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的身子緩緩坐下,顧墨城伸手拉了顧小菲的小手。
眼神望向她和於淼有些相似的輪廓,他眼睛輕眨了眨。
餘生,他會把他的寶貝捧在手心裡,再也不會長久的冷落她,只是偶爾纔給她一個笑臉了。他要把他和於淼對她的愛,全部都補償回來。
顧生煙看他這樣,也知道他心裡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多的事情,只能在心底輕嘆一聲,快速離開。
等着她離開,顧墨城掏出手機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歐陽克:“幫我查查於淼父母的車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歐陽克正在睡着,被他擾醒,氣兒有些不順。不覺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陰陽怪調的道:“喲,又改性子了?怎麼突然想起要查車禍了?”
“於淼生前一直說我是她父母車禍的真兇,我從未當一回事情,只以爲她恨我,所以要把一切的過錯都記在我的頭上。可現在我才知道,她從來沒騙過我,是我一直對不起她。”
喲嘿,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歐陽克眨巴着眼睛,速度從牀上起來,走到了窗臺邊,“嘩啦”一聲把窗簾拉開,看着外邊陰沉沉的天氣,他撇了撇嘴:“你別告訴我,當初你們所有人看到的場景根本就是一場早已經計劃好的陰謀。”
顧墨城眼神黯淡了一些:“顧白宇昨晚上直言不諱的告訴我,他很早就想要從我身邊搶走於淼。”
很早?靠,還真是真愛啊?歐陽克嘴角撇的更大了:“那怪不得你們兄弟兩能鬧到這一步。”他抓了抓頭,由衷的感嘆:“於淼還真是個紅顏禍水。”
“她不是。”顧墨城難得認真的反駁道:“不管我身邊當初是誰,顧白宇都會下手的,他只是想要讓我痛苦。”
這什麼腦回路?歐陽克砸吧了兩下嘴,覺得喉嚨有些幹,他走出去到廚房拿了一個蘋果,啃了兩口,腦子才清醒起來。
“嘖嘖,這說白了,不會是顧白宇對你羨慕嫉妒恨,就想要搶你的女人吧?”
“對。”顧墨城給予肯定的答覆。
歐陽克激靈靈打了個哆嗦,有些慶幸道:“幸虧我媽就生我一個兒子,要不然有顧白宇這種當面笑呵呵,背後捅刀子的兄弟,我早死無數次了。”
聽到“死”字,顧墨城又哀傷起來。眼睛澀澀的,他低聲道:“於淼死了。”他沒死在顧白宇的手下,可於淼卻因爲他們兄弟兩人的明爭暗鬥死了,死的還那麼絕望。
歐陽克大腦有片刻的短路,啃着的蘋果都忘了吃了,他呆呆的望着前方,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不是,顧墨城,你剛剛說什麼,於淼死了?”那樣一個曾經明媚愛笑,狡黠靈動的美女死了?
“怎,怎麼回事兒?”歐陽克被驚得舌頭都捋不直了。
顧墨城眼睛輕斂,低眸望向了他手中拉着的顧小菲的手。她似是也感覺到了什麼,小身子不安的扭了兩下,小小的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
“麻麻!”她突然驚坐了起來。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動兩圈,她眼巴巴的瞅向顧墨城,“哇”的一聲亮嗓子就哭了起來。“抱抱,粑粑抱抱找麻麻。”
一句話,惹得顧墨城險些落下淚來。但他忍着了,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能在菲菲面前哭。哽咽着衝歐陽克甩下一句“麻煩你了,最好速度點”,他就把手機扔到一旁,彎腰,用長臂把顧小菲撈在了懷中。
“爸爸在,寶貝不哭了。”他熟稔的抱着她,在房間裡走了兩圈。
顧小菲卻似是被嚇着了,睜着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小小的手使勁攥着顧墨城的衣服,卻怎麼都不肯再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這難道就是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覺得見不到媽媽了纔會這樣嗎?看着她大哭之後溼溼水靈的眸子,顧墨城心酸難耐。
別過臉,他終是忍不住的落下一行清淚來。
“粑粑。”顧小菲看他扭頭,小身子挪動兩下,在他配合着把她轉換成立姿後,她擡起胳膊緊緊的摟了顧墨城的脖子,“吧唧”她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菲菲乖乖的,不惹粑粑生氣。”她嘟着嘴巴又親了他一下。
軟軟的吻,撫慰着他心中的哀傷。顧墨城把她抱的緊緊的,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爸爸不是生菲菲的氣,爸爸永遠不會生菲菲的氣的。”是他對不起於淼,對不起菲菲,他疼她都還來不及,怎麼捨得生她的氣?
他拿腦袋輕蹭了蹭顧小菲的臉。
顧小菲被他頭髮扎的癢癢的,這才“咯咯”的笑了兩聲。隨即,她伸手扯了扯顧墨城的頭髮,乖巧的坐到了他的膝蓋上,眼睛眨呀眨的,她軟糯糯的道:“聽找麻麻。”
“什麼?”顧墨城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
顧小菲癟了癟嘴巴,從他身子上趴下來,直接在地上的爬爬墊上爬了幾步:“麻麻,呱呱。”她扭頭去看顧墨城。
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是三月枝頭的沾了雨滴的桃花隨風而漾……顧墨城看着不覺有些發呆。
“淼淼。”他透過那雙眼睛,似是看到了於淼衝他撒嬌的模樣。
兒童房裡靜悄悄的,燈光傾泄下來,把爬爬墊上的卡通桃樹照耀的灼灼其華。
顧小菲看他久久沒有反應,小嘴巴嘟嘟,爬到了他身邊,輕輕拽着他褲腿晃了晃:“粑粑,呱呱找麻麻。”
這次,她表達的要清楚了很多。
顧墨城恍然回神,重新把人撈在懷中,他啞聲問她:“小菲是想要聽爸爸給你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對不對?”
小小的人兒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顧墨城擡手捏了捏嗓子,開始講起來,只是,講着,他便有些哽咽。
所幸懷中的人已經靠在懷中睡着,顧墨城便把她放下,他則讓傭人看着她,快步衝進了書房。翻出之前他扔了一次又一次,卻又終究不捨得,重新撿回來的照片,他一張張翻看起來。
於淼眉眼彎彎的笑;她靠在他的肩膀頭上,偏頭,眼神迷茫朦朧,仿若醉酒的憨態;她哭起來仿若桃花經雨,凌亂的唯美……一張張的照片中充滿了回憶,他和她,卻永遠天人相隔……
“啊!”顧墨城終是忍不住滿腔的悔恨與愧疚,淚水剎那間像是決堤的河水一樣,飆了出來。
“於淼,對不起,對不起。”他翻着照片,一遍遍的說着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