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的時候,沈叢生一直沉着臉,目不轉睛地盯着鬱凌。
看來昨晚他們沒睡一間房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爺爺……”
鬱凌纔剛開口就被沈叢生打斷了。
“別叫我爺爺!”
他一發火,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用一種膽怯而又憐憫的眼神盯着鬱凌。
“爸,你這一大早的怎麼火氣這麼大?”沈良將一杯牛奶遞到了沈從生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
“哼,鬱凌,你跟冷爍結婚多久了,爲什麼還分房睡?”
就知道他會這麼問。
“這不是因爲有菲兒嗎,孩子還小,晚上一直鬧騰不肯睡覺,我怕吵着冷爍了。”這個理由也算合情合理了吧。
“是嗎?”沈叢生明顯不相信這個解釋,憤怒地說道,“你真當爺爺老了,糊塗了!”
“怎麼會呢爺爺。”
桌布下面鬱凌輕輕拉了拉冷爍的手。
“是啊爺爺,你想多了。”
沈叢生眉眼一沉,不解地望着冷爍。一個晚上而已,這小子就又站到了鬱凌那邊,這是可惜了他昨晚的教導。
對女人,該嚴厲的時候就得嚴厲,一直這樣寵着她,只會讓她更加肆無忌憚地無視你對她的愛。
“冷爍,你忘了我昨晚對你說的話了?”
“我沒忘,爺爺……”
“那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沈叢生音量不由加大了許多,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爺爺,我跟凌之間的事,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你……”沈叢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怒瞪着冷爍,“我不管你們怎麼解決,反正我等不下去了。三個月之內,你必須讓鬱凌懷孕,再給我添一個重孫,這是命令,做不到就別叫我爺爺,也別回這個家!”
所有人都被他的吼聲嚇得不知所措,菲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爸,你這樣嚇着孩子了。”
“你閉嘴!我告訴你們所有人,這段時間必須給我好好監視他們,誰敢不聽話,就是跟我過不去!”
“爺爺……”
“怎麼,三個月還不夠嗎!”沈叢生忽然將矛頭轉向了鬱凌,“誰要再敢說一句話我就縮短一個星期!”
一聽這話,鬱凌立馬噤了口。
這算什麼命令,簡直就是無理取鬧,有這樣強迫人的嗎!鬱凌不由分說抱着孩子就走了出去。
委屈的淚水一滴接着一滴,母女倆哭成了一團。
就在鬱凌準備上車的時候,冷爍忽然追了上來。
“凌……你在哭?”
看到她眼角的淚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揪緊了,“傻瓜,別哭了,爺爺只是隨便說說的,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鬱凌一頭撞進了冷爍懷裡,哭着說道,“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
好不容易團聚的家人爲什麼總是要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情,這樣的家人,她寧願從未相見。
“好,我們離開這兒,我們回家。”
鬱凌沒動,即使回家了又能如何,只要就在這裡,她就跟待在牢籠裡一樣。
“怎麼了?”
鬱凌搖搖頭將菲兒抱給了冷爍,“你能讓我一個人靜會兒嗎?”
“凌。”
“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茫然走在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來了又去。
即使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多,她依舊覺得這座城市很陌生。在這裡,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懂她。
委屈、無奈、惆悵、妥協……
她一一經歷着,心上的傷口也被一遍遍反覆侵蝕。
她忽然覺得好累,好想找一個能夠依靠的肩膀,可每當這種時候,她想起的第一個人卻不是冷爍。
愛上一個人很難,但要忘記一個人更難。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座橋邊,遠遠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清明的眸子裡漸漸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的心忽然明瞭了許多。
鏡花水月,如果一切只是一場夢該有多好。
水中的那個人彷彿觸手可及,她伸出手探了過去,腳也不由自主靠了過去……
腰上忽然多了一道力,半空中的手驀地停住了。
她愣愣盯着眼前一臉驚慌的冷爍,“你怎麼?”
“你在做什麼!”
他吼着,一把將她擁入了懷裡,他的心劇烈的跳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他恐怕從此就失去她了。
“想想菲兒,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
鬱凌木訥地搖了搖頭,“我,我不是,你誤會了……”
再難熬的時光她都撐過來了,怎麼會想到尋死!她從來不是這麼懦弱的人,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孩子。
“凌,答應我,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真是,她剛纔只是一時恍惚,真的沒有動過尋死的心思。
“我……”
“答應我!”
他想得到她可更怕失去她。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愛會給她這麼大的負擔,這一次,他真的怕了。
“我,我答應你,可是你……能先放手嗎?”他實在事抱得太緊了,“你弄疼我了。”
如果可以,他這一輩子都不願意放手。
“凌,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不管你提出任何條件,我都會滿足你。”哪怕她說要離開他也行,只要她平安無事別想着死就好。
鬱凌眸光一斂,“真的嗎?”
不會又是故意試探她的吧,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真讓人琢磨不透。
“真的。”
“那我……我們還是回家吧。”有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她不忍心再在他心上插一把刀。
鬱凌話音剛落,砰砰響起幾聲槍聲,緊接着嗖嗖幾顆子彈從耳邊飛過。
千鈞一髮之際,冷爍拉着她蹲了下去。
子彈打在橋墩上,電光火石,震耳欲聾。
一切來得太突然,橋上的人很快就因爲這一場槍戰而四散逃開,場面一時非常混亂。
槍林彈雨中,幾個墨鏡男不動聲色瞄準了冷爍跟鬱凌。
意識到危險的靠近,冷爍將鬱凌推到了一邊,敵人立馬火力全開轉移了目標。
冷爍大力一推,她的頭猛的撞到了橋上,等她回過神來再一看,冷爍已經被幾個黑衣人包圍。
他手傷還沒好,再加上對方有槍,以一敵四很是吃虧,好幾次頭差點中槍。
“小心!”
這時候,不知從哪兒又鑽出來一個黑衣人,悄無聲色地瞄準了冷爍,鬱凌想也沒想就徑直撲了過去。
“凌!”
冷爍一聲急呼,迅速解決了兩個黑衣人,另外兩個人的槍已經被他打掉,三人徒手對峙着。
被鬱凌推倒的黑衣人十分氣憤,起身拿着槍就瞄準了她。
這一刻,她幾乎聞到了死神的氣息,但幸運之神再一次眷顧了她。
安德魯帶人衝了過來,我多敵少,剩下的幾個黑衣人一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鬱凌這才撿回一條命。
冷爍用力過猛手上的傷口又涔出不少血跡,可他顧不上這麼多,徑直飛快走向了鬱凌,將還未回過神來的她擁入的懷裡。
鬱凌臉色一片慘白,明亮的大眼裡寫滿了驚恐。
阿曼達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她的心愈發忐忑。
“凌,沒事吧?”
鬱凌木訥搖搖頭,“我沒事,你怎麼樣?剛纔真的好危險!”
確實很危險,他的心還未從上一次驚悸中緩過神來,就面臨了又一次的惶恐。
“爍,沒事吧?”安德魯警惕地看着四周,“這裡太危險,先離開再說。”
回到家裡,鬱凌的心還在撲通跳個不停。
以往每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都是冷爍救了她,可這一次,她感覺到了他的無奈。
不管他再努力,將她保護得再好,危險無處不在。
“麻麻……抱抱……”
菲兒朝她撲了過來,鬱凌緊緊將她抱在了懷裡。
“菲兒,媽媽剛纔差點見不到你了。”
房門口正準備進屋的冷爍霎時止住了腳,冷冽的眼眸明明滅滅,氤氳着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忿恨與無奈。
“爍,是盧瑟的人。”
書房裡,安德魯將最新得到的情況告訴了冷爍。
“又是盧瑟!”
冷爍氣得咬牙切齒,“到底誰在護着他,爲什麼找了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
安德魯神情凝重,“恐怕是洛根。”
“洛根?”
“我聽到一些風聲,說是因爲阿曼達。”
阿曼達……冷爍拳頭緊攥,深邃的眼眸裡流轉着一絲憤懣。
在家休息了幾天,鬱凌漸漸從上一次的槍殺風波中平靜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若不是每次幫冷爍穿衣服的時候發現他牀頭櫃上放着的手槍,她真的快要忘記自己其實無時不刻身處危險之中。
雖然冷爍跟她解釋了上次槍擊事件,他做了保證,也給她增加了保鏢,但在無形中卻更加加重了鬱凌的危機,她只想帶着孩子過平靜普通人的生活而已,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奢望。
自從那次事件之後,冷爍陪在她身邊的時間似乎更多了。
這天,老早就帶着她們母女出了門。
一家高級的西餐廳內,鬱凌優雅地點完餐將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一直聽說這家餐廳的牛排很不錯,今天終於有機會一飽口福了。”
冷爍輕笑,“如果你喜歡,我經常帶你來。”
“不用了,老是吃一樣的會很快就覺得厭煩的。等下次我想吃的時候告訴你,你帶我過來吧。”
“那好。”
“對了,,不過這家餐廳生意一直不錯,今天怎麼只有我們這桌客人啊?還有啊,怎麼忽然想要到外面吃?”
冷爍伸出手輕輕颳了刮她鼻頭,“傻瓜,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