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大秦。
兩軍對峙,中間是一羣被當作炮灰的弱國奴隸們。這個時候,任誰也不會想到,左右這場大戰最後結局的,就是這一羣不起眼的炮灰們。
這樣的情形,不僅僅發生在匈奴與駱甲軍之間,在南方戰場上,赫連壁投入的俘兵和奴隸甚至於更多。同樣的,天師道的天師和道徒們,也在奴隸羣中不停歇的爭取着更大的力量,並決定發動一場陣前的暴動。
——。
由於暮色使然,秦軍方面並看不清究竟有多少的匈奴人,他們的眼睛裡,看到的就是黑壓壓的敵軍在一步步的逼近。
“弩手,準備!”
“長槍兵,準備!”
曹信冷冷的注視着一隊隊慢慢靠近的“敵人”,只要他一聲令下,就是萬弩齊發,不留一個敵人活命的屠場。
疾如烈火,爭強好勝,渴望勝利,數年過去了,曹信的性情依舊沒有改變,臨陣先鋒,折斷敵軍最爲銳利的鋒芒,然後,大軍盡起,殺他一個血流成河,這是曹信最爲喜歡做的一件事情。
這一次,好不容易趕在大戰將起之前來到戰場,曹信不等歇息,即請令擔當起了秦軍前部的指揮官。
“曹將軍,大將軍有令,弩騎兵後撤,重騎出擊!”就在曹信準備下令射殺之際,來自駱甲中軍的傳令斥候兵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秦軍之中,騎兵主要分爲三個兵種,其中之一是傳統意義上的弩騎兵,這些弩卒主要依靠青銅弩機平端射殺敵人爲作戰手段,它的長處在於中遠距離的射殺。對於近距離的肉搏戰則並不擅長。
之二是李原在佔領漠南漠北之後,逐漸裝備起來的鐵甲重騎,這支“坦克”部隊在平素行軍時會將甲衣長槍將收藏起來,而在戰前再穿戴整齊,他們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兩軍列陣對衝之時,給予迎擊之敵以重創。
之三則以斥候輕騎散騎爲主,這些輕騎主要擔負傳遞信息、打探敵情的任務,在真正的大軍團作戰中,作用並不是很明顯。
與秦軍騎兵的變化多端、兵種不一相比,匈奴一方則是傳統的控弦輕騎。每一個部落的勇士都有一手馬上射殺的本領,同時,如果發生近戰,則主要依靠相對原始的青銅矛甚至於骨矛、骨刀來迎戰。
在技術力量、訓練水平都有很大差距的情況下,秦軍將重騎兵抽到第一線,目的就是要在近戰中將匈奴人給一舉擊潰。而這樣調動的前提。自然是秦軍一方從天師道那裡獲悉了此時逼近的敵人,並不是真正的匈奴騎兵,而是一羣羣的奴隸。
奴隸們不過是肉盾,並沒有遠程射殺秦軍的本領,所以,秦軍重騎不用去擔心,會被匈奴人的遊擊狼羣戰術給襲擾。他們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等待全軍出擊命令下達的一刻。
——。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緊張的氣氛在俘虜羣中漫延開來。
終於,讓俘虜們最爲激動的高潮時候來臨,率先發起清除匈奴釘子行動的是天師道徒們,他們一擁而上,用從地上撿起的石塊,還有人擠人的優勢,將一個又一個的匈奴釘子給砸死在了人羣之中。
暴亂和吶喊之聲,一時在漆黑的人羣中爆響起來。
匈奴釘子們無助的呼救聲。只持續了一會,就宣告無聲死亡,與多過他們數倍的奴隸們相比,匈奴人單個的驍勇,就象一朵朵小浪花。瞬間被大海汪洋吞沒。
“快散開兩邊——!”人羣之中,不時有天師道徒在呼喊着,試圖指揮這一羣失去秩序的奴隸們。位於最前列和中段的奴隸們在衆天師們的呼喊下,開始有意識的分散開來,朝着黑暗之中可以躲避的地方逃去。
然而,在隊伍最後面,靠近匈奴軍陣的奴隸們,則沒有這份運氣,目睹奴隸羣裡面的異常情形之後,位於奴隸們後面的匈奴騎兵也開始回悟過來,他們開始高舉起戰矛、催動戰馬朝着奴隸羣猛衝猛刺起來。
一時間,悽號之聲響成一片。
瞬間失去親人的奴隸們紅了眼睛,衝動之下,他們中的年輕人手無寸鐵的與背後的匈奴人肉搏着,只希望在自己死去之前,能夠將匈奴人拉下馬來,然後羣毆殺死對方。
“大秦,出擊!”久候之下的曹信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殺奔敵人陣中。跟隨着曹信的重騎兵如同席捲黑夜的一團團烏雲,向着亂作一團的匈奴敵陣殺了過去。
重騎健馬馬蹄踏處。
一下子撞開所有擋路的阻礙,一名身體粗壯的匈奴千長剛剛將銅矛從俘虜的胸膛中抽出,未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耳畔一陣疾風颳過。
“什麼人?”半邊腦袋熱辣辣的疼痛讓匈奴將領怒火中燒,在部落之中少有敵手的匈奴千長試着轉過頭顱,想要看一看偷襲他的是何方人氏。
“卟!”
沉悶的聲響,遮蓋住了他所有的念頭。
秦軍騎兵長過二人的長矛,筆直的扎進了匈奴人的腹腔,然後,穿透後背力貫而出,被象糖葫蘆一樣串連在長矛上的匈奴將領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更是如刀扎絞動一樣,讓他痛不欲生。
“呃,秦蠻子,該死!”瞪大了眼珠子的匈奴千夫長嘴裡噴出一口血,右手蓄起最後的一點力氣,將銅矛擲向了將他挑翻的對手。
“嗆啷!”銅矛與鐵甲相撞,在發出一聲清脆輕弱的脆響之後,匈奴人的銅矛矛頭斷裂開來,掉落到了地上。
而與之相反的是,受到打擊的秦騎兵只是稍稍頓了一下,就象沒發生什麼一樣,繼續挑着長矛上的血淋淋敵人衝殺。看到這一幕,不甘心的匈奴將領只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重騎勢如破竹。
無遮擋的將散亂的匈奴散騎一一挑落,在有序與無序的對抗中,秦軍再一次的笑到了最後,而匈奴人的個人悍勇,在與集體力量的對抗中,完全失去了作用。
駱甲軍這一邊,秦軍進展順利,而在天池的南麓,李仲翔率領的西域聯軍則以另一種方式,在一步步的收割和束緊着匈奴人的陣線。
三十六國勇士。
皆來自於黃沙漫漫的大漠綠洲,他們對於中亞一帶的氣候和地形,要比初來乍到不久的匈奴人適應得多。
在多年的默契征戰中,西域聯軍方面,各兵種之間的配合越發的默契,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士兵的組織紀律性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們在李仲翔爲首的聯軍統帥部的號令下,弩兵、射手、重甲兵還有大力蠻士,輪番的衝擊着匈奴人單一而脆弱的防線。
進攻遊擊。
是匈奴人的長項。
而防守。
顯然,赫連壁手下的這些勇士們並不擅長,他們既不會象中原人一樣築起壁壘,也不會如西方的羅馬人一樣擺出方陣戰陣,匈奴人的所謂防禦,更多的只是靠人數上的一點點合力罷了。更何況,從一開始,匈奴人就沒有想着,如何來防守。
“進攻!”
西域聯軍各級將領高舉刀劍,一個個疾聲大喝。萬千將士以無畏的勇氣衝入敵陣,將錯愣中的匈奴人衝了一個七零八落。
——。
“什麼?你說什麼?秦人衝破了二道軍陣,這怎麼可能——!”赫連壁驚駭莫名。
僅僅一個時辰,匈奴大軍在南方與東方的戰線就同時動搖,這怎麼可能?在這兩個方向,他可是分別派出了各三萬的精兵猛將,就算秦軍再能撕殺,也不可能一下子打得匈奴部落潰不成軍。
更何況,匈奴人手裡,還有數萬的烏孫、大夏的奴隸,這些肉盾就算是擺着隊列一個個砍,也要費上一個時辰不止。
“大單于,是,是奴隸暴亂了,我們措手不及,左大將的部落已經傷亡超過六千人,再不退的話,我們就全完了。”
“報大單于,右路的秦軍正在向中軍大營逼近,我們快撤退吧!”
赫連壁被一個又一個的敗報驚得目瞪口呆,不久前還沉浸在連戰連捷喜悅之中的他,萬萬想不到,與秦軍剛一交手,就吃了一個大虧。
“嘿,我們走!命令左右大將,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不許後退一步——。”赫連壁臉色鐵青,恨恨的下令道。
壯士斷腕。
秦軍的吶喊和撕殺聲越來近,赫連壁不敢保證,在西撤的時候,會不會再遭遇敵軍的阻擊,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赫連壁決定狠了狠心,讓平素關係不怎麼樣的左右大將的部衆先阻擋一陣。
“大單于不見了!”
“大單于逃跑了!”
“狗屁,什麼赫連大單于,就是一個懦夫,陰險小人,我們上當了。”在赫連壁和他的親信部衆逃跑之後,苦苦等候援兵的其餘匈奴將士終於發現,他們在前面拼死拼活,而他們的大單于卻早早的溜了。
“不打了,乾脆投降了秦人算了。”戰至半夜時分,在絕望之中,失去戰鬥意志的匈奴人開始陸陸續續的放下武器。
零星的戰鬥已經不能改變什麼,在陣前簡單的商量之後,李仲翔的南路軍留下收拾殘局,駱甲則率領着中路軍繼續追擊殘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