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汕再見陸時逸已經是兩天後,晨跑時看到他,她還有些意外。
“這兩天,你不在家。”
“去見了一個國內的朋友。”
時汕點點頭,對於國內環境她接觸不深,自然沒有人際往來,今天和陸時逸談一個心臟手術的特殊病例,可陸醫生明顯不在狀態,反倒是看着她有點欲言又止。
“想談什麼?”加快了腳步她跑到他的面前擋住了去路。
“慕郗城。”
時汕臉色變了,她說,“十一,早上是一天的最開始,你確定要和我討論這麼壞心情的話題。”
“好,我們不提。”
相比姜時汕,更不想提起慕郗城的是陸時逸。一直以來他都將時汕和陳漁分得很清,然而就是分得太清楚了,慕郗城的話才讓他懼怕。
甚至在從蘇州回來的路上,他想:會不會一回來,時汕就不再是他的十三了。
很多年前,他愛陳漁,不求迴應更絕口不說,他以爲只要這樣,自己就從不會被拒絕,可他還是錯了,陳漁身邊一直有慕郗城在,在他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兩個人就朝夕與共。
可,到底是青春年少,他曾那麼努力的去愛一個人,單單是憑着心裡的那一絲念想。
陳漁死了,人死燈滅,也熄滅了支撐他的念想。
他痛得那麼身皮力竭,更何況他還成了罪人。
踏上法國的旅途,只因爲揣着一顆愧疚碎裂的心,他沒臉也不願繼續呆在這兒。
法國四年,一邊給自己治病,一邊醫治姜時汕,那個時候躺在病牀上的時汕是陸時逸得的寄託,更是他逃開過去的救贖。
要問起初的他會不會弄混姜時汕和陳漁兩個人?
起初還是會的。
但後來,在接受治療的時候,阿汕的眼睛出了問題。
每天被繃帶紗布包着眼睛,那樣的她,被病痛折磨得瘦弱幾乎脫形的她,不要說陸時逸就是柳湘萍也估計很難認出自己血親。
而,陸時逸恰恰喜歡了這樣的時汕,和她的相貌無關,和舊愛陳漁無關。
只因她是姜時汕。
零八年阿汕復健的時候,整個巴黎醫院的醫生都爲她震驚,沒有人認爲她會活過零七年年中,可她撐了下來,靠自己的全部毅力,和求生的渴望。
那年她只有22歲。
在陸時逸看來,與其說他救了時汕,不如說是22歲的時汕徹底解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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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歲他熟知陳漁,看到的是蘇州女子的吳語輕儂,偶爾傲氣卻本性柔婉;
25歲他熟知時汕,看到的是敢於面對一切的勇氣,表面淡然實則堅韌。
不一樣,她們完全是兩個人,陸時逸分得清楚明白,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慕郗城傷害阿汕。
等死了下地獄都沒有關係,他想好好喜歡一個人。
於是,這天早上在陸家府邸外的白樺林,陸時逸伸手抓住了在他身邊晨跑的姜時汕,他說,“別再見慕郗城。”
時汕一愣,感覺手腕被他握出了痛感。
後來她揚脣,“陸醫生吃醋了?”
瞥他一眼,時汕繼續道,“不過你反應真夠慢半拍的。聯姻新聞爆出來的時候毫無反應,現在纔想到問。”
“阿汕,你不能再見他,一定不能。”
難得見他嚴肅,她配合得應聲,“嗯。”
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自在一天,她都願意遵從着自己的內心活,只怕是苦了她的母親。
其實,那天和慕郗城談了那麼多,時汕心裡一直都有自己的盤算,就算不得已聯姻,這樣近似利益合作的洽談,一定有名無實。
當她一直過度自信的綢繆的時候,卻從未想過有一天這看似冠冕堂皇的聯姻從沒她想得那麼簡單。不過,那都是後話。
陸時逸送時汕回家,途中碰到騎山地車回來的姜家兩兄弟,與笙看自己大哥和二姐撞面,本以爲會火藥味濃烈,沒想到差點下肢癱瘓的姜與馳不但沒有惡言相語,反倒主動和時汕打招呼,“早啊,阿汕。”噙着邪佞的笑,看起來倒真像是兩人關係不錯。
“早。”淡淡得應了一句,時汕從陸時逸手裡接過外套回家。
姜與馳冷笑一聲,繼續蹬車,騎着走遠了。
陸時逸無奈嘆了一口氣,只聽一旁的與笙說道,“一隻狡猾的狐非要和最冷血的蛇鬥,結果被反咬一口還不長記性。好在這隻狐狸也不簡單,否則早死一萬次不止。”
驚異於與笙看事情的通透,陸時逸只覺得18歲的少年真不愧是姜鈁良和柳湘平的兒子。“哪有這麼比擬你大哥和二姐的?”
與笙咧嘴笑,“和聰明人說話果然省力氣,可十一哥守着一條冷血的蛇你可自求多福,不過到底這是美女蛇,越冷越迷人得不得了。”
“別這麼說阿汕,沒大沒小的。”
與笙抱怨,“額,十一哥,我又說錯什麼讓你誤會了,哎呀,我們可是在說狐狸和蛇呢,哪有大哥和阿汕姐?”
姜家,哪個真單純?時逸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