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惶恐的站起來說道:“夫人,您這是……”
“拿走……”蘇碧瑤厭惡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粥,裡面的確參雜着一些野山參之類的東西,還有紅棗,至於有沒有其他,蘇碧瑤也不清楚,但是陸家拿來的一切,她都不敢吃。
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那麼的脆弱,再也經不起摧殘,或許下一次,使用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孩子就真的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雖然,那一夜的錯誤留下了這個孩子,但是蘇碧瑤只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再不摻其他。
保姆看見蘇碧瑤盛氣凌人的模樣,也有點害怕,蹲下身子,邊收拾瓷片邊絮絮叨叨的說道:“夫人,之前你昏迷着,我也拿不準你想吃什麼,所以就自作主張熬了些白粥,您要是不喜歡喝,您說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回去做。”
蘇碧瑤看了保姆一眼,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心虛,她知道,保姆是一個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如果真的害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還會淡定如斯嗎?
可是,她吃的東西……蘇碧瑤細細的想着,突然想起了一個其中參雜着藥物的東西。
就是那藥膳,是陸振宇專門吩咐的,藥材也是陸振宇去藥材鋪買來的,難道真的……
蘇碧瑤想着,眯起了眼睛,幾滴淚珠又不由得從眼角滑落,滴到了牀單上,留下了幾片潤溼的痕跡。
保姆見她這副模樣,也不由得慌了手腳:“夫人,您想要什麼儘管說。”
蘇碧瑤搖了搖頭,剛從搶救室裡出來沒多久,整個身體還軟的要緊,撇頭看向窗外,冷然說道:“我什麼都不想要,你先走吧。”說完,便偏頭看向窗外。
窗戶外面浮動着幾絲冷氣,白茫茫的霧氣還未散盡,初冬的天氣就是如此,空氣中都浮動着寒意。
外面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冬日蕭索,若非仔細等候,連一個飛鳥掠過都怕是守候不到的。
保姆見蘇碧瑤臉上的神情難看,沒有多說,只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道:“夫人啊,你也不要怨先生,這麼多年,我一直留在陸家,他對你的感情我都是看得到的……”
聽着保姆有侃侃而談的趨勢,蘇碧瑤忙搖了搖頭道:“夠了,我不想聽這些,好像全世界裡只有我蘇碧瑤欠他陸振宇的一樣,你們一個個全部站到他那邊,我錯了嗎?我只是不愛他了。”
保姆難得沒有聽蘇碧瑤的話離開,反而坐在蘇碧瑤旁邊的椅子上,笑了笑說道:“愛情之中,沒有欠與不欠,更沒有對錯,只有默默付出和願意付出,我知道,就算先生要付出,也是與你無關的,可是這麼多年,我們這些身邊人,最是能夠看得清楚先生的苦處。”
“是啊,你們在他身邊,自然能看得到他的苦處,可你們有誰瞭解過我,瞭解過我的苦處?”蘇碧瑤說着,忽然覺得深深的委屈。
全世界都覺得她蘇碧瑤對不起陸振宇,可是誰又知道,他陸家如何對
不起她蘇碧瑤。
當年的事情,仍舊是心裡的夢魘,午夜夢迴之際,還是能夠嚇出一身的冷汗!
蘇碧瑤知道,做噩夢是因爲她自己放不下,可是這一切的根源又何嘗不是陸家呢?
“我在陸家幹了這麼多年,當年的事情我也有所瞭解,夫人,你怎麼如此看不開呢?錯是陸老爺子一個人犯下的,與先生無關啊。”保姆嘆了一口氣說道。
蘇碧瑤轉過頭去,沒有想到一個件事平平,文化水平也不高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豁達的話。
這也許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吧。
縱使如此,蘇碧瑤還是看不開,她恨陸家騙了自己,更恨自己的仇報錯了人。
其實回來的時候,在見到沈木欣,她的內心還是隱隱約約的有些愧疚,當年的事情,幾乎與沈家無關,就算有那麼一點牽連,也罪不至死,而她卻逼得對方家破人亡。
有時候她也會夢見沈家的亡魂,蘇碧瑤甚至覺得,這種夢會跟着她一輩子。
這種恨意,不僅沒有被時間所淡化,反而像是陳釀的葡萄酒一樣,越來越濃厚。
“謝謝你,阿姨,我不想聽這些,醫院裡有飯,我等護士給我送過來吧,你不用幫我做飯了。”蘇碧瑤冷冷的說道。
小心爲上,她不容許自己的孩子再有任何的閃失。
保姆聞言,緊張的說道:“夫人啊,您怎麼了?醫院裡的飯沒有營養,我會爲您搭配好飲食的。”
“醫院裡的飯,吃着,放心。”蘇碧瑤說的很隱晦,保姆大概也沒有聽到出來言語中的第二層意思。
“家裡的飯也很放心啊,又幹淨又有營養,不是我自誇,我在陸家做飯做了這麼多年了,陸老爺子……”
話還沒有說完,保姆就已經感受到了蘇碧瑤冰冷的目光,她忙適時的住了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蘇碧瑤冷笑了一聲說道:“是,陸家,個個都是善人,而我蘇家個個都是惡人,你回去,我這幾天不想見到你們。”
保姆自覺失言,也沒有再分辨幾句,站起身來,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拿着保溫盒走了。
蘇碧瑤朝着病房門外望了一眼,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幾個保鏢在門外巡邏,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猶自念道:“身不由己,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雖然在醫院裡躺着,比在陸家要難受的多,陸家至少可以上下活動,不受人限制,可這裡,蘇碧瑤活動的地方只有病房那一畝三分地。
在醫院住了沒幾天之後,蘇碧瑤還是被接回了陸家,下了豪車,她站在門口,看着陸家巍峨的別墅,輕輕地嘆了口氣,難不成,她的人生起止於此,終止於此嗎?
保姆陪着她一起回來的,她心情已經能夠完全的平復了下來,轉頭問道:“陸振宇呢?”
“先生忙於工作上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回來。”保姆似乎是見慣了這幾天蘇碧瑤的喜怒無常,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蘇碧瑤點了點頭,對保姆吩咐道:“我去樓上睡一會,等童童回來了你叫我,其他人來了,我一概不見,不要讓他們打擾我。”
“先生呢?”保姆小心翼翼的問道。
“陸振宇也在其他人之內。”蘇碧瑤淡淡的說完,剛想回主臥,卻害怕陸振宇來了,會藉口說這是他的房間,而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蘇碧瑤想了想,還是睡到了童童的房間。
初冬了,陸家已經燒開了地暖,地上又鋪了厚厚的羊毛氈,就是害怕童童不穿鞋,光腳丫在地上跑。
這一間小房子,比起她走的時候,多了很多東西,一件一件都昭示着陸振宇對童童的寵愛。
蘇碧瑤只淡淡的掃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憐憫的說道:“難道他就如此的冷血無情?就算,你不是他的孩子,你也是一條生命啊,一條與衆生平等的生命,你有權利來到這個世界上,他爲什麼要奪走你。”
沒有人回答她這個問題,孩子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迴應她,蘇碧瑤便走到旁邊的榻榻米上,平常,她總是抱着童童在這講故事。
初晨的時候,還會有幾縷斜陽滲透進來,暖融融的,蘇碧瑤便隨意的睡在了上面,反正有羊毛氈,睡下來也不會覺得很硬。
自己有幾天沒有見到陸振宇了,蘇碧瑤扳了扳指頭,從她哪天把他從醫院裡氣走之後,就好像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蘇碧瑤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她總會做一個夢,看着自己的孩子離自己而去,那種失落感,那種離別感,那樣的清晰,深深的印在自己的心中。
她常常會感覺到惶恐不安,常常都會覺得呼吸到的每一寸空氣都是不安全的,她真的怕極了,害怕孩子離開,害怕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許是睡在童童的房間,整個房間都瀰漫着童童的味道,蘇碧瑤這一覺倒睡得很安穩,總覺得孩子就陪在自己的身旁。
再醒來,蘇碧瑤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來的,她努力的翻起身來,打開房門,還沒有看清敲門的人是誰,一個小小軟軟的身子便撲進了她的懷裡。
“媽媽,童童可擔心你了。”
“這幾天,童童也沒有來醫院看媽媽呢。”蘇碧瑤在醫院裡的時候,其實也很想念童童,摸了摸童童的腦袋,差點兒熱淚盈眶。
童童擡起頭來,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此時更加亮晶晶的,蓄滿了淚水。
他緊緊的抱着蘇碧瑤,抽搭了一下鼻子說道:“童童不是不想去,是爸爸說醫院裡不好,不讓童童去。”
“又是他……”蘇碧瑤冷笑了一聲說道:“上天是派他來懲罰我的嗎?”
“什麼?媽媽在說什麼?”童童沒有聽清楚蘇碧瑤的話,擡起小小的腦袋,疑惑的看着蘇碧瑤。
蘇碧瑤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媽媽想你了,以後啊,媽媽再也不要離開你了,你也要跟着媽媽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