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男人背後的傷痛
經過雨水洗滌一夜的天空,格外明亮,蔚藍的天空中漂浮着大朵的白雲。莫晚蜷着雙腿坐在外飄窗上,腦袋靠着窗框,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外面,似乎很久都沒有動彈過。
直到別墅大門外,開進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子停下後,走下來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那人手裡提着黑色的公文包,邁步走進別墅。
烏黑的翦瞳動了動,莫晚看到走進來的人後,艱難的挪動着堅硬的身子,從窗臺上跳下來。雙腿久久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早已痠麻,此時雙腳站在地上,如同有千萬根針扎一樣的難受,刺麻的讓她站不住身體,幸好伸手扶住窗臺,纔沒有摔倒。
眼前閃過一片眩暈,莫晚咬牙忍住,緩過雙腳的酥麻,她慢慢直起身,邁步走進浴室洗漱。寬大的鏡子前,映入的臉頰蒼白如紙,那雙烏黑的翦瞳更是紅腫不堪,讓她她微微皺起眉頭。
掬起冷水洗了把臉,混沌的大腦當真清醒過來,她將毛巾浸入熱水,放在眼睛上熱敷,果然感覺舒服很多。拿下毛巾,看到雙眼不再那麼明顯的紅腫,她滿意的點點頭。
打開衣櫃的大門,莫晚看了看裡面的衣服,選出一條她以前常穿的白色連衣裙,沒有名貴的牌子,只是她慣有的平凡。
臥室的敲門聲恰好在此時響起,莫晚聽到傭人的聲音,正好將她柔順的捲髮梳理好,她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臥室,來到一樓客廳。
客廳寬大的真皮沙發中,穿着西裝的男人,端正的坐在沙發裡,似乎正在等着她。
莫晚從樓梯上走下來,傾身坐在沙發裡,她挑眉望着對面的男人,翦瞳微微閃了閃。她認識那個男人,當初婚禮的時候,就是對面的這位律師拿來結婚書,讓她簽字的。
“冷太太。”律師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依舊是不拘言笑的一張臉。他打開黑色的公文包,將裡面的文件拿出來。
律師將拿出的文件攤開,兩份一起推到她的面前:“這是離婚協議書,您先過目,如果沒有問題請簽字。”
律師的口氣一如當初的禮貌客氣,公事公辦。
眼睛掃過那兩份離婚協議書,莫晚臉上似乎淡淡的,並沒有什麼表情,她看不懂上面的專業術語,只是拿起桌上的金筆,用力握在手裡。
莫晚纖細的手指用力握着筆桿,筆尖點在白紙上漸漸暈開一個黑點,她眼角盯着簽名位置上男人已經簽好的那個龍飛鳳舞的名字,眼眸酸酸漲漲的,又開始疼起來。
卯足一口氣,莫晚低下頭,手指一陣收緊,力透紙背寫下她的名字。將兩份協議書籤好,她伸手推到律師的面前。
律師拿起來細細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將文件收回公文包中。他再度擡起頭,盯着莫晚沉聲道:“您的戶頭裡,今早匯進去5000萬,同時還有兩套房產也過到您的名下。”
“我不要那些東西!”莫晚皺眉,雙手不由收緊,攥在一起,聲音中帶着一絲怒氣。
律師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語氣卻低沉下來:“您應該明白,這是誰吩咐的!”他的話點到即止,沒有多餘的解釋。
莫晚低垂着視線,目光晦暗下去,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用力到指尖泛白。半響,她神情淡然的站起身,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徑自走上樓。
邁步走到二樓,她經過書房的時候,腳下的步子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毫遊移。
回到臥室,她將衣櫃的門打開,拿出裡面的舊皮箱。衣物不多,很好整理,她一樣樣規整好,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她碰都沒有碰過。
將皮箱整理好,莫晚眼睛環視一週,將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回看一遍,眼前如同放電影一般回放着曾經讓她心動過的片段,畫面定格在最後一抹笑容中,而後她釋然一笑,迅速將那些畫面刪除,讓整個人的思緒放空。
拉着皮箱往外走,她伸手帶上門把手,眼睜睜看着大門緩緩合上,她眼光平靜,將屬於這裡的所有回憶,一股腦的傾倒出來,全部封存在裡面。
莫晚走到樓下的時候,家裡的傭人們全部都站在客廳,眼巴巴的盯着她走下來。大家臉色都很難看,都想不明白昨天還好好的兩個人,怎麼今天就分道揚鑣了,半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太太……”大家幾乎異口同聲,眼睛都緊緊盯着她。
莫晚握着皮箱的手指發緊,她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眼裡的目光柔和,輕聲道:“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的照顧!”
大家都嘆了口氣,眼裡的神情更加不捨,將她包圍在中間。直到宋管家出來,將大家都勸走,莫晚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宋管家幫她提着皮箱,直到大門外,眼裡的情緒很複雜:“太太,您要保重!”
莫晚笑着從他手裡接過皮箱,烏黑的翦瞳閃了閃,道:“謝謝,我走了。”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一絲起伏。
提着皮箱,莫晚微微一笑,轉過身朝着門外走,保鏢們看到她出來,自動將大門打開。她一步一步往外面走,經過那扇大門的時候,她腳步微頓,眼角掃過那扇鐵藝大門,勾脣笑了笑。
這扇大門,她爬過兩次,曾經讓她以爲這輩子都要置身在黑暗中。如今她能夠全身而退,是不是也算上天對她的一種恩賜?!
腳下的步子遲疑片刻,莫晚微微側過頭,烏黑的翦瞳中閃過一道暗芒,她忍住想要轉頭的衝動,拎着皮箱決然的走出去。
聽着背後響起的關門聲,她無聲的笑起來,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她的身影雖然單薄,卻異常堅定。
欄上一輛出租車,莫晚先去房屋中介公司,想要租套房子住。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房子距離她上班的公司近就好。
她的運氣不錯,剛好有一套前天的房源符合她的要求,還沒被人租去。房屋中介帶着她去看了房子,她挺滿意的,即時簽好合同,交了押金和租金。
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地段,房子面積不大,一室一廳,小區環境也還不錯,月租金1800,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雖說房子家電齊全,拎包就能入住,不過一絲瑣碎的東西還需要整理。莫晚收拾大半天,終於將房子清理乾淨。中午飯沒有來得及吃,她整理好東西,直接去了超市,買了不少食物回來。
將東西分類放到冰箱裡,莫晚又開始做晚飯,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她還真是很餓,動作麻利的站在廚房流理臺前忙碌。
不多時候,一桌豐盛的晚飯做好,莫晚笑着擺上碗筷,滿意的看着自己燒得菜,不過卻在看到什麼後,讓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住。
伸手端起那盤清蒸桂魚,莫晚快步走到垃圾桶邊,將魚連帶着盤子一起丟進垃圾桶,而後又將垃圾袋提出來,直接丟到外面去。
氣喘吁吁的跑回來,莫晚先去洗乾淨手,然後坐在餐桌邊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她臉色沉寂,低頭安靜的吃飯,臉上什麼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用過晚飯後,她如常的站起身,將碗筷拿到廚房,洗刷乾淨,將所有東西收拾整齊。看了看時間,已經不算早了,她找出一套睡衣,轉去浴室洗澡。
夏夜的微風悶熱,莫晚洗好澡出來,站在臥室的窗前納涼。她沒有開空調,喜歡夜晚那種自然的涼爽。
七月的天氣燥熱,小區裡面有不少人圍在一起納涼。小區的花園裡,三五成羣的老大爺坐在路燈下,下着象棋。不少大娘們,手裡搖着蒲扇,坐在一起聊着家常。
還有許多孩子們,嘰嘰喳喳吵鬧在一起,或笑或哭,追跑打鬥,任由家長們在後面扯着脖子喊,他們卻笑得暢快淋漓。
望着窗外平淡的歡樂,莫晚浮躁的心,慢慢沉澱下來。她烏黑的翦瞳望向遠方,心頭五味雜陳。
去年的七月,是她一個人的婚禮。這一年的時間,改變了許多的事情,可也有許多事情是一輩子都不能改變的。
那些虛幻的快樂,從來都沒有真正屬於過她,所以纔會那麼早就破滅掉!如今她才真正懂得,原來幸福兩個字,竟是此次艱難!
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莫晚拿起手機,看着上面不斷跳躍的號碼,眼神暗了暗。從下午開始,蘇笑笑就一直給她打電話,可她並不想接。
嘆了口氣,莫晚滑開手機,點開短信寫了幾個字,然後發送出去。她的短信剛剛發出不久,手機再度響起來,依舊是蘇笑笑的號碼。
莫晚苦笑了下,還是沒有接,她將手機關機,重又放回牀頭。這個時刻,她真的不想見任何人,其實她清楚蘇笑笑要說什麼,可那些話都毫無意義,並不能改變眼前的一切!
伸手將開敞的窗子關好,莫晚轉身上牀,掀開被子躺下去。外面的吵鬧聲漸漸平息下來,已經入夜,人們紛紛離開,各自回家去。
望着窗外皎潔的明月,莫晚怔怔良久,她擡起手,摸了摸眼角,並沒有摸到淚水。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她粲然一笑,心頭的陰霾散去。
很好,她慶幸自己在這個時刻沒有落淚,這樣的她,才能夠面對明天升起的朝陽,才能鼓足勇氣,好好的生活下去!
……
建造在半山腰的別墅,依山傍水,綠樹成蔭。
二樓半圓形的陽臺上,男人扶欄而站,他頎長的身影望向前方的某一個點,許久都沒有焦距。從他挺直的背脊來看,似乎站在這裡許久。
直到書房的大門被人推開,有人輕聲走進來,手裡提着資料夾,走到他的身邊低語:“冷少,上次襲擊太太的那些人,什麼都追查不到,只能查出他們同美國那邊有聯繫!”
冷濯內斂的雙眸動了動,他俊逸的臉龐閃過一抹精光,鋒銳的下顎緩緩繃緊。看起來,他並沒有猜錯,那些人果然來頭不簡單!
也許,這世上真有因果循環,卻原來竟是如此快嗎?!
周圍重又安靜下來,他獨自站在陽臺,微微低下頭,望着左手的那枚鑽石尾戒,深邃的眼底有些渙散。他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對他說過:濯兒,你長大後,一定要好好保護喜歡的人!
那個時候,他並不明白媽媽的話,卻還記得,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總是閃過莫名的哀傷。後來瞭解到媽媽和霍家的淵源,他也漸漸明白,爲什麼每一次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總是帶着那種心酸的失落。
如果當初霍霆能夠保護好媽媽,那麼他們母子都不至於這般悽慘,所以直到今天他都記得母親曾經和他說的這句話。
他喜歡的人?!
如果他喜歡的人,會成爲他的軟肋,那也是一種罪過,那麼他情願從未喜歡過!他,這樣對自己說,語氣堅毅。
轉身從陽臺走回來,冷濯直接回到臥室,他走進浴室,開始洗澡。熱水蒸騰,白色的霧氣很快將透明的浴室遮蓋住,只能映出那抹若隱若現的身影。
不多時候,他打開浴室的門,只在腰間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隨手打開衣櫃的門,裡面什麼都沒有改變,那一件件還帶着標籤的女裝,安靜的掛在那裡。
男人銳利的視線下滑,情不自禁的往角落看過去,那個舊皮箱的位置空出來,霎時讓他眼底一刺,神情幽暗下來。
眼前浮現出,她提着皮箱走出大門的畫面,男人好看的劍眉緊緊蹙起,他緊抿着脣,漸漸彎下腰,擡起手摸着角落那塊空空的位置,許久都沒有動。
半響,冷濯從衣櫃裡拿出一套白色的家居服穿上,他邁步走到牀前,傾身壓下去,將臉埋在枕頭中,殘留在枕套上的香氣,緩緩吸入他的鼻端。那是她長髮間的味道,芳香並不濃郁,卻足夠讓他虛無的心,安定下來。
扣扣——
臥室的房門被人敲響,宋管家上來請他用晚餐。這才讓他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慢慢站起身,亦步亦趨的走下樓。
來到餐廳,冷濯伸手拉開椅子,端正的坐好。餐桌上擺着的飯菜,豐盛又精緻,空氣中都飄散着香氣,可他只是盯着看,許久都沒有動筷子。
“都撤了吧!”
許久後,冷濯勾了勾脣,手邊的筷子動也沒有動過,他目光如炬,聲音很平靜。
宋管家微微皺眉,卻又不敢質疑,急忙吩咐傭人將飯菜收拾好。
“等等。”冷濯挑眉,望着身邊的傭人,眼裡忽然閃過什麼,沉聲問道:“你會做面嗎?”
傭人被他的問話怔住,半天后回過神後,立刻明白過來,臉上的神情很激動:“會做!您是不是想吃,太太經常做的那種面?”
冷濯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話也沒有說,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指輕輕叩着。傭人不敢再多問,很識相的轉身,跑着去廚房做面。
沒過多久,傭人便端着熱氣騰騰的麪條走出來,恭敬的放在他的面前,而後徑自離開。偌大的客廳裡,只有他一個人,呆呆的坐着。
眼看着麪條冒出的熱氣,冷濯心思動了動,眼前不禁發現出曾經的畫面。那時候,他們結婚不久,他晚上回到家,第一次看到她在廚房煮東西,他還以爲是什麼美味,心裡不禁多了幾分興致,走過來看了看,卻原來是碗麪條。
原本他肚子並不餓,可見她碗裡冒着熱氣的面,忽然心血來潮,非要從她手裡搶過來不可。看到她氣鼓鼓的一張小臉,他只覺得挺好玩,將她做的面吃進嘴裡,味道卻出奇的好,那種家常的味道,讓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做飯的味道!
那晚,他和她面對面坐着,她低頭愜意的吃着面,但是吃東西卻發出不雅的聲音。他不高興的吼她,讓她吃東西不許出聲。
可她卻挑起一筷子麪條,吸溜一聲,吸進嘴裡,笑道:“麪條是這樣吃的,懂不懂?”
冷濯幽深的目光微動,他伸手拿起筷子,將麪條挑起來,也學着她當時的模樣,“吸溜”一聲,全部吸進嘴裡,慢慢咀嚼。
廚房裡亮着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的灑在他堅毅的側臉上,他菲薄的脣輕輕勾起,眩目迷人的臉龐染滿淡淡的笑意。
原來這樣吃東西,真的很好吃!
------題外話------
某日,親媽將小冰山和晚晚壓到一起審問。
親媽:“你們倆人爲啥要離婚?”
小冰山臉色一沉,怒道:“是她先說離婚的!”
晚晚撅嘴,翻了個白眼,“誰願意和變態一起過日子?”
親媽對手指,狠狠瞪着他們兩人問:“可你們這樣,讀者會說偶不是親媽滴!”
小冰山、晚晚,異口同聲:“你本來就不是親媽!”
親媽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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