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了電話,孟梓瑒單手撐着下巴,眼神落在辦公桌上的鋼筆,思忖一番,還是決定發個短信跟孟喻承彙報一聲。
孟梓瑒:唐心絕食,你回來嗎?
孟喻承:醫院的醫生是擺設?
見他這麼回了,孟梓瑒也不多說,將手機鎖屏後放進口袋裡,伸手拿了車鑰匙站起身,離開辦公室。
畢竟那回國的人可以高高掛起,他這個留下來收爛攤子的,還是要盡責一些。
來到醫院,還沒走到病房,孟梓瑒就在走廊裡聽到唐心近乎嘶啞的喊聲,緊隨着就是鐵盤落地和玻璃碎裂的聲音。
病房裡一片狼藉,兩個護士和醫生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個護士見到孟梓瑒進來,就跟見到救命稻草似的,雙手握在胸前感謝上帝。
醫生苦惱地跟孟梓瑒解釋完畢,交代他務必要勸說唐心進食後,才領着兩名護士離開病房。
房門關上,孟梓瑒看了眼蜷縮在病牀角落的唐心,又看了眼在牀邊晃動的針頭,隱隱透着寒光,吊瓶裡的營養液還剩下大半。
“你這是在用自己威脅小叔?”
“我只是想他回來。”唐心埋頭低聲說,大片的烏黑長髮遮着她的側臉,看不清她的神色。
孟梓瑒微微皺眉,“我已經跟小叔說了。”
“真的?”唐心立即掀開被子,一雙閃着淚光的眸子朝他看來,滿懷期許,“他是不是要回來了?”
“不是。”
“不是?”唐心難以置信地重複一遍,眼神漸漸變得恍惚,喃喃地念着,“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連我的命都不在乎了……不可能……”
孟梓瑒走過去,伸手捻起軟管,將針頭挑到唐心的眼前,來回晃動,“你的命,只有你自己在乎,纔是在乎。”
話鋒一轉,孟梓瑒的語氣冷到刺骨,“當然,我也不介意你不在乎。”
說完,孟梓瑒的手指鬆開,針頭落到唐心的手背上,冰涼堅硬的觸感驚得她慌亂地甩手,“不,我不要!”
“看來你現在也是聽不進去話了,既然你想餓着就餓着吧。”孟梓瑒不耐煩地說,“指不定你餓死了,我小叔會來給你收屍。”
“你!”唐心咬牙瞪着孟梓瑒,這幾天以來的委屈和怨恨全在這眼神裡。
孟梓瑒若無其事地勾起脣,“怎麼?要咬人了?”
“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要找喻承,我要親耳聽到他拒絕我。”說着,唐心從牀上起來,朝着孟梓瑒伸出雙手要去扒拉他的大衣外套。
孟梓瑒面無表情地往後退了兩步,躲過唐心的手,冷着臉看她從牀上摔下來,連帶着被單一起,跌坐在地上。
一頭長髮散亂,唐心擡起頭惡狠狠地看着孟梓瑒,“你爲什麼不肯給我手機?你是不是騙我的?你肯定是騙我的!”
她自問自答地下了定論,甚至揚起嘲諷的笑意,“我知道了,因爲你跟辛甜的閨蜜勾搭在一起,所以你現在在幫她對不對?呵呵,果然賤人一家親……”
提到張曉怡,猶如觸及孟梓瑒的刺。
他蹲下身,伸手鉗住唐心的下巴,眼底滿是寒光駭人,“唐心,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少招惹我,不然,我會讓你比現在還要痛苦。”
說話間,孟梓瑒手上的力度逐漸加大,捏着她下頜的手指微微泛白。
唐心疼得皺緊眉頭,嘴上卻是一點都不饒人,“我倒想知道……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痛苦……”
孟梓瑒冷笑一聲,鬆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她低垂的腦袋,“你自己清楚。”
說完,孟梓瑒轉身朝門口走去,路過桌子的時候,還順手抽了兩張紙巾擦手。
剛出病房門,孟梓瑒就見到了站在走廊不遠處的江出塵,他站在窗邊,微仰着下巴看風景,陽光卻是沒有半分進了桃花眼。
孟梓瑒走過去,沒有寒暄便直入正題,“你剛纔聽到什麼了?”
江出塵轉過頭,微微一笑,“被你發現了?”
孟梓瑒沒接話,眼神落在窗外花園裡的樹木上,遍地落葉和嫩綠的新芽形成強烈的對比,眸底微漾。
“唐心不值得你這樣爲她付出。”
“我
知道。”江出塵不假思索地說完,脣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可我還是愛她。”
“就算她踩着你的身體上位,你也愛她?”孟梓瑒冷聲問。
“都是我欠下的債,既然要還就還個徹底吧。”
這句話,江出塵是面帶微笑說的,只可惜,那雙不會騙人的桃花眼,裡面盡是薄涼的低落。
孟梓瑒還是第一次見到吊兒郎當的江出塵有這麼深情的一面,也就不再說話掃興。
兩人沉默地站在窗邊許久,一陣又一陣的涼風拂過臉龐,帶着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江出塵望着天空,突然提議:“帶我去見見她的主治醫師。”
“好。”
……
紐黑文。
辛甜費勁地整理完一天的筆記,再擡起頭時,跟前的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無星無月的夜空裡,只有晚風吹動院子裡樹木枝葉的細微響聲。
她放下手裡的筆,擡起痠疼的胳膊輕輕地揉了揉。
想起還沒有吃晚飯,這才推開椅子站起來,從房間裡出來,路過燈光昏暗的客廳,走到廚房門邊,擡手摁下開光。
突如其來的白色亮光有些刺眼,辛甜不由自主地微眯起眼睛適應。
打開冰箱才記起,這段時間忙着學習,都忘了去超市進貨,冰箱裡就只剩下可憐兮兮的蔥和兩個雞蛋。
辛甜將僅有的食材拿出來,一邊盤算着什麼時候有空去超市,一邊思考着這點東西能做什麼。
漸漸地,廚房裡飄出人間煙火氣息……
四十分鐘後,辛甜從廚房出來,手裡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蛋花粥。
小心翼翼地將碗勺放到飯桌上後,辛甜開了飯桌上的布藝小吊燈,溫暖的橘紅燈光散落下來,落到熱氣氤氳下的蛋花粥。
辛甜驀然想起孟喻承的臉龐,他端着粥,皺着眉頭說粥燙的關切模樣。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吹涼後,放進嘴裡細嚼慢嚥,卻是再也品不出和當初相同的味道。
許是粥太燙,思念太苦,纔會有一顆接着一顆的眼淚,順着辛甜的臉頰悄無聲息地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