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RSE爲了捧新人,專門投資了一部由知名IP改編的青春校園網劇——《他和她的故事》,原著小說擁有衆多擁躉,網上一經發布即將改編成影視作品的消息,很快便引起了熱議,還有書迷發起了話題,討論書中角色該如何選定。

這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可以說是未拍先火,而該劇採用邊拍邊播的模式,能很好地維持熱度,這對新人演員迅速積攢人氣十分有利。

因此,公開選角的通告一發布,圈內的新人都聞風而動,想要分一杯羹。

顧祉再次見到李晏,就是在《他和她的故事》的選角會上。

他被安若選定後,和這些昔日一起魔鬼訓練的同門就沒了交集,他聽說最終考覈時,剩下的九個人裡又淘汰了四個,唱功最好的四個被打造成了一支組合——Miracle,進軍歌壇,李晏則跟了RSE的另一個資深經紀人丹姐,和他一樣走演員的道路。

“小晏,好久不見。”畢竟曾經做過半年的室友,見了面招呼總是要打的。

李晏卻厭惡地冷哼:“別叫的那麼親熱,我跟你很熟嗎?”

顧祉無奈地笑:看來對方更討厭他了呢!

基本的禮貌做到了,顧祉不再自討沒趣,轉身進入會場。李晏搶先一步進去,與他擦肩而過時說:“別白費力氣了,這次的男主我志在必得!”

因爲是RSE內部投拍的劇,肯定優先選擇本公司的藝人,戲份最重的男主只會在顧祉和李晏之間產生。

安若問顧祉:“這將是你出道的第一部作品,緊張嗎?”

顧祉誠實地點頭:“安若姐,我怕自己表現不夠好。”

雖然他這段時間已經很努力了,但他天賦不高,李晏剛纔又那麼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他心中還是沒什麼底氣。

安若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語氣輕鬆:“有我在,怕什麼。”

這六個字彷彿有魔力,顧祉內心的忐忑真的漸漸平復下來。

指定的表演題目很常規——女朋友向你提出分手,你失控地情緒爆發。

李晏採用了馬景濤式的咆哮表演法,吼得青筋暴起,眼中卻一滴淚也沒有。

評委們皆面面相覷,尷尬地請他下去,換另一個選手上場。

很快便輪到顧祉。

他八歲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雙方都各自組建了家庭,他被法院判給了父親。父親生性軟弱,繼母又一直排擠他,對他動輒打罵,生了弟弟後,更是沒有他的立錐之地。在有能力獨當一面,離開那個家前,他只能學着壓抑自己的情緒。這麼多年,已成習慣。

現在讓他表演情緒爆發?

顧祉走到臺前,努力回憶着當年得知父母離異的消息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傷無助感,很快便進入了情境。他所理解的爆發並不一定指大喊大叫,眼淚也是一種情緒爆發的方式。

當看到臺上那個漂亮的男孩神情悲痛,眼眶微紅,甚至有眼淚滑落時,安若被深深地震撼了。倒不是說顧祉的演技有多好,只是她見到的一直是他乖巧陽光,笑容暖心的一面,卻原來他哭起來這麼令人心疼,彷彿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好,謝謝你的表演。”

評委出言提醒,顧祉擡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從情境中抽離,對着評委席深深鞠了一躬。

“安若姐,你覺得我演的怎麼樣?”顧祉一回到座位就迫不及待地問。

“不錯,比那個什麼晏好多了。”

“只是比李晏好嗎?”顧祉垂頭喪氣。

安若有些好笑:“只有他會跟你競爭男主啊,比他好還不夠嗎?不然你還想和誰比?”

顧祉擡頭對上她的眼,小心翼翼地問:“比時景師兄剛出道的時候呢?”

安若臉上的笑僵了幾分,別開頭去,不知在想什麼。

他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可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出聲,氣氛有些凝滯。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勾起了她某些不愉快的回憶,想要轉移話題,卻聽她道:“他是科班出身。”

她沒有直接說好與壞,但顧祉聽出來了,他和時景之間的距離,何止是天差地別。

顧祉並未氣餒,堅定地握拳:“安若姐,你放心,我還年輕,總有一天我會趕上他的!”

他的信誓旦旦讓安若重新轉過頭來,望進少年清澈的眼底,良久,綻出一個笑:“我相信你。”

選角會上的表現一目瞭然,但最終的結果公佈出來,卻是李晏擔綱男一,顧祉屈居男二。

顧祉有些不能相信,去問安若:“安若姐,你不是說我演的比李晏好嗎?難道評委不覺得?”

爲防他陷入自我否定,安若如實相告:“你的分數的確比李晏高。”

“那爲什麼我最後卻輸給了他?”顧祉愈發不解。

安若反問:“你覺得演男二就是輸,演男主纔算贏?”

“也不是,只是選角會上我和他競爭的是男主。”他只是不明白爲什麼分數更高的他反而落敗。

“這個圈子暗箱操作的事多了去了,更何況我一開始就只想讓你演男二。”見這孩子徹底被弄懵了,安若笑着解釋,“劇本我看過了,男主設定刻板,不真實,不像男二那麼有血有肉,而且這個角色溫柔體貼,對女主默默付出不求回報,正是時下最受歡迎的暖男,十分貼合你的定位。演員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會在觀衆心中留下至關重要的印象,你只需記住:男主是女主愛的,男二纔是觀衆愛的。”

顧祉恍然大悟,還有最後一個疑問:“那爲什麼還要我試男主的戲呢?”

安若狡黠一笑:“爲了迷惑對手。”

李晏的經紀人陳丹和她明爭暗鬥已久,卻一直敵不過她,她這次就故意放個□□,讓對方以爲自己終於反敗爲勝了一次,才能重燃鬥志,繼續陪她玩不是?

顧祉第一次進劇組拍戲,安若作爲經紀人,自然要陪同跟隨。

尤晴晴知道後,醋意十足地扯着顧祉的袖子發牢騷:“小師弟,我每次拍戲叫安若姐來探班她都推三阻四,說抽不開身,現在她居然要陪你進組,天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誰說我沒來探過班?”安若淡淡瞥她一眼,提醒,“兩個月前。”

提起兩個月前,尤晴晴更加義憤填膺了,當即鬆開顧祉的袖子,氣咻咻地走到安若面前:“你敢說那次是爲了看我纔來的!”

兩個月前,爲了躲開那羣不懷好意的新人,安若第一次主動去了尤晴晴拍戲的地方,結果就被時景刺激到了,發生了後面這些事……

安若不想再回憶當時的不歡而散,避重就輕地說:“探班的目的是爲了看你在劇組過得好不好,但很顯然,以你的性格,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顧祉靜靜地聽着,有些感動:安若姐陪同他進組,是怕他在劇組受欺負嗎?

這邊廂尤晴晴仍在爲自己的權益據理力爭,“我哪有那麼可怕了?杜薇薇那兩面三刀的女人才可怕好不好!”

安若神色不豫:“別在我面前提她。”

尤晴晴自知失言,十分有眼色地用她的招牌甜笑來補救:“小師弟這麼軟萌,你偏愛他也是應該的,我還有通告要趕,拜拜。”

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

安若對於某人這種只闖禍不善後的行徑早就習以爲常了。

“安若姐。”顧祉輕喚一聲,打破沉默。

“怎麼了?”

“謝謝你。”

他的謝意沒頭沒腦,但安若卻聽明白了,她笑着衝他勾了勾手指,媚眼如絲:“過來。”

顧祉心內一陣悸動,乖乖地走到安若身邊,略微侷促地垂眸望着她。

安若此時是坐着的,而顧祉身高腿長,站着時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她又命令:“蹲下。”

顧祉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照做,曲着長腿,視線與她平齊,緊張地小心臟撲通直跳。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突然伸手貼上他柔軟的發頂,孩子氣地將他帥氣的髮型撫亂,惡趣味地威脅:“以後再這麼見外,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顧祉驚愕,安若卻放聲大笑。

劇組裡的老油條慣會看人下菜碟,顧祉初出茅廬,又沒什麼心機,很容易吃虧。

經紀人日常要處理的事務紛繁複雜,安若不可能有時間寸步不離地守在顧祉身邊,只能先去敲山震虎,讓某些拜高踩低的勢利眼知道,她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RSE特地請了國內一流的偶像劇導演周成來執導《他和她的故事》,此人恃才傲物,脾氣非常差,一言不合就罵人。

他們一到劇組,就看到一個五短身材的男人正雙手叉腰地訓人。

安若拉着顧祉走過去,叫了一聲:“周導。”

男子聞聲回頭,見是安若,胖乎乎的臉上轉怒爲喜,眼睛都被擠得看不見了。“喲,安小姐,稀客啊!”

安若揶揄:“周導好威風,開機第一天就訓人。”

“這不是他們笨手笨腳嘛,差點弄壞我的機器。”周導笑着解釋,目光移到顧祉身上,“這位是?”

“這是我帶的新人。”安若提醒顧祉,“還不快給周導自我介紹。”

顧祉趕緊站直,“周導您好,我叫顧祉。”

“噢,小顧啊,你好。”周導眯眼上下打量着他。

安若也不周旋,直奔主題:“我家小顧第一次拍戲,還請周導多多關照。”

周導十分圓滑:“安小姐太客氣了,圈子裡誰不知道你看人的眼光,影帝時景都是你帶出來的,我哪敢不關照你家藝人?”

安若笑容很淡,隨着時景的功成名就,她似乎和他綁定在了一起,走到哪都會有人有意無意地提起他,卻忘了他們早已在兩年前分道揚鑣。

對此,顧祉心境截然不同。他想的是,自己的名字何時才能像時景一樣,有資格與她如影隨形。

見安若沒有回話,周導識趣地轉向顧祉,“小顧,你演的是哪個角色?”

顧祉端正神色:“蘇遇白。”蘇遇白正是劇中男二號的名字。

“長得這麼帥,怎麼才演男二,應該演男主纔對嘛!”

李晏姍姍來遲,正好將周導的這句話收入耳中,心頭一驚,趕緊過去自報家門:“周導您好,我叫李晏,是這部劇的男主角。”

周成雖然是該劇的導演,卻沒有換角的權利,剛纔那話不過一句戲言,李晏卻如臨大敵,急急地跑來宣告正主地位,實在有失穩妥。好在周成沒和他計較,只笑了笑:“又來一個大帥哥,看來咱們這劇收視有保障了。”

聞言,李晏挑釁地瞟了顧祉一眼,高傲地揚起下巴,似乎在說:還在打我男主角的主意,別癡心妄想了!

顧祉淡淡一笑,不和他一般見識。

打完招呼,安若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周成雖然脾氣古怪,但還肯賣她幾分面子,想來不會太爲難顧祉。

臨走前,還是再三叮囑他:“有困難立即給我打電話。”

顧祉追問:“任何時間都可以嗎?”

他並不是想麻煩她,只是想多聽聽她的聲音。

“當然。”安若不疑有他,“我24小時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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