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萌的媽媽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
蘇景不能用對待其他女人的態度來對待陳萌的媽媽,隱晦的解釋陳萌的媽媽不聽,那她只好搬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跟陳前了。”過了半晌,陳萌的媽媽說。
“沒有關係,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總愛跟着亂起鬨。”蘇景提起陳萌這個小孩子時的語氣,挺寵溺的。
蘇景以爲就可以結束這個通話了。
但是陳萌的媽媽嘆了口氣,又說:“陳前跟那個姓林的估計還沒離婚,你知道嗎,我沒見過你,但我聽到你說話的聲音就覺得你跟那個姓林的不一樣。我其實不求他再找的人有多賢惠善良,只求將心比心,他再婚後的妻子能對我的孩子好。陳萌還小,長大以後肯定不會這樣氣人。這都怪我,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懂事的多得是,是我沒教育好陳萌,讓陳萌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邊的女人說着說着就落淚了。
蘇景沒經歷過這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虛僞的話肚子裡有一堆,但是這個時候跟這樣脆弱的媽媽說卻不太合適,也不太尊重。
蘇景沒敢說陳萌媽媽哭了的事情,怕陳萌難受,只說:“陳萌變化很大,上次放假她回家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耳釘摘了,手上的戒指摘了,頭髮的顏色是黑色的,被她爸收拾的很整齊乾淨。就她爸周圍的情況來看,你的教育還真的歪打正着的教育對了,陳萌的性格誰敢欺負?不論哪個女人,來到陳萌的身邊都只有討好陳萌的份兒。陳萌聽話的在補課,下次再回去,乖巧的樣子會再讓你大吃一驚。”
陳萌撲過去抱了抱蘇景,阿姨真好!
蘇景裝作嫌棄地推開陳萌。
陳萌下巴擱在桌子上,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有個能安慰媽媽的人真好。這些話,老爸那種人一句都不會說,只會嫌媽媽嘮叨的掛斷,但其實老爸很關心媽媽的將來幸福不幸福,別人說,老爸跟媽媽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可是親情還在。
陳萌的媽媽止住了哭聲:“你費心了。”
“不是什麼大事。”蘇景最後說:“我跟陳萌只差十歲,她雖然叫我阿姨,但卻把我當朋友一樣在相處。如果不是她真的很懂事,我也不會這樣對她。”
不管蘇景說什麼,陳萌的媽媽都完全的相信,願意相信女兒在那邊很懂事很聽話。
說完之後,陳萌的媽媽在那邊平靜掛斷,不敢再跟女兒說話,擔心女兒聽到哭聲情緒上再有波動。
把手機給了陳萌以後,蘇景低頭繼續看雜誌,但是卻看不進去雜誌的內容,耳邊是陳萌一句又一句地說話,十句有八句都是廢話。
蘇景低頭在想,自己理會陳萌並不是因爲陳萌懂事,而是因爲陳萌的命太苦,太可憐。蘇忱跟她在成年後失去父母,而陳萌,恐怕已經等不到成年,就會失去那唯一能依靠的父親。
陳前還能活多久?決定權都在老a那邊。
蘇景擡起頭看着陳萌。
陳萌低頭眼睫毛一眨一眨地說着話,聲音裡滿是雀躍,但多少天后,多少個月後,陳萌再不會這樣快樂,失去她爸之後,她會是什麼樣子?
這個孩子骨子裡有一些東西也許是早已養成的,很難改變,或者,可能都是天生的,她隨她爸多一點。
……
陳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老爸,嗯,我跟蘇景阿姨在隔壁廳。”
“你爸?”蘇景擡起頭問陳萌。
在陳萌點頭的那一瞬間,蘇景撂下雜誌,直接起身離開了此地。
沒走幾步,一雙大手抓住了她:“蘇小姐,你這就走了?”
蘇景回過頭來,用力甩了甩那隻冰涼的死人一樣的大手:“陳先生,麻煩你放開。”
陳前放開了,並沒過分。
“不至於見了我就跑,我不吃人,跟你說過不下十次了。”陳前似乎渴了,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飲料就一飲而盡,喉結滑動,舔了下脣。
那桌子左右就是女兒跟蘇景坐着的,喝的東西都沒問題。
陳萌捂着嘴笑:“爸,那是蘇景阿姨的酒……”這算不算是間接的接吻了?
陳萌恍然明白,蘇景阿姨對老爸沒意思,只是老爸單相思罷了。蘇景阿姨一直躲着老爸,而老爸老追在蘇景阿姨的後面。
蘇景還是轉身離開了。
去往女洗手間的方向,蘇景想,陳前應該不敢進來,就算耍無賴不要臉也得分個場合!
女洗手間裡,蘇景放下了手袋,進了洗手間後不知道能幹什麼,其他進出的女人詫異地掃她一眼,大抵是因爲她的臉色很冷,很淡。蘇景出了一口氣,打開手袋拿出手袋裡面的脣彩,照着鏡子仔細地塗抹了下。這樣,別人就不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了。
蘇景待了半天都不知道幹什麼,算計着時間差不多了,纔打算走出這個洗手間。
一出洗手間,就看到陳前跟陳萌等在外面。
“蘇景阿姨,你進去好久了。”陳萌靠着牆壁說,“差點以爲有暗門,讓你跑了。”
陳前也靠着牆壁,目光詭異地看着蘇景。
蘇景的眼中他那目光就是詭異,經過這對父女時面無表情地嘀咕了一句:“我是犯人嗎?往哪裡跑?”
初認識時,蘇景敢跟陳前對視。
但現在不敢對視,即使陳前再囂張,蘇景都怕望着他對視時自己會露出一副可憐他的目光,像是可憐一條將被碾死的蟲子。
陳前是個好爸爸,但他卻永遠都不算是個好人。
眼前,陳前沒有傷害到蘇景,可是他間接再間接地傷害到了吳仰跟陸霏,已成事實,雖然最錯誤的人是吳仰他爸。
這種父親也是蘇景不能理解的,像是不能理解自己的父親生前的安排和行爲。吳仰他爸,自己犯罪還要拉上兒子,或者他以爲自己活了半輩子沒被抓,兒子也能安全的繼續繼承他的犯罪事業?真不是人!畜生不如!
這種人無疑是最令人噁心唾棄的。
蘇景走在陳前的前方不遠處,高跟鞋的聲音像是此刻心跳的頻率,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恨恨地想:陳前,你的時日不多了,除你以外,所有人將來的生活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卻只有你,死路一條在等着你。
陳前父女,跟蘇景一直跟到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面。
蘇景礙於宴會廳里人多,只是低着頭瞟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兩人,不願意湊近去警告他和他女兒別跟着。其實警告也沒用,不管在哪裡,該碰見的人都會碰見,一個也躲不掉。這個場合,多說一句話蘇景都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蘇景敢跟陳萌在一起走,卻不敢跟陳前在一起走,陳前是什麼人,來了這裡的想必大多數都會知道。
跟他走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
蘇景給胡鳶發了一個消息:胡姐,你下來了沒有?
蘇景沒有得到回覆。
陳前站在距離蘇景三四米遠的地方,雙手插在褲袋,嘴角噙着笑意地望着蘇景。
這樣**裸地目光,蘇景實在消受不起,相信任何不想跟陳前搭上邊的女人都消受不起。
蘇景一個人躲得了顧懷安,但是加上身後尾巴一樣甩不掉的陳前和陳萌,想躲得了顧懷安的目光就成了奢望。
顧懷安很意外,蘇景竟然也來了這裡。
兩個人隔着很遠的距離,顧懷安沉沉地目光打量着蘇景,還有蘇景身後幾米遠的那對父女,看上去,氣氛很微妙。
蘇景走幾步,那對父女就跟着走幾步。
顧懷安輕扯動薄脣,只覺幼稚,轉過身去,一個人背靠着紅酒櫃慢條斯理地點了根菸抽着。
……
胡鳶拍了一下蘇景的肩膀:“等着急了吧?”
蘇景回頭,面上笑的極不自然:“沒有。”
胡鳶下樓的時候早就看到了陳前和陳萌,但胡鳶沒跟蘇景提起,事後也沒向蘇景過問一個字。
胡鳶答應給蘇景介紹業務,就說到做到。
蘇景真的見識到了什麼叫面子。
胡鳶的面子太值錢,驚人的值錢。
蘇景跟對方老闆留了電話,不是跟秘書或是助理說的,而是直接跟老闆洽談。對方什麼都沒細問,胡鳶只說自己丈夫的公司籤的就是蘇景這家公司,並非al。
當即,對方點頭信任胡鳶,承諾合同到期後續籤蘇景所工作的公司。
蘇景心裡始終想着胡鳶提起的al,不禁提了一口氣,大業務看來都等於是從al的手中搶奪的,不過,al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其實挺不地道的,那畢竟是顧想想爸爸的公司,前夫不前夫的暫且都不說。早知道,就不來這一趟了,仔細想想也挺沒意思的。
胡鳶手機響了,跟蘇景打了個招呼就去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蘇景現在不敢亂走,怕又碰上陳前。
但又不能一直站在一個地方杵着。
胡鳶接電話的時候,壽星開始切蛋糕,宴會廳裡變得很安靜,切完蛋糕,接下來是一輪又一輪的致答謝詞。
蘇景往安靜的地方走,躲着陳前。
目光先是搜索到了陳前和陳萌這對父女的身影,然後蘇景就故意的繞開他們走。
至於顧懷安,蘇景始終都沒有發現,可能,他已經走了吧。
蘇景走到還算安靜的地方,鬆了口氣,手上是胡鳶遞給她的一杯酒,緊張的口渴,又喝了一口酒,味道仍是甜的膩人,喝完一口就有還想喝的感覺。蘇景靠在牆邊上,索性把一杯酒都喝光了,頭暈暈的,越來越暈,靠在牆邊將酒杯擱在了一旁的櫃子上。
閉着眼睛,蘇景覺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穿成這樣,你打算勾引誰?”突然一道低沉的男音,帶着不悅。
蘇景猛地睜開眼睛,從通亮的宴會廳門口走來一人,挺拔修長的身軀,結實且充滿力量,撲面而來的盡是男性何爾蒙氣息。男人兩步就邁到了她的面前,手上端着一杯酒,優雅的五官卻掩蓋不住他又邪又惡的語氣。
蘇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總之,眼前的男人給了她很壞的感覺。
顧懷安那雙深邃視線上下地打量着蘇景的衣着打扮,其實算很保守了,在場的女人沒有比蘇景穿的更保守的,但他作爲蘇景的前夫,蘇景孩子的爸爸,自然會認爲蘇景這身衣服是暴露的。蘇景每一次叫他驚豔的打扮,在他眼中都像極了沒穿衣服,光着身子。
這一點在他這裡沒道理可將,蘇景漂亮,約等於蘇景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