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郗城要在姜時汕的對面位置坐下，紀一寧在出神，徐燕在震驚。
連在場的所有用餐的新合職員，都在看這裡。
時汕擡眼，望着黑長褲，白襯衣的男人，袖子鬆鬆垮垮地挽起來，不商務，很日常。
再不是那個冷傲的慕威森董事長，倒是，有點像大學生。
“請坐。”
時汕看他一眼後，是這麼回話的。
慕郗城思忖着，他妻子的這個‘請’字，多少覺得有些不對。
這丫頭，是要和他當陌生人？
他坐下了，就在她對面，時汕淡然地用餐。
正午時分，女孩子用餐，目不斜視，也不直視看別人，符合世家的用餐習性，細嚼慢嚥，有規矩，有涵養。
所有人都在因爲慕郗城震驚，唯獨，姜時汕不震驚。
她不說話，也不是有意的，本就在禮節上，吃飯，哪有議論紛紛的？
慕郗城自小看她長大，明白她骨子裡所受陳屹年的教養。
食不言。
既然，他妻子不說話，那他隨她吧，淡然地用餐。
時汕不說話，慕郗城不說話，倒是自會有人開口，紀一寧問，“慕董，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慕郗城倒也沒有拘謹，覺得這話有意思，便說，“你們新合，不歡迎？”
不歡迎誰，也不能不歡迎他們的投資金主啊。
紀一寧被噎了一下後，慢慢道，“自然不敢，就是您到這裡用餐，有點詫異。畢竟，您是董事長。”
慕郗城回答對方的答案，很平常，“董事長，也是人，也要吃飯，也要談情說愛。”
這話意有所指，含義很深，可大多數人都不懂。
時汕握着筷子的手頓了頓，心想：她可沒想，和他，在這裡談情說愛。
慕郗城回到這裡用餐，一下就拉攏了很多用餐職員的心，這一招親民政策，即便是徐燕和紀一寧，他都沒有不耐煩，倒是和新合的女藥劑師閒談。
問了她們每日的工作安排，日程安排，甚至是休息時間點安排。
三人閒談，讓紀一寧和徐燕格外受寵若驚，成爲新合餐飲部餐廳着實強烈的焦點。
徐燕和紀一寧自然沒想到，慕董事長會對他們這個職業感興趣，對方雖然話不多。
但是，大多時候都是慕郗城在問，她們在回答。
時汕聽這兩位女同事，倒是不到一會兒工夫，就將她最近的工作時程安排，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紀一寧和徐燕，大致注意力都在和她們有問有答的慕郗城的臉上，誰會注意對方的餐盤。
不覺間，時汕用餐，見坐在她對面的人，握着竹筷，將筷子伸到她的餐碟裡來。
幹什麼？
他在幫她挑薑絲。
這動作做得不動聲色，可這畢竟關注的人太多，時汕簡單地吃完後。
站起身，說了句，“我吃好了。”這話，她是對兩位女同事說得。
見慕郗城冷眼睨着她，這是公司。
她沒他那麼恣意大膽。
時汕說，“慕董，您慢用。”
她叫他慕董？
慕郗城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謝謝。”
他對她笑，一張俊臉頓生風華，這是表面上。
而，驟然時汕變了臉色，不過因爲坐在她對面的人，伸長腿，一腳踢在她的小腿上。
力度不重，說是踢，不如用蹭比較妥當。
關鍵，那人穿鞋，她是裸.腿穿長裙。
明知道她有潔癖，偏偏這麼給她玩兒難堪。
時汕站起來，怔了一會兒，看着他，最終無奈。
算了，礙於場合，她不和他計較。
將裙子放下來，她端着餐盤，放置餐飲收購處，不知道這人又哪來的莫名情緒。
最終，慕郗城近似是被一衆人目送出新合的餐廳的。
他向來如此，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到合作商的餐廳來，完全恣意張狂。
尤其是剛纔，出去前，竟然和餐飲部的廚師交涉，評判人家的午餐不合理，“口味太辣，薑絲太多，素菜太少。”
時汕站在餐具收購處，完全沒了情緒。
聽着周圍的人，對慕董事長一衆的親民好評，反倒是議論起新合周總裁的不是。
變天？
搖搖頭，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這人，來新合，自己情緒不好，絕對是不把這邊攪個“天翻地覆”，誓不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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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汕在藥研所，接到他的簡訊。
【新合藥企，外，停車位】
這是慕郗城發簡訊的習慣，和他一向冷厲的處事手段很相像，逗號，用到極致，微微露出命令和嚴峻。
時汕站在辦公桌前，將那份藥劑實驗單交給自己的同事。
而後，出了藥研所，在三樓和被李暘攙扶着近似臉色蒼白的鄒婷，打了個照面。
怎麼一會兒功夫不見，鄒婷就變這個模樣了。
時汕緘默着。
鄒婷卻瞪她，眼神毒辣，怒愕。
可眼前的女孩兒，神情淡然道，“鄒總監，多保重。”
一個‘保重’，讓鄒婷聯想自己一人非工作人員卻登頂20層天台的心驚膽戰，哪兒能不氣憤！
男助理李暘經由幾次鄒婷的異樣，也看出來她和姜藥師的不對勁。
簡直無奈，心想：這姜小姐莫不是慕董事長的新.寵，不然，也不見鄒婷這麼針對她的。
畢竟姜時汕只是個新晉藥師，地位怎麼能比得過鄒婷。
他還是第一次見，鄒婷會變成這副模樣。
——哎，想求求不得，是罪過。
*
時汕下午沒有工作，出了公司看到的就是停車位上的勞斯萊斯。
正午，公司外人不多，她上車，並沒有引起別人的關注。
忘記餐廳裡，他有意‘欺負’她的事情。
這次，是時汕開口問得，“找我，怎麼了？有事？”
慕郗城見她上來，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
緘默了半晌，他單手撐在方向盤上，問了句，“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這明擺了，不是真心話，氣話？
他這氣，來得多莫名。
餐飲部內，他在餐桌下‘踢’她一腳，現在裙子都是髒的，不能換衣服，時汕沒有和他計較。
這人，偏偏來氣了。
再不和她多說一句話，也不管她有沒有系安全帶，慕郗城驅車。
車子駛離開新合藥企的停車位，一路無言，他有意不和她說話。
時汕，沉默。
問了兩次到哪裡去，對方不說，她便不再問。
某人手握着方向盤的時候，路遇紅燈停下來，近似自言自語道，“天天氣我，一會兒，看我不把你賣了。”
時汕聽他的話，除了無奈，就只剩頭疼。
都說了是氣話，她難不成真把他的話當真。
目的地抵達，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海城市最繁華的商業區，而慕威森旗下的服裝店，都在這裡。
慕郗城讓時汕下車。
即便是正午，但是繁華商業中心，購物的人不再少數。
對於他上次帶她買鞋的場景，時汕還心有餘悸，這次帶她來做什麼？
女裝區，他如何做到清場的，她還是不問了。
大致，跟在他身邊這麼久，他的行爲作風，早已經習慣了。
有女裝區的經理，上前問，“董事長，您要找什麼。”
“不用管我，我隨意看看。”
時汕坐在一旁休息的位置，看他直接到了真絲區域，稍後明白。
他給她寫得信，裡有：
毀了我太太一條絲巾，總有一天會補償給阿汕。
那條煙黛色的紗巾被他丟了，她知道，早已不在意。
也沒有想到他會當真。
可，有人當真了。
買紗巾也無妨，可這氣憤來自什麼地方，時汕思忖着中午的用餐，明白慕先生在爲什麼生氣了。
果真是買紗巾，緞面的，織錦的，刺繡的，幾近奢華。
姜時汕從來不用這些東西。
礙於他今天的情緒，她什麼都沒說，看他在挑。
後來，對她招手，她過去了，罕見好脾氣，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拒絕。
純色經典黑的絲巾，真絲的，質地滑不溜手，他幫她繫帶，時汕不常見的配合。
不得不說，黑色真的太過性.感。
古典復古，在家時汕一張精緻的臉，一頭濃密捲曲的長髮，即刻變得嫵媚指數增加，翻倍。
他說，“就要這條。”
時汕看着上面標牌的價格，她說，“帶這樣的絲巾，我會出紅疹的。”
慕郗城聽着她的話，沒由來的來氣。
不過，他對她笑，將手裡的絲巾丟給她，路遇絲巾紗巾貨架，無礙於是什麼，看到就拿下來，給她，全都給她！
他不信了，這麼多，就沒有她喜歡的。
時汕站在他身邊簡直無奈，於是遏制出聲，“你不用買，我不要。”
慕郗城轉身，卻淺笑道，“姜藥師，我有說要買給你嗎？”說着抽出一條紫色的紗巾在她身上比對後，他漫不經心道，“我是買給我女兒的，在你身上先試試，一會兒記得還給我。”
時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