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 傷感

562 傷感

接連數日的大雪終是停了,當清晨的陽光照耀大地,天地一片銀裝素裹。走出靈堂看到這潔白世界,楚昊宇突然想到什麼竟有一種揪心的疼痛,痛的他呼吸都是一緊,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看楚昊宇身形踉蹌,跟在他身後的太子楚元博急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一臉關切的問道:“七叔,你沒事吧,先坐下歇會兒?”

深吸一口氣,楚昊宇搖頭說道:“沒事,只是看這滿天大雪,想起了十年前那場變故,也是這麼一場大雪。”

頓時,楚元博臉色暗了下去,心底也是一聲嘆息。十年前,正是他和楚元敬兩人陪同楚昊宇將新娘接回孝王府,只是那場變故令宋玥香消玉殞,大喜變大悲,從而導致楚昊宇心性大變,太后娘娘也正是因此傷了心脈。搖搖頭,楚元博張口說道:“七叔,都過去了,忘了吧!”

“忘了?怎麼忘得了啊!”嘆息聲中,楚昊宇又將目光放在這銀裝世界,消瘦的身軀有着難掩的落寞。

“忘了?怎麼忘得了啊!”心底重複着楚昊宇這番話,肅立門口的小永子心底一聲無奈嘆息。小永子身爲大內總管伺候楚昊然這麼多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將楚昊宇的動作看在眼裡,也清楚聽到了楚昊宇的話,不由想起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一切似在昨日曆歷在目讓人難以忘懷。望着楚昊宇那落魄的背影,小永子眼中有着難掩的愧疚,可多年的歷練讓他在瞬間收起所有情緒,如同一個木頭樁子站在門口。

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氣,道:“小博,咱們走走吧,坐了一夜,腿都麻了。”

楚元博輕點了點頭,接連數日呆在靈堂內,他們還真該透口氣了。

數日大雪在地上留下厚厚一層雪花,踩在上面發出吱吱聲響,身後也留下兩排清晰腳印。看氣氛有些沉悶,楚元博突然一笑,張口說道:“七叔,還記得咱們年少時候嗎?有年下了大雪,差不多也是這麼厚,你、我小敬……還有小飛,咱們四個在御花園打雪仗玩,小敬那小子最愣,竟是被咱們仨給砸怒了,硬追着我打我。小敬雖愣了些,武功還是不錯,最後把我按在雪堆裡,一個勁忘衣服裡塞雪球,真涼啊!”說到這裡稍頓,楚元博彎腰抓了把雪揉成一團,也感受着那種刺骨的冰冷,而後撇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七叔你不幫我也就算了,看我被小敬按倒,反而在一邊使壞,我氣憤不過就把你也給拽到了,然後,咱們仨就滾做一團,只有小飛那書呆子,站在一邊傻笑。”

聽着楚元博的話,楚昊宇眼前浮現起一副畫面,三個小孩在雪地上滾做一團,一側還站了個,一個勁衝他們笑,不過最後被他們三人按在雪堆裡,衣服間塞滿了雪花。此刻,楚元博接着又道:“最後咱們四個被皇奶奶揪了回去,扔在溫泉裡泡了半天,每人還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真苦。”說話間,楚元博該是想到了那種滋味,竟覺得舌尖有些發苦,下意識的抿了抿舌頭。

楚昊宇看到了楚元博的神情,點頭附和道:“確實苦,不過小博,你知道怎麼那麼苦嗎?”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博張口說道:“這有什麼難猜的,咱們四個小時候人稱四大魔王,太醫哪敢熬那麼苦的藥。”

此刻,楚昊宇臉上的愁容已然散開,撅起的嘴角更是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張口說道:“我問過福伯,是母后特意命太醫加了點苦蔘,讓我們記住以後莫要調皮。後來,我還找過王太醫,特意要了點苦蔘嚐了嚐,那種苦啊……”拉長的聲音中,楚昊宇更是搖起頭來,似現在都還心有餘辜。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博猛然想到什麼張口喝道:“有次你騙我、小敬、小飛,說有好吃的東西,結果苦的我們苦水都吐了出來,是不是苦蔘?”

嘿嘿笑了聲,楚昊宇張口說道:“反應還不算很遲鈍嘛!”看楚元博一臉憤怒的盯着自己,楚昊宇似又回到了小時候,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咱們四個算是親兄弟,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都嘗過了,你們自然也要品嚐品嚐。”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博卻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瞪了楚昊宇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搖頭說道:“好你個小七,我記住你這句話了,你雖長我們一輩,可咱們打小一起玩耍,一起讀書習武算得上親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本宮是太子,你和小敬都封了王,只有小飛還在邊關吃苦。前幾日父皇不是說過召小飛回京,我看父皇似有意赦免智王府,過些日子我再找父皇談談,這些年小飛吃的苦頭夠多了,也該讓他安定下來了。對了,聽小敬說,小飛至今還不曾娶妻?”

這刻,楚昊宇的臉色有冷了下去,點點頭卻不曾出聲,見此,楚元博也是一聲嘆息。他自然明白楚元飛不曾娶妻的緣由,智王楚昊旭因謀反被囚禁深山,楚元飛母子被囚禁王府,楚元飛不想自己的兒子甫一出生就是戴罪之軀,不想將自己這麼多年所受的痛苦再傳給兒子。

沉默片刻,楚元博突然笑了起來,張口說道:“小飛與七叔你同歲,今年才二十七歲,正值年壯,等他回京,咱們設法給他安排一門親事好了。”

楚昊宇並沒有立即接口,望了楚元博一眼張口問道:“小博,你的傷怎麼樣了?”

七年前楚元博爲監軍,隨大軍征討漠北,卻是遭到天刺逆賊的暗殺傷了心脈,而且楚昊宇知道更多,天刺逆賊爲何要暗殺楚元博。

在楚昊宇的注視下,楚元博的笑容明顯頓了下,只是很快又笑了起來,張口說道:“已經無礙,七叔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盯了楚元博片刻,楚昊宇再次問道:“真好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博自知瞞不過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最後更是露出一絲惆悵,淡淡說道:“好不了了。”

楚昊宇立即接口問道:“究竟怎麼回事?當年你我一同去找李先生診斷,李先生不是說只要安心靜養幾年也就無礙,怎麼現在又說好不了?還有,小博你終是太子,這兩年爲何深居宮中不問世事?”

楚昊宇雖沒有直言,楚元博也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這些年聖上楚昊然大權在握,奈何歲月不饒人已過了天命之年,楚元博身爲太子正要爲國效力在朝廷樹立威信,卻是隱居深宮不問世事以致很多人都忘了他這個太子的存在,而且這些年衆皇子一個個長大生出各異的心思,已有人開始想方設法加入朝廷交好百官了。

楚元博並沒有立即回答,肅立之間身影卻是越發落寞,臉上也生出一絲惆悵和傷感,沉默良久搖頭說道:“那一刀刺在心口,若當時便有名醫醫治安心調養,或許還有痊癒的可能,只是本宮身爲太子,硬拖了三年,李先生一身醫術雖出神入化,可終究不是神醫,不能起死回生。”說到這裡一臉苦笑的望着楚昊宇,楚元博接着又道:“現在,若是安心靜養,還有幾年好活,可若勞心勞力,朝不保夕。”

楚昊宇隱隱約約猜到楚元博的傷勢很嚴重,卻不曾想到嚴重到這等地步,朝不保夕,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沉默良久發出一聲嘆息。

看到楚昊宇臉上的無奈,楚元博突然又笑了起來,張口說道:“小七你也不必難過,這兩年我也算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就是命,我楚元博沒有天子之命……”說到這裡看楚昊宇張口,楚元博直接揮手將他阻止,接着說道:“這些年之所以還在苦苦支撐着,不過是想多給父皇些時間,讓父皇另選賢才擔任太子,我楚元博,能爲我大楚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小博?”忍不住的驚呼聲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元博,大張的嘴巴最後再次化作一聲嘆息,只能擡起手臂拍了拍楚元博肩膀。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道,楚元博臉上浮現起一抹笑意,張口說道:“又想起了小時候,咱們幾個整天打鬧不休,小七你最調皮,小敬有些楞,小飛最安靜,至於我,一直想做老大出各種各樣的鬼點子,鬧的皇宮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也虧得皇爺爺皇奶奶喜歡你,不然,有咱們幾個受的。只是,過的太快了,不過眨了個眼,咱們都長大了,孩子都有咱們那個時候大了。”

看楚元博一臉回憶,楚昊宇心底又是一聲嘆息,也不出口打攪他,就這麼陪他站着,眺望遠方。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察覺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楚昊宇眉頭輕皺,因爲來者是孫侯。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後,孫侯躬身拜道:“小的見過公子,拜見太子殿下。”

轉身望着孫侯,楚昊宇看到了他臉上的急切,知道他有要事找自己,只是顧忌楚元博在一側纔沒有開口,便張口說道:“無妨,直說就是。”

再次躬身應了一禮,孫侯直起身子,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啓稟公子,蕭府剛傳來消息,楚銳被殺,楚鈺重傷逃了回來。”

頓時,楚昊宇臉色大變,眼中更是爆射出兩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