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份,蘇州雖然沒有下雪,但溫度在這一年冬天也很低。
皎潔的月色如霜降一般,落在庭院裡男人修挺的身影上,抽着煙,白霧一樣的煙線嫋嫋娜娜,讓他一張臉在月光和煙霧的交錯中,生出別樣的驚豔。
慕郗城抽菸,卻從不當着嘉漁的面,但是今晚,處於客廳和寧夫人下圍棋等醫生的嘉漁,留心,注意到了他抽菸。
寧文靜落子後,覺察女孩兒的心不在焉,再擡頭,見她的眼神正追隨着庭院裡的人。
瞬間,臉上有了溫婉的笑意。
“阿漁,該你落子了。”
嘉漁回神,落子。
只聽坐在對面的人,將她肩頭的碎花披肩給她攏了攏說,“再不好好下這盤棋,阿漁可就輸了。”
“嗯,抱歉。”
她是有些心不在焉,寧夫人起初和嘉漁一起下過圍棋,她知道這孩子雖然不至於很精通下棋,但是棋藝絕對沒有這麼差勁。
明顯,有人不專心。
嘉漁繼續落子,擡眼的瞬間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寧文靜。
和她熟識的慕郗城性.格完全不一樣,寧夫人是沉靜的,聽她父親說,寧文靜年輕的時候,是有名的蘇州才女。
現在看她落子下棋,嘉漁能感覺得到寧夫人身上那股總是不自覺優雅的氣韻。
但,卻不會讓人覺得矜貴高不可攀,相反很慈藹,像是——‘媽媽。’
這個念頭一生成,讓她自己都錯愕了。
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哪裡沒有體會過‘母愛’,有怎麼能斷言對方身上的這種感覺是‘媽媽’?
搖搖頭,嘉漁繼續下棋,她學什麼其實都是慕郗城教的,不至於好,可面對寧夫人,是完全妄自菲薄,從沒有覺得自己會贏。
晚上8點時分許,閆霜過來將那一壺梅子茶,又重新蓄滿後,添了幾碟小姐愛吃的點心。
嘉漁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寧文靜對閆霜說,“阿漁胃腸炎還沒有好全,點心不能吃,餐點素一點,清淡一點好。”
“小姐得了胃腸炎。”閆霜怔了怔,臉色大變。
陳先生最寶貝的這個女兒,在陳家算是閆霜親自看着一點點長大的,真的生病不多。
這一下得了胃腸炎,自然有些擔心。
她說,“看着臉色就不大好,叫醫生以爲是普通發熱感冒,既然是胃腸炎,就要忌口。”
“嗯,我知道,會注意。”
閆霜看着那幾碟點心說,“寧夫人嚐嚐,蘇州的口味,小姐不能吃,您要多吃點。”
說完,也就退出去了。
一直到走遠了,又轉身,她倒是覺得在一起下棋的小姐和寧夫人,在一塊兒讓人看着舒服。
寧夫人和藹,待小姐又好,看着兩個人相處,讓閆霜看出了日後,婆媳相處的溫馨氛圍。
在陳家,所有人都認爲小姐和慕少爺是再合適不過的登對。
不過,小姐太小,沒人提。
現在看過,寧夫人,真的覺得要是和這樣溫和的女人處了婆媳關係,小姐嫁人也會好過一些。
日後,絕對令人羨慕。
“我贏了,囡囡又輸。”
寧夫人的聲音自不遠處傳過來,讓站在一邊很久的閆霜回過神來,一邊覺得自己想多了,一邊又覺得自己多事。
年輕人的姻緣,是她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想想就能成的。
小姐那樣的性.格,丫頭主意多,心裡不知道又有什麼盤算。
旁觀者,還是安然,最好。
圍棋一共就下了兩局,家庭醫生就過來了,嘉漁學醫,明白醫生最想聽得是什麼。
簡練地說過自己,已經退燒,也不再難受,進食正常。
爲了以防復發和萬一,家庭醫生建議在打一次吊瓶。
這次不多,只一瓶兌了葡萄糖也有500多毫升。
寧文靜陪着嘉漁上樓,在女孩兒的臥室仰躺着,看着醫生給她扎針,寧文靜給醫生說,“扎右手,左手她不方便。”
嘉漁怔了怔,只因爲寧文靜的這份體貼。
她從小和別人都不一樣,別人覺得很舒適的擺放,她卻不舒服。
讓嘉漁靠在軟枕上,寧文靜在女孩兒的手腕下壓了軟墊,醫生在準備扎針,她問,“囡囡,疼不疼?”
“不疼。”
往常她都是這麼回答的,也不會有人再繼續問她後話。
可,寧文靜即便聽了,還是對醫生說,“給她輕一點,我們家孩子怕疼,輕一點。”
嘉漁聽着寧文靜的話,不知道爲什麼,眼眶有些泛酸。
也許是因爲她用了‘我們家’,讓她覺得倍感親切。
扎輸液針,對於臨牀學醫的人,根本算不上什麼,更何況她已經成年長大了。
怕疼,未免矯情。
可,寧夫人的話,又在這樣她自己的臥室裡,讓嘉漁小時候無數次幻想在這裡有媽媽陪的場景,倒是陰差陽錯,寧文靜全滿足了她。
這個女人身上的柔和沉澱下來的氣質,一直是嘉漁喜歡的,吸引着她,讓她想靠近。
並不是因爲她是慕郗城的生母,而是寧文靜本身的個人魅力,真的很難抵擋。
家庭醫生紮了針,寧文靜問嘉漁,“還好嗎?”
嘉漁點點頭。
寧文靜將她的蕾絲髮帶給她解了,讓她躺在軟枕上散着長髮可以舒適一些,簡單的細節,總是溫馨到位。
伸手壓了壓嘉漁身上的被子,寧文靜才起身將醫生送了出去,閆霜已經在外面等。
將手中托盤裡的溫水和藥片本來是要送進去的,卻被寧文靜接了,叮囑一聲,“將醫生送走。”
“好。您早早休息。”
照常說,寧文靜應該住客房,可爲了陪嘉漁個她看針。
她就睡在了嘉漁的臥室,上牀沒有任何覺得不妥的,換好了睡衣和嘉漁並排側臥在一旁。
怕她打點滴無聊,給她說起了在國外演出的事情。
慕郗城上打完那通電話上來看嘉漁,似乎一點都沒有覺得意外,寧小姐會留宿嘉漁的房間。
伸手探了探嘉漁的額頭,覺得不燙才繼續說,“媽,今晚你照看着她,我有些事情要忙,帶書房一會兒。”
“去吧,別太晚睡覺。”起身下牀,寧文靜去取一會兒嘉漁要喝的藥。
慕郗城淺笑,說了句,“晚安。”
這話,是對嘉漁說得。
嘉漁明知道,礙於寧文靜在,沒有說話,可站在牀側的人,似乎完全有一種她不理他,就一直等着不出去的架勢。
妥協了,她只好說了句,“郗城哥,晚安。”
“乖。”
摸了她的臉,似有若無的長指掠過,讓嘉漁的右臉不自覺得有些燙。
寧文靜回來,問了句,“郗城,不是要忙,快去,晚上別熬夜,早點休息。”
“這就去。”
走着前,他默不作聲的捏了捏嘉漁的掌心,嘉漁看着他出去,寧文靜讓她喝藥。
……
……
一瓶點滴,倒是很快就輸完了。
一個小時候,寧文靜親眼看着嘉漁這孩子自己拔針,明明知道她是醫學院的,就是看着有點不放心。
拔了針以後,嘉漁出了滿頭汗,她說,“寧阿姨,您先睡,我去沖澡。”
“不急,喝了這杯水,我陪你去。”
“嗯?”
嘉漁愣住了。
*
半刻鐘後,浴室。
嘉漁沒有母親,所以7歲以後都是自己在家裡沐浴,連閆霜也只會幫她準備洗澡水,並不會真的進去。
親暱的和女長輩同浴的經歷,大致每個女孩子都有。
可她沒有。
尤其是,現在脫了外面的幾件,只留貼身衣服的時候,她站着有些尷尬。
但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寧文靜,私下和這個長輩好,但是脫衣服有點羞.澀,尤其是寧文靜幫她解內yi上的釘釦,內yi落地的那一剎那,幾乎本能的懷抱着月兇。
這是一開始嘉漁的感覺,但是後來,也許是寧文靜給人的感覺太柔和,很快她就罕見地放下了戒心。
和寧文靜一起泡在花瓣浴池裡的感覺很奇妙,溫熱的水,摟着她幫她洗頭的人,動作很輕柔。
沒一會兒,完全沒了所謂的不自然和窘迫。
寧文靜抱着她,給女孩兒用溫熱的水衝後背,很舒服的感覺,打了沐浴乳,滑滑的感覺,這在這時候,被碰觸到腰的人忍不住輕笑。
難得見她笑,寧文靜逗着女孩子,兩個人在水裡撲騰嬉鬧,直到合着沐浴乳的慈母的手,捧住了一對近似雪兔的柔嫩姣ru,寧文靜對她道,“囡囡長大了,該有喜歡的男孩子做男朋友了。”
嘉漁一愣,因爲寧文靜突然的問題,想到慕郗城,驟然臉紅。
看她不說話,寧文靜又逗她笑。
兩個人在浴室裡,水灑出來,花瓣落在浴室地板上。
*
慕郗城從書房出來已經是22點多,上樓本要回臥室,聽到樓上浴室傳出的的輕笑聲,自然知道有寧小姐在,會讓阿漁成長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