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陳家,餐廳。
早餐格外地安靜,陳屹年放下手裡的早報,有些不明白,今天餐桌上兩個孩子的反常。
鬧彆扭?吵架了?
不應該。
在陳屹年的概念裡,自嘉漁17歲以後,郗城和她相處,彼此都很成熟,關係要好,更不會像小時候一樣的鬧彆扭。
往常那麼要好的‘兄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沉吟了一會兒,陳屹年想到昨晚十點多的時候,郗城從阿漁的房間裡出來,眉頭皺了起來。
囡囡不給他開門,說不舒服,倒是肯讓郗城進了她的房間。
算了,收斂了思緒,陳屹年不再想了。
逼迫郗城交了女朋友,不能再逼迫他不和囡囡往來。
什麼事情都要一點一點來,這兩個孩子在一起呆了13年,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給郗城時間。
想到今天兩個孩子要回幕府的事情,陳屹年叮囑嘉漁,“囡囡,到了幕府,要聽你郗城哥哥的話,不許惹禍,更不能給他找麻煩。”
嘉漁點頭,沉默地吃早餐,應了一句,“知道了。”
慕郗城倒是隨之開腔,“陳叔,阿漁向來都很聽話,怎麼會惹麻煩。”
“郗城,你別太寵着她。你們都大了,有些事情,不要讓她什麼都麻煩你。”
慕郗城握着竹筷的手,頓時抽緊,他懂陳教授的話,陳叔是覺得自己和嘉漁太過於親近了。
他沉吟了一會兒,隨之說道,“好,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幾乎是下意識地握着竹筷,想給嘉漁夾菜,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再和她在餐桌上有什麼交流。
用過早餐後,嘉漁和慕郗城回幕府,一向兩人都是手牽手離開陳家的。
唯獨今天,沒有。
呂凱送他們去機場,慕郗城將嘉漁和他所帶的行李放在車的後備箱裡,嘉漁還沒有上車,sheriff跟在她身後,一直不停地蹭着她的腿,戀戀不捨。
嘉漁俯下身,伸手將sheriff柔軟的腦袋抱進懷裡,“聽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陪着爸爸,乖乖的。”
Sheriff從嘉漁的懷裡鑽出來,嘉漁聽着陳屹年的叮嚀。
Sheriff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去找正在放行李的慕郗城,它不停地在他的腿側蹭,引起了慕郗城的注意,將後備箱‘啪’地一聲關上。
慕郗城俯身,看它一邊蹭自己,一邊衝着嘉漁那邊,嗚咽了兩聲。
慕郗城瞬間明瞭,摸了摸sheriff的腦袋,壓低聲音告訴它,“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她的。”
呂凱聽到慕少爺和sheriff的對話,有點愕然,向來冷俊的人,怎麼會和阿拉斯加說話?
小姐,常和sheriff對話,呂凱當做是小女孩兒愛玩兒。
倒是,慕郗城,什麼時候也和小姐有一樣的舉動。
Sheriff聽得懂?
正當呂凱納罕的時候,聽到慕郗城的話,幾乎是瞬間sheriff淺褐色的杏仁兒眸眯了起來,像是在微笑。
呂凱愕然了,說了句,“這小東西,真有靈性,能聽得懂人話。”
慕郗城淺笑,sheriff是他和嘉漁一起養大的,每次離開陳家,他都會和它做約定。
這些約定,無異於都和嘉漁有關。
揉揉sheriff的腦袋,慕郗城看嘉漁,上車,隨之跟在她身後,也上車。
和陳屹年,陳家府邸的人都紛紛道別,慕郗城和嘉漁又一次趕在通往幕府的行程上。
……
……
自蘇州到海城市,一共兩個小時的航班。
這一次到這邊,心境完全不一樣,提前一天抵達海城市的章遠,已經在等。
零四年,慕郗城1月7號上午10:00抵達海城市,和嘉漁下飛機後。
與此同時,注意到同一時間和他們一起抵達的商務航班,下來一衆人,皆行色匆匆。
正當此時,機場已經被記者圍繞地水泄不通。
人多,魚龍混雜,慕郗城緊緊握着嘉漁的手,怕她在人羣裡走丟。
漫不經心地向被記者團團圍繞的人羣中望去,慕郗城看到了,那個衆星捧月般被圍繞的男人,他走在最前面,氣質俱佳,惹人注目。
自兩年前開始接手‘威森商貿’,至今,慕郗城開始混跡經商,這個圈子裡的精英,他自然認識,尤其是現在被記者圍繞的男人。
蓮城市的,盛宇首席執行長,祁邵珩。
他會來海城市?
慕郗城蹙眉,問章遠,“慕企在蓮城市投資的房地產項目,合作方是‘盛宇。’”
“是的,老闆。”
原來是他父親慕封的客人,慕郗城握緊嘉漁的手,對她說了句,“小心腳下,我們快從這裡出去就好。”
“嗯。”
嘉漁點點頭。
緊緊地回握住慕郗城的手,也近似漫不經心地向紛紛攘攘的機場大廳瞟了一眼。
18歲,她與祁邵珩匆匆一瞥。
誰也不曾想到,多年後,她成了解救那個男人妻子的救命恩人。
命運,兜兜轉轉,不過如此。
這一年,和那位連城市恣意張狂,倍受矚目的祁先生不同,海城市的慕郗城掩藏着自己的鋒芒,從不外露,低調而漠然。
這麼沉寂的戰略戰術:是按兵不動,也是養精蓄銳。
每個人都用自己的生存方式,慕郗城的心,不在風起雲涌的商界,也不在明爭暗鬥的幕府,完全和陳嘉漁一樣,都在遙遠的蘇州。
再多的財富權勢,不及他的阿漁莞爾一笑。
有佳人在身邊,他暫且沒有那麼狂妄的野心。
……
……
出了海城市的機場,嘉漁有心注意到,慕郗城有不自覺得握着她的手,握了很久,和小時候一樣,他們的習慣都沒有變。
在人多的地方,他下意識地握她的手,她不自覺得回握,是他們成長的本能。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一旁。
慕郗城讓嘉漁上車,隨後按着她的頭,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手指撫在她的眼皮上,
“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嘉漁沒有拒絕,昨天一整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翻來覆去,用安眠香包都不管用,徹夜未眠。
她知道,他看出了她的睏倦,在飛機上的時候,已經很明顯。
沒有拒絕慕郗城,她就這麼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間縈繞的都是他的味道,讓她格外安心。
靠在她身邊,嘉漁想:她和慕郗城,沒有變,就算他交了女朋友,他還是這麼待她,一樣的溫柔體貼。
他和她,還和小時候一樣的。
雖然這麼想着,心裡既欣慰,又浮現出一絲難言的酸澀。
畢竟,她是真的喜歡他。
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一點都不喜歡。
靠在他的肩膀上,嘉漁沉沉入睡,睡夢中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輕撫她的臉頰,那麼溫柔的力度,像是一場夢。
在這樣的夢裡,嘉漁脣畔揚起了笑意。
夢裡,她笑,慕郗城也在對她淺笑。
這個夢有點太過美好。
那一刻,嘉漁想沉浸在這個夢裡,可以就這麼,不再清醒過來。
就要抵達幕府的路上,慕郗城將自他肩膀上睡熟的女孩兒攬進懷裡,抱着她,他問,“傻丫頭,做了什麼美夢。”
他抱着她,嘉漁睡夢中很順從,也很依賴地靠在他的懷裡,臉貼着他胸口的位置,像是一隻柔軟安眠的小貓。
慕郗城尤其愛這樣的嘉漁,對他沒有任何的排斥,完全信賴,完全的順從,很乖,很聽話。
*
一刻鐘後,幕府抵達。
趙風眠管家已經恭候多時,命幕府的警衛員將黑色的鏤空花鐵門打開,放勞斯萊斯向庭院內行駛。
幕府前庭院客廳,慕郗城抱着睡着的嘉漁下車,看趙風眠有話對他說。
示意他,將嗓音放低。
一旁有家裡的侍者想要幫慕郗城接過嘉漁,被他拒絕了,一邊抱着嘉漁走,一邊聽趙風眠說道,“大少,蘇州市的薄小姐來了幕府拜訪,先生不是讓您和她一道,怎麼讓她自己一個人過來?”
對方,早他和嘉漁一個小時過來,慕郗城蹙了眉。
不想再聽趙風眠提及的薄靜秋,他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抱着嘉漁快步進入客廳,此時幕府客廳,羅虹坐着,西子和薄靜秋坐在一旁。
見慕郗城回來,西子急忙迎上去,見嘉漁正睡着,對慕郗城指指樓上。
西子的意思:將嘉漁送至她的臥室。
起身,西子幾乎不假思索地去給大哥帶路。
倒是坐在一旁的薄靜秋,原本臉上甜美得體的笑容,在看到抱着陳嘉漁的慕郗城後,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