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祉應邀去帝都電視臺錄一檔熱門綜藝節目——《綜藝特快》，一同上節目的還有李晏。
主持人不知道從哪得到了風聲，在介紹他倆的時候故意問：“兩位都是超級大帥哥啊，又都是RSE力捧的人氣小鮮肉，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坊間傳聞二位不和已久，今天要不要藉着咱們的節目，面向全國觀衆正面迴應一下這個問題？”
話筒在顧祉手裡，他正打算表態，李晏卻突然湊過來，搭住他的肩，就着他手中的話筒將聲音傳遞出去：“傳聞怎麼能信呢！我和小顧在練習生時期就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培訓期間，公司給我們這批練習生安排了宿舍，我和小顧就住在同一個六人間，後來其他四個室友不幸被淘汰，就只剩我和小顧相依爲命了。”
“哇！同寢之誼，那看來二位真的交情匪淺呢！”主持人笑着感嘆，同時將目光投向顧祉。
顧祉還能說什麼呢，只有點頭微笑。
他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上次安若在片場說的話：在這個圈子，不管私底下有什麼深仇大恨，鏡頭前都要表現得相親相愛，一團和氣。
錄完節目已近傍晚，顧祉拒絕了節目組的聚餐邀請，打算趕回公司和安若共進晚餐。誰知一出廣電大樓，就被蜂擁而至的記者團團圍住，貼着各種臺標、各大媒體名稱的話筒舉到他面前，連珠炮似的發問：
“顧先生，請問您和薛藝彤小姐是什麼關係？”
“她是不是您的女朋友？”
“你們是因戲生情嗎？”
……
顧祉莫名其妙，近期由於他人氣的高漲，時常會遇到記者的圍追堵截，但像這種異口同聲地追問他和薛藝彤之間關係的情形還是第一次。
他早已不是那個一遇到突發情況就不知所措的小男生了，這一年的磨礪已讓他的心理素質上了好幾個臺階。
他淡定地面對一衆媒體，微笑迴應：“我和薛小姐只合作了一部劇，殺青後就沒有聯繫了，彼此間並不熟悉。”
一般明星面對這種似是而非的問題，無論私底下真實關係如何，都喜歡拿“朋友”倆字出來擋箭，但顧祉卻不客氣地直接道破真相——他們不熟，一點遐想的機會都不給人，也是real耿直。
然而記者們並不買賬，咄咄逼人：“那你對名偵探張三兒的爆料怎麼解釋？”
名偵探張三兒是圈內一家著名的狗仔工作室，以曝光各種明星的戀情著稱。
顧祉不明所以：“什麼爆料？”
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周亮，然而周亮也是一臉茫然。
一個記者道：“網曝你和薛藝彤不按劇本要求，私自增加吻戲；深夜密會，於街邊親密餵食，有照片爲證。”
“……”
顧祉和周亮無語地對視一眼，都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面對這種虛假爆料，在找到直接的證據反擊前，只能先保持沉默。
周亮公事公辦地擋開一衆□□短炮，護着顧祉上車：“不好意思，針對此事，我們後期會發出一個詳細聲明，麻煩各位記者朋友讓一下。”
記者們追問：“顧先生，您現在是默認了嗎？”
“請顧先生正面迴應一下吧！”
“顧先生……”
……
直到車子開出去了，記者仍不死心地追了一段。
周亮看着後視鏡，受不了地說：“簡直像蒼蠅一樣，陰魂不散。”
手機鈴聲響起，周亮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即端正神色，滑動接聽：“安若姐。”
聽到安若的名字，顧祉下意識地就把目光投了過去。
“對，節目剛錄完。來不及了，我們已經被記者圍住了，他們一個勁兒地追問阿祉和薛藝彤的關係，不過我們什麼都沒說。好，我們馬上回……”
“公司”二字還沒出口，電話就被顧祉搶了過去。
“安若姐，我和薛藝彤之間什麼都沒有，你相信我！”
顧祉急迫地澄清，媒體怎麼瞎寫他都不在乎，唯獨不想讓安若誤會。
意識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換成了顧祉的，安若柔聲笑道：“傻瓜，我當然知道你和她沒什麼。你所有的行程都是我安排的，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關心則亂，顧祉竟然忘了這一層，頓時覺得自己傻透了。
“但你們還是要先回來，現在公司樓下也有記者，我和保安打了招呼，你們直接從地下停車場進來。”
掛上電話，安若走出辦公室去看團隊其他人的工作進展。
“Amy，現在網上的輿論如何？”
“不太好。”Amy憂心忡忡地說，“因爲咱們還沒發聲，紙鶴顯得很激動，有一部分表示對小顧很失望，變成了anti，還有一部分甚至跑到薛藝彤的微博底下謾罵威脅，言辭很……難聽。”
安若拖過顯示屏，隨意瀏覽了幾條——
“被男人睡/爛了還裝純的綠茶/婊，我家小顧會喜歡你？麻煩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見】”
“一個爲了紅不擇手段的心（sao）機（lang）婊（jian），鑑定完畢。”
“薛藝彤（血一桶）滾出娛樂圈！”
“看到大家都在罵你我就放心了。”
……
這豈止是難聽，簡直不堪入耳。她能夠理解紙鶴們袒護愛豆的急切心情，但辱罵薛藝彤對澄清緋聞起不到絲毫作用，只會給小顧招黑。
“這樣下去不行。”安若神情嚴肅，“Amy，你在粉絲羣裡發個公告，請大家保持理智，不要再發表過激的言論，已經發過的通通刪除。”
“好。”
“晶晶，你聯繫名偵探張三兒，想辦法問到照片的來源。”
“好的，安若姐。”
“雯雯，通知尤晴晴發條微博對沈晞表白。”
“是！”雯雯條件反射般應道，但很快又“啊？！”了一聲。
其他人收到指令後都是立即執行，只有雯雯行動遲緩，安若淡淡瞥她一眼：“有問題？”
“沒！”雯雯瑟縮了一下，壯着膽子問，“可是當務之急不是幫小顧危機公關麼？”
安若不置可否，“只有放出一個更大的新聞，才能暫時轉移公衆的注意力。”
衆人本來都神經緊繃，聽到此話不由面面相覷：雖然尤晴晴喜歡歌壇天王沈晞在圈內已是公開的秘密，表白的微博更成了月經貼，回回都上熱搜，但安女王爲了保護小顧又一次推尤女神出來擋箭，真的有點不厚道啊！
果然，雯雯剛試圖溝通，尤晴晴就發飆了。
雯雯耳膜被震痛，苦着臉將聽筒遞給安若，“安若姐，晴姐要你接電話。”
安若接過聽筒，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了？”
“你還敢問我怎麼了？！”尤晴晴幾乎咬牙切齒，“難道我的存在就是爲了給你的新寵當槍使？”
“小顧是你的師弟，”安若黛眉微蹙，不贊同她的說法，“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他一下有問題嗎？”
“力所能及當然沒問題，”尤晴晴的語氣依舊強硬，“但這事兒我做不到！”
“做不到？”安若淡淡一笑，“你對他表白的次數還少了？”
“……”尤晴晴一時語塞，片刻後有些委屈道，“我那不是不甘心嘛，自從那次酒醉發了條表白的微博，我索性就破罐破摔了，想着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喜歡他了，我幹嘛還要遮遮掩掩的，還不如通過輿論給他一點壓力。可誰知道我表白了那麼多次，他從來都不理我，我都快成笑柄了，你還讓我丟人現眼。”
“後悔了？”安若也不逼她，“做不到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要你轉移注意力。”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安若等了一會，正要收線，她卻終於下定了決心：“我發。”
“你確定？”
尤晴晴“嗯”了一聲，沉聲道：“我決定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然後呢？”
“然後……”尤晴晴頓了頓，緩緩道，“無論他迴應與否，一切都將有個了結。”
安若倒是沒料到她能想通，“如果沈晞依舊沒回，你真能放下對他長達十年的執念？”
“放不下也得放啊！”尤晴晴的笑聲中略帶了些自嘲意味，“我好歹也是萬千粉絲心目中的女神，難不成真要自降身份地當一輩子笑柄？”
安若對她的及時醒悟倍感欣慰，沈晞太冷太傲，確實不適合她。
“搞定了。”安若將聽筒扔回給雯雯。
“還是安女王有一套！”雯雯笑嘻嘻地拍馬屁。
安若不接她的糖衣炮彈，問老張：“技術鑑定的結果出來了嗎？”
“出是出來了，”老張一臉凝重，“但分析顯示這兩張照片雖然拍攝的角度刁鑽，卻都是真的。”
見安若不悅地挑眉，老張立即道：“我馬上再換另一個軟件！”
“不用換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不由自主地向門口望去，卻是長身玉立的顧祉。
老張不明所以：“小顧，你說不用換的意思是？”
顧祉看到安若，先前所有的惶惑不安都消失無蹤，剩下的都是極度信任一個人的輕鬆。他邁步向前，對老張道：“照片是真的。”
衆人被他輕描淡寫的語氣攪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問：“難不成你和薛藝彤真的有一腿？”
“……”顧祉無語了一陣，耐心地解釋：“照片雖然不是僞造的，但並不能說明真相。我在車上認真研究過那兩張照片，所謂的‘吻戲現場照’，是拍攝大結局的時候薛藝彤故意不躲造成的，我事先完全不知情，當時就發了脾氣，安若姐也看到了，只是沒想到還有人拍了照片。至於‘街邊餵食照’，是劇組殺青宴後一起去大排檔吃烤串，桌子是兩兩相對的，薛藝彤非要坐在我對面，我總不能把她趕走，不過當時兩邊都有很多人，照片故意只截取了我和她。”
周亮也附和：“沒錯沒錯，這兩次我都在場，那女的簡直沒皮沒臉啊，一天到晚戲多得不得了，我看網上罵她的都算輕的！”
團隊的一衆小姑娘都是顧祉的顏粉，聞言都義憤填膺：
“果然人至賤則無敵，就她那樣還肖想我們小顧，簡直不要碧蓮！”
“就是就是！小顧是安女王的，薛藝彤那種一路睡上來的貨/色也配？”
安若對她們不務正業秒變腦殘粉的舉動本就有些不快了，此刻竟然還口無遮攔地扯到她身上，便更加陰沉了臉色，“胡說八道什麼！不用工作了？”
衆人不敢再議論，埋頭投入到緊張的危機公關中。
安若看着顧祉：“小顧，到我辦公室來。”
顧祉跟在她身後進了辦公室，想了想，悄悄把門反鎖了。
安若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擡眼問：“你覺得這件事是誰做的？”
顧祉想都沒想便道：“薛藝彤。”
她處心積慮地接近他，不就是爲了策劃這些事嗎？
然而安若並不贊同：“我認爲不是。”
“除了她，還會有誰？”顧祉不解。
“這個圈子的利益鬥爭撲朔迷離，很多時候判斷誰是始作俑者，不是看誰嫌疑最大，而是要看誰從中獲益最大。”安若不疾不徐道，“你覺得薛藝彤用兩張似是而非的照片來製造你和她的緋聞，收穫了什麼呢？”
顧祉沉默不語，他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你應該看到了薛藝彤微博底下的評論，全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安若給他解釋，“雖然緋聞能增加曝光度，但物極必反，你這種超人氣小鮮肉的粉絲是嫉妒心極強的一個羣體，任何可能和你有親密關係的女明星都必須要承受她們的妒火。而你的大部分粉絲，也可能會因爲受不了打擊選擇脫粉。”
“你們兩個當事人兩敗俱傷，所以，”安若循循善誘：“這件事情的真正受益者，是誰呢？”
顧祉豁然開朗，緩緩閉眸，一個名字已躍然眼前：“李晏。”
正如那位主持人所說，一山不容二虎，他和李晏是RSE最大勢的兩個人氣鮮肉，如果他flop了，坐收漁利的只能是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