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的安穩,到後半夜,完全被打破。
慕郗城看着躺在牀上,不自覺因爲疼痛蜷縮在一起的人,有些無奈。
他說,“阿汕,難受要和我說。”
“我是醫生,你比我懂得還多?”
被她一句話噎了回來,也不管她到底因爲例假有多疼,慕郗城伸手一把掐在她的軟腰上。
真是掐,但輕柔的很,沒用一點力氣。
時汕,“誒。”了一聲,急忙向後躲了躲,只因爲她怕癢。
所以,臉上不得已染了笑,被他掐笑的。
慕郗城見她笑了,臉色也沒有起初那麼難看。
不過,看她在燈光下明顯變得蒼白的臉和脣色,冷汗更是一滴、一滴向下掉。
簡直無奈。
大致,是疼得特別厲害。
不然,一向安靜睡姿良好的她,也不會在前半夜總是翻身。
再迎着燈光細細看,時汕手背上有齒痕,很深,疼得時候,故意咬下去的。
長大了,性格也更強韌懂得隱忍,可就是這樣不再撒嬌的她,讓慕郗城難免覺得心疼。
坐在牀側,他睨着她,問了句,“又是痛經?”
聽他這麼冠冕堂皇地說出‘痛經’兩個字,讓時汕驟然尷尬地臉紅了,他倒是完全不避諱,什麼都能說出口。
她身體不舒服,自然忽略了慕郗城用的一個字‘又’。
他從她少女時期,就和她在一起,自然知道陳嘉漁每次例假來了,所受的折磨。
陳屹年在世的時候,會幫她調解幾位中草藥,但似乎天生體質這樣,並沒有大得作用。
“疼得厲害?”
“還好。”
慕郗城問完,聽她的回答,就覺得完全是白問了。
不再問她了,給她掩好了被子,摸索到一旁的遙控板調高溫度,他下牀出了臥室。
此時,時汕痛的已經很難壓制。
他出去的時候,她的意識已經因爲這樣的疼痛變得有些模糊。
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勢必要經歷這一個月最難熬的時候的。
這樣的疼,似乎比經歷手術都難熬,小腹內扭曲撕扯在一起的絞痛,讓她將頭完全掩埋在了軟枕裡,一身的冷汗。
……
……
慕郗城夜視力一直特別好,昏暗環境,他完全不用開燈,直接摸黑下樓。
修長英挺的身影,向餐廳的廚房快步走。
薑糖水,一定要用最熱的水來煮纔好。
俯下身,從消毒櫥櫃裡取了餐刀,將洗好的生薑,落刀、切絲。
一邊切,他一邊在想。
這毛病,怎麼長大了還這樣?
中藥調理都沒什麼作用,每月都遭罪。
正這麼出神,水煮開開了,先放紅糖,讓紅糖在水裡慢慢熬。
最後,纔將切了絲的姜放進紅糖水裡,一起煮沸。
餐刀放水龍頭下衝洗後,用巾布擦拭乾淨,重新放回。
一切歸位,如原樣。
直到徹底好了,關火,將煮好的紅糖姜水裡的薑絲撥開挑出來,只留薑糖水。
不然,那丫頭那麼不愛吃薑,怕是不肯好好喝。
兩杯大杯薑糖水,是用家裡廚師調飲品的大號琉璃杯子裝得。
就這樣,兩杯喝了,他都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好一些。
*
等他上樓,推門而入,見躺在牀上的人背對着這面。
“汕汕。”
叫她一聲,爲了讓她清醒。
兩杯薑糖水放在室內一旁的梳妝檯上,看她不應聲,他直接過去,伸手攬起了她的肩膀。
真的將她面對着他,翻轉過身子的時候,她手指的冰冷讓他蹙眉。
才立秋,天氣並不算得上涼,可她的體溫有些太冰。
被人抱着,時汕也清醒了過來。
滿臉的冷汗,氤氳溼了她額際的髮絲,讓她的臉看起來更蒼白。
“把薑糖水喝了,再睡。”
時汕怔了怔,倒是因爲近在眼前濃郁的薑汁的辛辣氣味,徹底清醒了過來。
“有姜?”
難得孩子氣的問題。
很少見向來淡漠的人展現這麼柔軟的一面,慕郗城有些啼笑皆非。
“薑糖水,能沒有姜嗎?不過,薑絲已經挑出去了,不在水裡。”
聽到他這麼說,她才接他手裡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果然,一切都像他想得一樣。
多年不變,還是不肯吃薑。
室內一盞百合燈,燈光柔和舒緩,慕郗城看時汕喝薑糖水,不得不說和曾經的陳嘉漁一樣。
不論什麼時候,不論面對的情況多麼窘迫。
她永遠是一小口、一小口,禮儀溫雅得體,不會失態。
這麼下去,兩杯薑糖水,不得喝到天明?
“阿汕,熱飲大口喝,效果纔好。”
時汕怔了一下,因爲他的話,開始大口喝,不過她所謂的大口,在慕郗城的眼裡跟起初沒大多區別。
要是別人看她喝薑糖水的動作,估計會發問了:疼成這個樣子,還要雅和體態?
慕郗城不會問,也不會怪她,因爲小時候教育就是這樣。
看姑媽陳屹舒就明白,陳家的女人,向來修養到位,大場面,小場面,都不失風度,絲毫不比男人差。
時汕即便遺忘,骨子裡陳家的本質沒有變。
薑糖水熱氣氤氳嫋嫋,時汕將玻璃杯捧在手裡,掌心一會兒就被暖熱了。
慢慢喝着,覺得絞痛感也不再那麼厲害了。
時汕喝完水,遞給慕郗城放置在一邊。
她沒想到,對方一邊收杯子一邊張口就問了句,“睡前,是不是要重新再換一次衛生棉?”
“......”
他真的是,直接到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招架。
“既然換衛生棉,那小蕾絲一起換吧。”
驀地,時汕幾乎是抑制不住的滿臉潮紅。
她明白他說得‘小蕾絲’是什麼,每一次牀笫歡.愛前他按着她的手給她脫貼身衣服,總會調侃她,“汕汕的小蕾絲,昨天是淺粉的,今天是純白色的。明天要什麼顏色?”
往常牀上‘耍流氓’的話,今天他就這麼正經的問了出來。
她能不羞窘嗎?
時汕沒有應聲,她是打算等他休息了再去換衛生棉的,現在被對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提出來。
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最後,她看着他,說,“慕郗城,我要洗熱水澡。”
出了一身的汗,還有她要到浴室去冷靜一下,不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還能問出多麼難爲情的問題。
“洗澡可以,要用熱水淋浴。浴池泡澡,容易感染。”
時汕:“......”
她能說,他知道的太多了麼?
算了,她還是不想和他說話了。
時汕起身下牀,疼痛感依舊不輕,但因爲熱得薑糖水起到了作用,沒有剛纔那麼難忍。
見她下牀,慕郗城握住了他太太的手。
明顯感到,已經不再是剛纔的冰冷的樣子,這才放心。
“自己能走嗎?”
“能。”
她是來例假,又不是生病,疼到不能走路,還不至於。
時汕覺得不至於,是因爲長大了,抵抗疼痛的能力也強了。
少女時候,可完全不是這樣。
幾乎來例假,只躺在牀上,動一下就難受。
現在,就算她說自己能走,可到底和體質上的疼痛有關,剛下牀,腿有些軟。
步子踉蹌,慕郗城看着,直接斥責了句,“亂逞強!”
握着她的手,帶她到浴室。
調試好了淋浴的水溫,將她帶到淋浴區的隔斷裡,將玻璃門給她關上,他說,“洗吧。”
時汕愕然,看這樣子,他似乎是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盥洗池臺前的人,長身屹立在那兒,站着,一動不動。
浴室裡,玻璃門設計是爲了淋浴隔水的,只隔水,所以透明的玻璃門,關上完全遮不住視線。
站在那扇玻璃門裡,時汕說,“我要洗澡了。”
“嗯,洗吧。”
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甚至,他在一旁的白瓷浴池臺上,坐下了。
對於慕郗城,只能將話問得最直白。
所以,時汕問了,“我洗澡,你難道不應該出去嗎?”
“剛纔站都站不住,你要是滑倒怎麼辦?”
“我自己可以。”
瞥了一眼透明的玻璃隔斷,慕郗城似乎明白了什麼,便對她笑道,“等你洗澡的時候,玻璃上會起水霧迷迷濛濛的一大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話這麼說是對的,可她還是沒辦法忍受就這麼被他看着。
赤身裸.體在他面前洗澡?
她沒有那個能力承受。
見她還是站着不動。
慕先生猝然一笑。
這麼害羞?
沒辦法,只過去幫她打開淋浴,說,“先放一陣子熱水,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