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發現, 自從顧祉對她表白後,事情的發展便總是脫離她的預計。
就比如說現在,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震住, 剛要做出反應, 顧祉便已鬆開她, 正襟危坐, 一派天真地眨眼淺笑:“自作主張向你討了個生日禮物, 安若姐,你不會怪我吧?”
他的先發制人讓安若斥責的話語卡在喉間,沉吟片刻, 悶悶道:“小顧,以後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 會讓人覺得輕浮。”
“我不隨便, 而且沒有開玩笑啊!你知道的, 我只有對你纔會這樣。”
顧祉的語氣稱得上嚴肅認真,說出來的話卻冠冕堂皇, 安若哭笑不得,這反倒成自己冤枉他了?
她決定開誠佈公地和他談一談,“小顧,你喜歡我什麼呢?”
顧祉不假思索,“全部。”
“……”安若有些頭疼, “你……”
“你是不是又想說是因爲我見識的女孩太少了, 纔會頭腦發熱, 鬼迷心竅?”顧祉搶白, “安若姐, 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內心的想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我們之間差了八歲。你知道八歲意味着什麼嗎?我成年的時候你還在上小學,你到法定婚齡的時候我已日漸衰老,你風華正茂的時候我已人老珠黃……”
“你覺得我就只在意外表那麼膚淺嗎?”顧祉打斷她。
“可我在意。”安若微微苦笑,“我向往的是相愛之人一起白頭,互相扶持,而不是我率先遲暮,成爲我所愛之人的累贅。”
有那麼一瞬間,顧祉確實被打擊到了,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被時間遠遠甩在後頭的挫敗和無力之感,但很快他就發現,她口口聲聲說的阻礙都是年齡,卻並未提到不喜歡他,這不禁讓他重燃信心。
“安若姐,我覺得兩個人只要相愛,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誰說相愛之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都是因爲不夠愛。我知道你不會獨善其身,我也不會。你說怕自己比我先老,可那有什麼關係,當你走不動了,我就抱着你去曬太陽;當你牙齒掉光了,我就嚼碎了餵你吃;當你眼睛花了,我就做你的眼睛,把這世界的美好都講給你聽;你想做的所有事我都會陪你,我不會走在你前面,讓你傷心……所以安若姐,對我有點信心,也對我公平一點,好嗎?”
安若被他的這番剖白震得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她聽過很多甜言蜜語,有很多人能將情話說得很高明,聞者無不臉紅心跳,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真誠,不加任何藻飾,卻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更直擊心扉。
平心而論,說不感動是假的。安若長久以來堅持的原則開始動搖,她望着面前表情真摯的少年,輕輕嘆息:“我有很多缺點……”
顧祉眼睛一亮,知道她這是有這鬆口的跡象了,遂微微一笑,“沒關係,我不介意。而且,”他俯身湊近,眼中透着一絲狡黠,“我有很多優點,正好和你互補。”
“……”安若微怔,這不是她預計的回答啊!
顧祉直接將她的手放進掌心,十指緊扣,不讓她再有反悔的機會。
“安若姐,既然從了我,這輩子就別想再逃脫了!”
安若怎麼也沒想到,就是坐一圈摩天輪的時間,顧祉就已登堂入室了。
明明她只是打算給一個機會而已,那小孩卻得寸進尺,直接默認他們之間是情侶關係了。
他歡呼雀躍,驚喜的神情如獲至寶,安若的心驀地就軟了,糾正的話便沒有說出口。其實她也是有私心的,她發現,每次和顧祉待在一起,她都很少想起時景,或許這個少年能幫她徹底揮別過去。
雖然這對小顧來說有點殘忍……因着這份愧疚,她對顧祉更多了幾分遷就。
周亮和尤晴晴得知這個消息時,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尤晴晴讚歎:“行啊小師弟,果然後生可畏,竟然一夜之間就拿下了我們最難/搞的安女王!師姐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顧祉望着安若,溫柔地笑:“可能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生日願望,想把這麼多年虧欠我的一次性償還給我吧!”
話音一落,原本甜蜜的氣氛變得有些傷感。
好在有尤晴晴這個調節氣氛的小能手,她故作不滿地嘟囔:“喂,你可不能這麼過河拆橋啊,難道不是因爲我的神助攻你才成功抱得美人歸嗎?”
“對對對,”顧祉乖覺地點頭,“多虧了師姐的鼎力相助,你是我的大恩人!”
周亮不甘心被冷落,也開始邀功:“還有我!如果沒有我和李經理協商,又大半夜地在這喂蚊子幫你放煙花,你能這麼順利地……嗷!”
周亮後面的話變成了哀嚎,因爲顧祉陰沉着臉踹了他一腳,但是已經晚了,安若還是聽出了端倪,甩開他的手,佯怒道:“好啊小顧,你又騙我!”
顧祉慌了,急忙解釋:“安若姐,不是的,我……”
“別激動別激動,”尤晴晴笑着摟住安若的肩,“風月裡的計謀都不是計謀,情趣罷了!”
安若沒有在三亞久留,能抽出三天空來已是極限,手上那些紛繁複雜的經紀事務完全交給工作室那羣小年輕她也不放心,因而顧祉生日第二天,她就回帝都了。
顧祉去送她,在她下車前戀戀不捨地拽住她:“安若姐,真的不能再多留幾天嗎?”
見他可憐兮兮的小表情,安若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小傻瓜,又不是再也見不着了。再說了,你們不是也快殺青了嗎?”
“可我們纔剛在一起,你就要走,我怕……”
他欲言又止,安若眨了眨眼:“怕什麼?”
顧祉咬了咬脣,小心翼翼地覷着她的神色,“怕你回去之後,就後悔答應我了。”
“……”安若微微一愣,失笑道:“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我當然有信心!”
安若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是對我沒信心了?”
顧祉不語,但神情分明已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個場景如此似曾相識,安若真的覺得困惑,“爲什麼所有和我在一起的人都要擔心這個?時景是,你也是……”自嘲地笑了一聲,“難道在你們眼裡,我就是一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
聽她用這麼尖銳的詞彙貶低自己,顧祉心中揪痛,緊摟住她:“不是的,是你太美好了,美好到能讓所有人心馳神往,我害怕讓其他人看見你……”
安若無奈地笑:“所以你打算金屋藏嬌麼?”
“可以嗎?”顧祉有些期待。
“不可以。”安若從他懷中掙脫,嚴肅地望着他:“小顧,從我們相識的第一天起,你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看重兒女情長的人。我是你的……女朋友,”安若還是有些不適應他們之間身份的轉換,頓了頓才繼續道,“但更是你的經紀人,在你的前途面前,我的私人感情是要讓路的,我不會吃醋,也給不了你形影不離的陪伴,甚至爲了讓你有更好的發展,我會讓你和其他女明星逢場作戲……”
顧祉畢竟年輕,容易意氣用事,考慮問題也不太全面,但她有必要讓他知道真相。她沒有危言聳聽,她和時景漸行漸遠,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見他瞳孔放大,神情愕然,安若脣角微勾,毫不意外地笑了:
“是不是覺得幻滅了?沒關係,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我絕不後悔。”顧祉緊握住她的手,“安若姐,你不喜歡我黏人,我就獨立;你不喜歡我吃醋,我就大度;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你不要再說這種趕我走的話了,好麼?”
他卑微祈求的模樣讓安若心頭又是一震,這孩子似乎很懂得拿捏她的軟肋,讓她總是沒有辦法對他狠心。
她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輕嘆:“傻瓜。”
顧祉破涕爲笑,瞬間恢復成具有侵略性的小狼狗模樣:“走之前,我想討一個福利。”
“什麼福……”
安若話還未完,就被顧祉鋪天蓋地的吻堵住了。彷彿是爲了彌補未來幾日都見不着面的相思之苦,小狼狗吻得既深入又用力,一手箍住安若的纖腰,另一手托住她的頭,讓她毫無掙脫的餘地。
安若推了他幾下,都是徒勞。經過前幾次的歷練,顧祉的技巧明顯成熟了不少,輕而易舉就撬開了她的齒關,舔/舐着她的腔/壁,尋到她的舌頭,勾着她做出迴應。
“唔……”
旁若無人的熱吻讓前排的司機面紅耳赤,他將頭深埋進方向盤,恨不得將五識都封閉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祉才結束這個滿含眷戀的法式長吻,安若雙頰緋紅,急速/喘/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顧祉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壞笑着湊近她。安若立即捂住嘴巴,警惕地往後退,無辜的模樣猶如一隻受驚的小獸。
顧祉心神一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某處起了變化,他不敢再撩撥,輕咳:“我只是想提醒你,口紅顏色掉了。”
安若立即從包裡掏出化妝鏡,攬鏡自照,南瓜色的口紅果然已七零八落,脣色卻比之前更加瑩潤透亮,勝過任何口紅的潤澤,她臉上更紅,瞪他:“都怪你!”
精緻眉目間罕見地流露出少女的嬌嗔,讓他想再度一親芳澤。
始作俑者低笑,墨黑的眼中盡是寵溺,“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