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曼纖瘦的身影僵直地坐着,眸子裡有着閃動的水霧,一動不動,倒是孟霄眼皮跳了跳,目光有些冰冷地望向了嘶喊咆哮的宋婉清。
那些話,真是刺耳。
眸子裡閃過一絲尖銳的光,孟霄薄脣輕啓,淡漠卻清晰地開口:“行了,你不要再說了,這件事和你也脫不了干係。”
宋婉清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着孟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聲音發顫,眸色猩紅了幾分,指着凌舒曼尖銳嘶喊,“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要說!就是因爲這個賤人!躺在裡面被割肉取子彈的人又不是她!!”
“閉嘴!”孟霄臉色鐵青,冷冽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放在褲袋裡的拳頭攥得很緊,可那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顏夕夜這一次受傷,說是偶然也可以是必然,宋子儒想爲宋婉清討個公道,想要他死,他就算再神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況,這一次的凌舒曼是個誘因,如果夜不受這一次傷,也許死的人,就是她了。
孟霄垂眸,目光裡有一絲尷尬,問道:“你一一身上有哪兒受傷麼?”
問出這一句他就知道,自己問得有些晚了。
因爲他已經看到了——那女孩子的右手,不知道被什麼碾壓過,鮮血淋漓的,大片的皮都蹭掉,露出裡面鮮紅的嫩肉來,骨節上還有着炭灰般的灰塵。
病房裡面,傳來一聲輕微的“叮噹”一聲,一個硬物掉落在銀色盤子裡。
子彈取出來了。
病房外的人都怔了怔,注意力被那病房裡的動靜吸引了過去。
凌舒曼清澈眸子裡的水光劇烈一顫,望向了那個方向,起身,她伸出顫抖的右手想拉開病房的門進去看一看一一
“凌舒曼!”宋婉清察覺了她的動作,犀利地叫出一聲,刀一般尖銳的眸光看着她:“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離你這個掃把星遠一點他就不會再受傷了!!你要是敢進去,我一一”
“如果我進去,你能把我怎樣一一”她深吸了一口氣讓呼吸的平穩,目光清冷地掃向宋婉清,清冽的嗓音字字清晰,“宋婉清,我比誰都清楚他是怎麼受傷,不至於連進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如果你告訴我他愛你,你們確定了關係,你們之間容不得任何人插進去,那我死都不會犯賤橫在你們中間一一!可如果沒有,就請你閉嘴,讓開!”
她眸子裡有燃着猩紅的火,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靜謐肅殺的病房周圍,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個纖細柔美的女子臉色煞白,渾身卻散發着冷冽如冰的氣息,強大的氣場震懾着衆人,生生將宋婉清逼得眼眶發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拉開門,走了進去,江穎氣得發抖,卻也沒有辦法阻止!
孟霄目光裡閃過一絲異樣,凝視着那個走進去的纖細身影,薄脣淡淡抿着,一言不發。
而病房裡面,取子彈時候鑽心蝕骨的劇痛,已經將病牀上的人活活痛醒了幾分,麻醉劑已經加了很多,可子彈險些打碎骨頭,所以他煞白的臉上還是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健碩的身軀一動不動,沉靜如水。
紗布一圈一圈纏上去,新來的護士小心翼翼,被剛剛取出子彈時的場景嚇得不輕,眼眶微紅,手都在顫抖。
顏夕夜聽到了細微的聲響,濃密的睫毛緩緩睜開,臉部的輪廓在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裡,顯得剛毅而俊朗。他眸子微動,看向了來人。
一圈醫生都收拾妥當,相互點點頭,囑咐了幾句之後就走出了門去。
他淡色的薄脣,又失去了幾分血色,深邃的眸子緊緊凝視住她。
凌舒曼清澈的目光裡閃過一絲劇痛,在病房裡站定,腳步卻停下,不敢走過去。
顏夕夜靜靜看了她片刻,右手掀開被子,下牀。
她徹底被嚇到。
“你一一”她氣若游絲地吐出一個字,眼裡的淚水迅速急得冒出來,“顏夕夜你別動一一你有傷!你別動!!”
他的人,卻已經緩緩站到了她面前。
她嚇得要暈過去,顏夕夜的手臂卻迅速攬住了她,貼近,他幾乎垂眸就能抵住她的頭頂,溫熱的氣息在她額頭上輕輕掃過。
“我沒有那麼嬌貴。”他暗啞的聲音淡淡說着,蒼白中透着幾絲剛毅,“再說傷的不是什麼關鍵部位,不礙事。”
目光緩慢下移,到某一處的時候緩緩蹙眉:“手爲什麼不去包紮一下?”
她不語,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麼情緒,凝視着他敞開兩顆釦子的襯衫領口,眸光劇烈顫抖。
手掌從她腰上往上移動,透過她柔軟的髮絲觸摸到她的下顎骨,輕輕板正讓她悽楚的小臉正對着自己,顏夕夜薄脣抿着,氣息與她緩緩交融,啞聲問道:“怎麼了?”
他能想象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個女人被質疑成什麼樣子,不過她向來果敢,只是從她眸子裡讀出了一絲擔心,心裡倒是有了些許的釋懷。
凌舒曼的眸光繼續顫着,壓着嗓音裡的哽咽,開口就問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顏夕夜久久凝視着她,眼眸裡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淡淡道:“你知道對你沒有好處,我只能說一一凌舒曼,是我害的你。”
她長長的睫毛沾了淚水,垂下眸去,顫聲問:“這件事情與我有關嗎?”
所以,那些人覺得他一定在乎她。
所以,纔會有那樣可怕的綁架與槍戰,他們在生死之間徘徊兩夜。
顏夕夜心裡碾壓過重重的愧疚與罪惡,深邃的眸漆黑髮亮,扣着她的後腦將她緊緊抱入懷中,艱難開口:“對不起一一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早就應該想到因爲他的堅持,他違背了當初對宋子儒的承諾,所以她才與他陷入了這般境地,只是萬萬沒想到會那麼快,而宋子儒動手的地方居然會是在醫院門口。
凌舒曼咬脣,狠狠地咬,重到嚐到了一絲屬於自己的血腥味兒。
顫抖着閉上眼,她將那一隻溫熱的手掌緩慢而堅定地掙脫開,開口道:“所以顏夕夜,我希望你能儘快解決。”
清冽如水的目光盯着他,她壓着呼吸,一字一頓說得清楚,“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去告訴他們,跟他們說清楚,我們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此後這樣的事情,這樣可怕的傷害,也再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