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179兩個人的安寧生活
可是,就在此刻,手肘驀地被人從後拉住。
還來不及回神,不穩的身子,已經被人毫無預警的轉了過去,一個用力,她整個人被一雙結實的長臂納入懷裡。
抱得很緊播。
瞬時,溫暖包裹而來,還有男人熟悉的氣息環繞跫。
不用看,童惜便知道是誰。
他沒事……
他還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一瞬間,巨大的恐懼化作了安心,繃緊的心絃也跟着鬆懈下來,但擔心的情緒卻已經無法壓抑。
埋在他胸口,眼淚,流得放肆……
手,緊緊拽着他胸口的襯衫,拽得緊緊的,印出一條條褶皺,也不肯鬆開。
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沒事兒了,沒事……你看,我現在好好兒的……”霍天擎安撫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就這樣抱着她,甚至還能感覺到她正瑟瑟發抖。
他知道……
她在擔心自己……而且,很擔心……
他不安慰倒還好,他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着,童惜的眼淚反倒是越流越多。是真的被嚇到了！
“你手機一直打不通,我以爲……我以爲……”她悶聲哽咽着,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
霍天擎笑。
心情,上揚。大掌往下,摟着她的腰,呢喃:“剛剛纔發現手機沒電了。”
“你們到底是不是死者的家屬?要不是的話,就上別處樓樓抱抱去,別擱這兒添亂。”警察的聲音,打斷他們。
童惜埋在他懷裡沒肯動。
霍天擎樂於享受這樣被她賴着的感覺,彷彿……胸口,唯有她在,才能被填滿……
他默然的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雙腿離地,童惜這纔回神。
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又這樣肆無忌憚的在他胸前哭了！
懊惱。
含淚的眼從他懷裡稍稍擡起一些,看他,“你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我不是讓你乖乖在家呆着麼?晚上一個女孩子這麼跑出來,很危險。以後不準再這樣,知道麼?”霍天擎不理會她的掙扎。
若不是剛剛經過這兒,一眼就見到她,恐怕現在自己還在滿世界的找人。
是啊,跑出來幹什麼?
因爲太擔心……
太害怕……
所以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顧的就跑了出來。現在,她慶幸,一切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的一場虛驚。
當然,這邪,童惜是絕對不會說的。她的目光從他面上移開,不答反問:“那……你不是說很快就回來,你又爲什麼去了這麼久?”
霍天擎失笑,“久麼?如果沒記錯的話,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
“……”他這樣一說,童惜倒啞然了。
是啊,不到一個小時而已,她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
那麼……
以後,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裡,無數個一個小時,她又該如何度過?
她突然覺得,那樣灰白的生活,必然漫長而枯燥,或許度日如年……
可是,她卻唯有向前。
再回不了頭了……
他們之間,橫亙着太多,揹負了太多。父親的死,可是因爲他啊……他們還如何往前?
“怎麼不說話了?”
霍天擎注意到懷裡的她情緒突變。
“……沒事。”童惜逼着讓自己藏住剛剛失控的情緒,神色變得清涼了些,看他一眼,“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這裡很亂,到處是血。”霍天擎本能的護着她。
“沒關係……”童惜搖頭,聲音輕輕的,在夜裡,透
着幾分深秋的淒涼,“以後我自己的路,都得靠我自己走。這些血,又算得了什麼?”
未來的路,哪怕佈滿刀子……也只剩下她獨自一人走過……
高大的身形微震。
若說剛剛看到她擔心自己的樣子,他還是欣悅的。
那麼這一刻……
整個人就像被拋進了冰窖一樣。那股寒冷,迅速滲進骨子裡去,蔓延進全身。
回到家。
童惜吃過他買回來的東西,率先進了房間。
盯着那扇關得緊緊的門,霍天擎疲倦的將自己拋在沙發上。
良久,腦海裡還是童惜最後那句話……
——以後,我自己的路,都得靠我自己走。這些血,又算得了什麼?
胸,悶。
悶得發慌。她總有一本事,一句話,輕而易舉的將他從幸福的頂端推進懸崖深淵。
點了支菸,煩躁而兇猛的抽着。
那嗆人的味道,蔓進鼻腔,卻始終衝不淡心上濃烈的陰霾。
他不知道的是,一牆之隔的客房內……
女孩抱着抱枕,縮在牀上,坐了半夜。
想念一個人,已是難受至極。
而想念的那個人,偏偏是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時,便是心如刀割……
翌日。
童惜醒來的時候,竟然還維持着原樣的姿勢。
昨晚,她竟然在牀上坐着睡了過去。
看了眼時間,已是八點多。想來……這個點,他已經去了公司了吧！
以往,這個時候,屋子裡空蕩蕩的,很安靜。餐桌上,會有水果和牛奶。
她稍稍洗漱了下,拉開/房門,走出去。習慣性的轉去他的房間,替他收拾換下來的衣服,一側目,竟見沙發上睡了個人。
他很高大。
不大不小的沙發容納他,很爲難。
很顯然,他睡得也很辛苦,俊眉始終皺着。胸口上,壓着筆記本電腦,到現在還沒蓋上。
身上竟是一點東西都沒蓋。
童惜微微蹙眉。
現在可是入秋好久了,到夜裡天氣涼得很,他這麼睡了一晚上,體質不好的,怕是早就感冒了。
童惜先將他胸口上的電腦搬開。
手才碰到電腦上的按鍵,屏幕立刻亮了起來。童惜下意識看去,只見電腦上開了好多個網頁,一個個的,竟然全是食譜。
而且,還都是孕婦的食譜……
他……竟然看這個?而且……還看了一整晚……
童惜心念晃動,甜蜜夾帶着澀然和傷感,一併涌進胸腔。
心,震顫。
看着那掩不住疲倦的睡顏,好想好想像過去那樣,可以肆無忌憚的抱抱他,親親他,和他撒嬌耍賴……
但是……
她知道,他們,回不到過去了……
她折身,轉進自己的房間,將自己的被子抱了出來。輕手輕腳的蓋在他身上。
他沒有醒。
只是抱着被子,在沙發上辛苦的旋了個身,睡得更深了。
她拿了本書,坐在一旁,安靜的看着,等着派送牛奶的過來。
窗外,帶着秋意的晨曦正暖。
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籠罩着他們……
如果是沒有那些不堪的真相……
當真,歲月靜好。
可惜……
這世間,萬事從來都沒有如果……
童惜想着,視線又不受控制的投射到他的臉上。
癡癡的看着,轉移不開了。像是要將未來無數年的份額,都在這一眼看完……
正看得出神,屋子裡的座機乍然響起。
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裡,顯得特別的突兀。童惜幾乎是驚坐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將電話提了起來。
回頭看他。
他眉心蹙起,卻是沒有醒。
還好。
童惜拿了電話往外面的陽臺去了。
“喂。”
“童惜,霍總手機爲什麼一直關機呢?”來電話的是陳晨。
童惜想起昨晚自己打他電話時就已經是關機狀態,“應該是沒電了。”
“哦,那他人在你旁邊麼?”
“他啊……他現在還在睡着。”童惜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回頭看了沙發一眼,他疲倦的樣子,讓她心疼,不忍把他吵醒。
“是不是公司裡有很重要的事?”
“那倒不是。只是一些小事要問一下霍總。”
“他昨晚可能很晚才睡,所以……”童惜懇求:“能讓他再多睡一會兒麼?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聽童惜這麼說,陳晨在那邊欣慰一笑,“之前你母親出事時,看你對霍總的態度,還以爲你要一直和他置氣。現在看來,其實是我想太多了。你這麼關心霍總,也難怪霍總昨晚那麼晚還讓我給他買食譜了。”
“買食譜?”
“嗯。他讓我多買些對孕婦比較好的食譜,應該是想給你親自下廚。”
“……”童惜默然,握緊了電話。
回頭,深目看他。瀲灩的眸子裡,暗潮翻涌。
陳晨道:“晚點等霍總醒了我再打電話吧。”
“……好。”童惜輕應。
“對了,還沒和你說恭喜。”陳晨笑,“昨晚霍總說你已經有了孩子。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
童惜苦澀的咀嚼着這兩個字。
“其實……我們沒打算要結婚……”
陳晨一愣。
聽着童惜落寞而傷感的情緒,才後知後覺自己似乎問錯了話。
兩個人,沒有再說什麼,便把電話掛斷了。
童惜站在長廊上,肆無忌憚的、癡癡的看他。離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每一個俊朗的神情,都深深的刻進她心裡……
霍天擎後來睡得還不錯。
他做了個夢。
夢裡,童惜還像以前那樣,枕在他懷裡,同他一起入眠。
他鼻息間,滿滿的都是她的氣息。叫他那麼舒適又那麼安逸……
醒來的時候,手下意識的往自己胸口摸去。空蕩蕩的一片,讓他覺悟,剛剛真的只是做夢。
心下,清冷了,失落而訕訕。
從沙發上起來,渾身沒有一處是舒服的。摸到胸口的被子,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蓋着她的薄被。
嗅了嗅,果然是她的氣息。淡淡的清香,像陽光的味道。
原來……
這就是他做夢的源頭。
失落的心情,又上揚了些,還是已經很滿足。
環顧一圈,大廳裡沒有她的蹤影。空蕩蕩的屋子,讓他很不喜歡,擰眉,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她。
直到,她房間的浴室裡,才終於找到她的蹤影。
她正彎身在洗衣服,蹲在地上,用手搓着。滿浴室都是溼溼的,她腳上腳下也溼了一片。額上有細密的汗水,她偶爾擡手擦乾,繼續洗。
從頭到尾,都不會說一句辛苦。
霍天擎站在門口,沉目看着這一幕。
心
,揪緊着難受。
在視頻裡看到她做這些,已經很不是滋味。可是,這樣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知道,如今,她所有的適應,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爲了在未來更好的一個人的生活……
胸悶。
惱火。
“別洗了！”
霍天擎沉步過去,將她手裡的衣服奪走,隨手甩在一邊。
微有火氣。
童惜這才發現他的闖入,擡目看他,“你醒了?”
霍天擎臉色沒有緩和,伸手過去便將她從溼漉漉的地上拎了起來。目光往下,看到她昨晚被燙紅的腳,臉色一時間更難看了。
“我昨晚怎麼叮囑你的?有沒有和你說,不準碰水?”
他冷沉的問。
那嚴肅的樣子,讓童惜有些膽怯。
“那個……現在已經不疼了,所以……”
霍天擎直接將她從房間里拉了出來,摁到沙發上,始終黑着臉。重重的盯她一眼,又轉身往藥箱處走。
“你怎麼了?”童惜也感覺得出來,他情緒不對。
一大早的,起牀氣麼?
這次,很快的,他便翻了燙傷藥來。霍天擎蹲下身,童惜立刻伸手過去,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把手拿開！”
霍天擎不喜歡她什麼都要假手於自己的態度。很不爽！！
那一聲冷喝,讓童惜有些驚到,還是乖乖的的把手收了回去。
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否則,怎麼可能一大早的就陰晴不定,跑來和她撒氣呢?
“是,做了噩夢！”霍天擎陰涼的開口:“夢到孩子生下來後,你把孩子扔給我,一個人卻過得好得不得了！”
他話裡全是火氣。
童惜一時間也辨別不出來,他話裡的真假。
看他一眼,索性,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看着他,替自己在燙的傷口上消炎,敷藥。
兩個人,安靜下來。
隔了好一會兒……
霍天擎剛剛的火氣,也消散了許多。
“對了,剛剛陳秘書打電話過來了,說是公司有事。”
童惜想起正事來,開口。
霍天擎擡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9點多,“怎麼不早一點叫醒我?”
“看你睡得那麼沉……”
‘不忍心’三個字,童惜沒有說出口。只是看他一眼,將自己的腿縮了回去。拿了裙襬,蓋住。
霍天擎也回看她一眼。她眼下,有一圈黑眼圈。
他微微蹙眉,手指在她眼圈下輕摁了摁,“昨晚睡得不好?”
和他一樣,心事重重麼?
他拇指落在她臉上,暖暖的,說不出的舒服。
童惜貪戀,臉頰在他手指上輕輕的蹭了蹭,待回神,才驚覺自己的舉動,飛快的又將臉別開去了。
他的目光注視着她,深沉得讓她睫毛抖得厲害。
霍天擎終究是嘆口氣,無奈的開口,“洗衣服的這種重活,以後不要再做了。你既然不喜歡阿姨伺候你,我便讓鐘點工過來負責做這種重活。”
“其實……也不是重活。”
“沒得商量。哪怕現在不覺得是重活,再過兩個月你肚子大起來,難道還要像今天那樣蹲在地上洗衣服?”
霍天擎的反問,童惜是啞口無言。
確實,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到時候她會變得越來越笨拙。
找個人,也好。
童惜沒有再說什麼,霍天擎回房間換了衣服,她便把沙發上自己的被子抱回去,仔仔細細的疊好。
出來後,霍天擎也剛好從房間裡出來。
兩個人,在房間門口相遇。
“……我要去公司了。”霍天擎沉默一瞬纔開口,看她的目光很深邃。
有些不捨。
那樣的眼神,看得童惜心潮波動。
她咬了咬脣,想了一下,輕開口:“那個……你要不要吃點早餐?”
霍天擎俊眉微挑,看她,“你下廚?”
“我廚藝還不是很好。隨便下點麪條,可以麼?”
“當然。”
他一口答應,神色明朗。
童惜看他一眼,他面上的光澤讓她的心情也跟着舒暢許多。
這個清晨,好像還不錯。
她轉身,往廚房裡走,沒想到霍天擎竟然也跟了上來。
她繫上圍裙,他還在一邊站着,看她。
“你幹什麼呀?”童惜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佯裝去冰箱拿麪條。
霍天擎沒出聲。童惜也就不再理他,逼着自己忽略掉他灼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