,不知哪位人才發明的規則,團體團體,一個團體分享一個願望,除非這個團體只一顆心,最後十之八九以錢財之類可平分的東西告終吧。
轉出公會,迎面看到一輛豪華馬車,雪白俊駒,金色流蘇,我正糾結於那車門上的刻徽爲什麼這麼眼熟,答案立刻揭曉。
大餅臉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看到我,立刻飛一般下車,邊跑邊大聲嚷嚷:“雪莉絲!你那些黃書根本不是梅洛迪的!”
滿大街行注目禮,我好蒸騰,立刻拐回傭兵公會。大餅臉追擊進來,門口倆騎士顯然認識他的,都不加阻攔,丫丫的該攔不攔不該攔使勁攔奶奶的官僚主義!
大餅臉到我面前,我先發制人:“誰說那些書不是你哥的?你見過有人犯罪還高舉雙手歡快地說是我乾的是我乾的,除非那人不想活了。我給你的書纔沒有問題是你的打擊方針有問題啊!”
他一愣:“哎,好像也是……”
我反咬一口:“對了!那些書怎麼會被二王子撿去了?你出賣我!”
他說:“二王子來做客偶然問起,我就跟他說了嘛……”
我好悲憤:“一般人都不會說的吧!!”
他:“媽媽經常說我不是一般人……”
“喂,”奧黛麗亞走過來,“還走不走?”
大餅臉回頭一看,頓時露出異樣神色。我一想不好,這小子是阿梅的弟弟,說不定見過奧黛麗亞的通緝像什麼的……
只見大餅臉旋了個身,挨上去眨着眼說:“漂亮姐姐,你住哪裡~~”
“……”
詭異發展,我們坐上了大餅臉的豪華馬車去競技場。
臨上車時我悄悄問奧黛麗亞:“這樣沒問題嗎?”
她無所謂地一挑眉:“好色的貴族我見得多了,怕什麼。”說完率先上車。
馬車穩穩當當開到競技場,有錢人的東西果然高蹺,絲絨坐墊冰涼柔滑,一點沒有夏天的熱度,四角精靈花燈,光線柔和,車裡還有設計小巧的格子,放置消遣的玩什。萬惡的有錢寧~~~
一路上大餅臉都在試圖揩油,不是揩我的就是揩奧黛麗亞的,我用靠墊賞了他幾下烏雲蓋頂,他就全面轉向奧黛麗亞。奧黛麗亞也是的,不逢迎也不推拒,冰冰模樣典型的冰雪女王,不知怎麼搞的讓我想起那些擅長欲擒故縱的高檔□□……她要知道我在想什麼,一定會beng死我的。
街上行人鼎沸,看來是競技賽的關係,各國的武人都來到了帝都,導致街上巡邏的警衛也翻了幾翻。
到了競技場我又驚歎了,久違的big之嘆以“哇——”的形勢表達而出,遭兔吉鄙視,他說:“哇個毛,要哇進去再哇。”所以我進去後又“哇——”了一下。
奧黛麗亞難得說了很多,當了回說明書:“這個嘉蘭諾德競技場是帝都除皇宮外最大的建築,中心是戰鬥場地,能容納10萬觀衆,除了年度競賽,每天也都有小場的比試,可以押注什麼的。這裡四面設有商場、裝備採購處等等附屬建築,最大的那個圓頂建築是魔獸飼養基地。”
我驚了:“魔獸飼養?”
大餅臉說:“對啊~~租借販賣收購都可以哦~~進去會被咬哦~~”
兔吉說:“看來你被咬過。”
大餅臉吸吸鼻子,45度角舉頭望天……
我看到很多人在外面排隊買門票,看來今天的競賽有看頭,有看頭的打架往往破壞力也大,觀衆普遍熱愛高高在上看人家搞破壞或者被迫害。
我腳步一轉就要去買票,被奧黛麗亞拉住,她說:“貴族的馬車可不是白坐的。”果然大餅臉自動往那兒一站,看門大爺爽快地放行,還出來倆兒漂亮小妞一左一右扇風撐傘。靠啊,貴族的特權……順便鄙視奧黛麗亞。
穿過鐵質燈燭照明的暗廊,我們進入中心戰鬥場地看臺席。觀衆居然不多,稀稀拉拉的,看臺跟魔法教室一樣是階梯型,圍成一圈,大得不得了,更不得了的是戰鬥場地的面積,鄉下拖拉機開半圈就得加個油。
我問:“這麼大,遠一點的觀衆不是看不到嗎?”
奧黛麗亞說:“場地可以被切分,你看到現在是普通的泥土地,其實還能切換成水戰場、火戰場、不規則戰場等等,而競賽時會升起十幾塊浮游水晶屏,直播戰鬥場面,這個需要頂級場景切調師。”
我和兔吉難得想法一致:“靠!有錢寧——!!”
貴賓席待遇果然O到不能K,飲料甜點全方位伺候,服務生隨叫隨到,送上的冰激凌咬兩口就能水漂掉莉莉一天的血汗錢。兔吉貫徹窮人意志,不停地塞蛋糕。
服務生遞上一張材質印刷都很考究的表格,介紹說,接下來進行的比賽是死囚競技。我不懂,兔吉就說,死囚競技就是兩死囚對毆,贏的減刑或者釋放,輸的加刑或者死亡。我很不能理解,死囚之所以爲死囚就是因爲殺人放火的勾當幹多了,越兇殘的往往勝率越大,況且以殺人贖罪,典型的……發明這個規則的人是個才人。大餅臉對此的看法是,反正死的是別人,無所謂啊。我一想,覺得這話真是一針見血。
鐘聲震耳,兩側鍛鐵大門拉起,兩名死囚手持劍盾踏入場地中央,那身材健美的,萊茵往他們跟前一站,就是條甘蔗,還是青皮的。
然後死囚開始對打,好血腥好暴力,觀衆們吶喊助威,分貝好大,我才意識到不是觀衆太少,是座位太多,把人口稀釋了。
一個死囚放出冰箭,我知道這個,人類的偉大發明,將魔石改造後裝備上,可以釋放設定好的魔法,在傭兵當中運用廣泛,畢竟真正有魔法天賦的人實在太少。這種魔石的唯一弊端:too expensive。
我問過勞力士,一顆初級火球的魔石多少錢,勞力士動感地說:“一萬銅幣,你不會買的。”我果然頭也不回地走掉。
我正看得發愣,大餅臉捅了捅我,指指某個方向:“哎,那邊那邊!”
我一看過去,頓時眼冒金星,光速拿起餐盤擋臉。
然而已經太晚,萊茵看到我,立刻偕同身邊的兩個人走了過來,那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居然是梅洛迪,女的居然是……我不認識。
萊茵坐到我旁邊,笑道:“這麼喜歡跟着我跑?”
“……”我無語地放下餐盤(兔吉拖過去蓋自己頭上),正襟危坐假裝自己是個雕塑,覺得跟他說太多話會引發悲劇,於是轉向一旁的梅洛迪。
我乍一看覺得阿梅今天特別不同啊,再一看才反應過來他居然穿了白色的軍禮裝,白底金邊,腰上系聖石之劍,因爲萊茵坐着,顧及身份等級他就站着了,整個人英姿颯爽,標準一軍神。跟哥哥相比弟弟還心安理得地坐着真是好沒禮貌好沒大腦。
我眼前亮了好幾下,歡快地說:“這套白色也很襯你啊……”說完發現好不妥,果然大家都用怪怪的眼光來注目我,特別是奧黛麗亞。
我四下找OK繃來封嘴,聽見梅洛迪說:“謝謝,我今天見了茉絲緹娜,所以穿得和平時不同些。”
我偷瞄奧黛麗亞,發現人還挺鎮定的,就把臉撇一邊去了。
萊茵說:“問你,你是不是想當我女友?”
我想也沒想就點頭了:“是啊是啊……”說完又發現好不妥,果然大家又用怪怪的眼光來注目我,特別是奧黛麗亞……
萊茵朝梅洛迪招招手,後者彎腰附耳,萊茵悄悄話悄悄話……梅洛迪就露出好詫異的表情,然後點了點頭走向後場,看他那樣萊茵說的話應該不是很驚悚只是很神奇……
接下來片刻安寧。我這纔有時間打量起萊茵身邊的女子,發現人家是個侍女,小巧的黑絲皮鞋的腳,順着白皙直腿上移,看到黑直長髮,她着女僕套裙,眼神清冷,容貌秀麗,身材巨好無比。
我第一反應是哇不會吧昨晚上的怪夢不是空穴來風,丫個死鬼真的找了個女人……
萊茵看了看奧黛麗亞,笑道:“黛麗公主,你好啊。”
奧黛麗亞的臉立刻就綠了,惡氣道:“卑鄙小人!篡位者!”
萊茵無所謂地笑笑:“你倒是有本事,就把我和我哥都殺掉,但你既然有空罵人,說明沒這個本事。有能者成君王,不是自古的常理嗎?”
奧黛麗亞的臉紫了,憋氣半晌都沒憋出下一句。萊茵又說:“你長相還不錯,如果你樂意陪我一夜……”
我立刻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暈倒前聽見奧黛麗亞壓制着怒氣笑道:“可以。”
我不暈了,丫的這對狗男女,男的死鬼女的死妓`女……
“你是公主嗎?”萊茵隨意地敲了敲擺放糕點的桌面,笑着說:“我知道了,你是這樣的公主,呵。”
奧黛麗亞騰地站起來,拳頭握得死緊,上下門牙能把阿梅的鋼劍咬斷。但她氣了好半天,最終還是捏着拳頭坐下。萊茵笑着看向戰鬥場地,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精神了,丫的這隊狗男女,男的氣人女的被氣死……
片刻後梅洛迪回來了,手裡拿着個和他的高貴軍裝十分格格不入的東西——袋裝麪包……
梅洛迪把麪包遞給萊茵,萊茵把麪包遞給我,我好感動還以爲他要請我吃午飯,就歡快地伸手去接,其實他怎麼可能請我吃飯,最可能的是傳給我後冷淡地說“繼續傳,傳給你右邊那個大胖”……
但我還沒接到,他又把手縮了回去,說:“如果你想做我女友,就搶到這個。”
我純屬條件反射,手一伸扯住麪包,電光石火眼都不用眨。周圍的大夥兒全睜圓了眼。
這是典型的伸手不經大腦,我反應過來趕緊的撒手,萊茵額角跳了兩跳,說:“開始……”
我以爲這就是開搶信號,光速伸手又抓住了麪包。
周圍陷入靜音狀態,我一擡頭,發現大家的眼神都像在看未來戰士。我想了想,貌似展現出來的速度是快得有點過……
萊茵額角又跳了兩跳,站起來抓我後領,我拉麪神功,膝蓋頂他手腕,麪包就飛了。他凝視我眼睛。
麪包下落時,我們同時跳上椅背,他的速度本來就沒我快,而且好奇怪,感覺他就像在放水,麪包君就花落我手了。萊茵甩出一條透明的線,麪包被拉走,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條魚線……我掌風切斷魚線,落地後再跳起,指尖都碰到了包裝袋的肚臍眼,一把叉子飛到,麪包給釘在了牆上……
接着,我們兩個蠢蛋圍繞麪包展開了一場功夫龍貓的對決。
這純屬笨蛋笨蛋的行爲,他只是在消遣我,我搶到了麪包他也不會要我當女友的,但搶着搶着我就停不下來了,就是所謂的慣性定律……
嗖的一聲,制止我們的是一道閃光,一把匕首,一把來勢洶洶衝向萊茵的匕首。
但匕首並沒打到萊茵,中途一枚暗器橫射而出,將匕首擊墜在地。
看臺上的半數觀衆都注意向我們這邊。我停下來,身後的大餅臉已經嚇癱在地,奧黛麗亞被那個身材巨好的侍女用尖頭暗器抵住脖子,梅洛迪拔出長劍護在萊茵身前。
炎陽曝地,曝地的炎陽將聲音炙烤得蒸發。所有人都沒說話。
直到萊茵笑着點點梅洛迪,說:“你不用保護我。”他的手點向我,“你該把這個行刺皇親的小同夥也一併放倒。”
…………
被阿梅用手銬銬住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對奧黛麗亞吼道:“靠你大爺琳達跟着你果然是個錯誤啊我恨死你了啊~~~~!!”
梅洛迪意思意思把長劍架在我脖子上,小聲說:“別亂動,出去了就給你放開。”
我淚目地走向競技場門口,觀衆紛紛側目,梅洛迪用手帕把我的手腕蓋住,總算屏蔽掉一部分目光。
然而今天真是個災難日,走了幾步迎面撞見四個人。
居然是莎西亞及其跟班123。
我臉上像潑了豬血,梅洛迪拍着我的背視圖給我點勇氣,但莎西亞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手帕外露出的手銬鏈條,頓時笑得岔氣,跟班123沒看到還跟着她一塊兒笑,於是周圍的觀衆都瞄過來,我成了全場焦點。
我想,還好啦,當年戰場殺敵千萬道劍光都沒把我放倒,今天還能被千萬道目光放倒嗎?
但隨後橫空一刀,將我瞬間放倒。
貴賓席上的萊茵朝莎西亞勾勾手指。
我一愣,沒明白是怎麼搞頭,莎西亞已經狂喜地坐到了萊茵旁邊。
我眨眨眼。
莎西亞不愧是練過的,坐下就小鳥依人,萊茵擋了一下,她就識相地不貼那麼近,改連拋媚眼。
我還是眨眨眼。
萊茵朝我舉了舉酒杯,笑得很風流。
我懂了。丫的!他在氣我!
梅洛迪不停地給我順氣,用最快地速度拖我到競技場門口,然後鬆開手銬,剛想說點安慰的話,我高舉聖火一樣高舉着捨不得丟掉的麪包仰天長嘯:“回家!回家!我要冬眠!”
他無語半晌,抓下我的手說:“現在還是夏天呢。”然後叫了輛馬車讓車伕載我回學院。
車軲轆滴溜溜地轉,我在馬車裡肝腸寸斷。
然而校門口下車時,我猛然憶起一件驚世駭俗的慘案。
我把兔吉落在了競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