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離楓鎮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安夏的外婆外公就住在楓鎮,安夏的外公歐陽甫是退伍的軍人,外婆閔雅琴當年是軍隊裡的護士,他和外婆年輕時就是在軍隊裡認識的,經過戰爭和許多磨難,他們感情一直很好。
安夏和安迪小的時候就是在安夏外公家念要小學和初中的,當年安文濤在C市還只是一個小公司的老闆,爲了經營好公司,他很少有時間照顧兩個孩子,不得已只好厚着臉皮讓前丈母孃和岳父幫忙帶小孩,好在他們兩位老人家沒有計較女兒歐陽婧自殺的事,對安迪和對安夏一樣好。
下午,黑色奧迪車裡。
“喂,我說王旭,你開車怎麼慢得跟蝸牛似的,開快點好嗎?”安夏抱怨地看着王旭,這麼慢,不是說要回母校看一看嗎。這都半個小時過去了,纔出了C市沒多遠,那得什麼時候才能到楓鎮米陽中學啊?“讓我來開好了。”
“好吧,你來。”王旭將車停在路邊,與安夏調換位置。
安夏坐在駕駛坐上,一踩油門,奧迪似離玄之箭衝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安夏你慢一點,這樣會出車禍的!!”王旭嚇得連連尖叫。
“哈哈哈,你還是男人呢,才這速度你就尖叫了,想當初我在美國還參加過紐約的塞車比賽呢?”安夏取笑道,毫不掩飾自己對王旭的鄙夷。
他們到達楓鎮時,已經是深夜了,引得村裡家家戶戶狗吠不已。
深秋,夜涼如水。
“我送你到這裡就行了,好久沒回家,我也該回去看看了。”將安夏送到她外婆家門口,王旭說。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們明天去學校看看。”安夏道。
“好,那早點休息吧。”王旭笑着將車子掉過頭,往不遠處的漁村駛去。
安夏還沒走進院子,就有一條大黃狗汪汪直叫。
安夏的外婆閔雅琴睡眠淺,聽見狗叫聲便醒了,她知道自家的狗一向只有生人來了纔會叫。難道是賊?她輕巧地下牀,把窗簾拉開,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樓下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此刻自家孫女安夏正站在院門外與院內的大黃狗對視呢。
這大黃狗是安夏出國留學第二年,歐陽甫部隊裡的戰友送給他們二老的,軍犬的後代,當時它還只有幾個月大呢,三年前的幼崽,現在個頭都堪比受過訓練的軍犬了。
閔雅琴穿上外衣,來到樓下便喝道:“黃昏,別叫,是我的寶貝孫女安夏來了,你快回去睡覺!”
“外婆,您什麼時候養了這麼厲害的狗狗了?它叫黃昏,一定是您給取的名字吧?”安夏笑呵呵地問道,還好她剛纔沒有推開院門,看那個頭就知道這大黃狗可不是省油的燈。
“是啊。”閔雅琴將院門打開,“快進來吧,進屋裡說。”
“好,外婆,我餓了,有沒有什麼吃的?好多年沒吃外婆做的飯菜了,我在國外可是一直懷念外婆的做的菜呢,好想好想吃啊。”安夏嘴饞道。
“今天中午你外公的戰友來看他,那些飯菜全被他們下酒吃完了。我給你煮碗麪吧?”外婆建議道。
“可以,外婆做什麼我都吃。”安夏乖巧地說道。
“呵呵呵,好,我這就去。”
“外婆,小聲點哦,要是吵醒外公就是我的罪過了,大晚上來吵你們休息,他一定得罵我。”安夏一副“小女怕怕”的模樣道。
“沒事兒,他白天喝了點酒,睡得可沉了,剛纔黃昏叫那麼大聲他都沒有醒。”
“外婆,爲什麼要叫它黃昏啊?”安夏不解道。
“呵呵,你外公還想叫它阿虎呢,被我強烈反對改成了黃昏。人生就像一天的早晨、中午、黃昏、晚上,我和你外公走過了大半輩子,都是走到黃昏的人了,這臉上一道道的皺紋就是歲月的痕跡啊。”外婆感嘆歲月的不饒人。
“外婆,在我心裡,您還是當年部隊裡最漂亮的白衣天使。”安夏看過閔雅琴當年在部隊的照片,二十五歲左右的閔雅琴一身潔白的護士服,美麗的臉上掛着蒙娜麗莎式的微笑,她的葉帽上有一道藍色的橫槓,象徵着她的職務——護士長。
“你少拿你外婆開玩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還漂亮,白衣天使呢。”閔雅琴道。想當年,咱可是部隊裡的美人啊,這一轉眼,美人遲幕,都老了……
“外婆,不管怎麼樣,我都愛您,還有外公,只有你們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是我最親近的人。”
“孩子,是不是安文濤和周敏把你趕出來了?我明天就去……”閔雅琴怒氣衝衝,聯想到安夏大半夜跑來離C市這麼遠的楓鎮,很有可能就是與他們有關,她非得爲孫女討個公道不可。
“不是了,外婆。”安夏打斷她的話,“是我自己要來的。”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的嗎?”外婆問她。
“還有一個初中同學王旭。”安夏道。
“誰?王旭?”閔雅琴不確定地問道。
“對啊,住在漁村村尾那家那個王旭。有什麼問題嗎?”安夏見外婆一副見鬼的模樣嚇得忙問。
“他,你遇到他了?”閔雅琴驚訝道。
“不是遇到,我坐他車來的,我們下午就從C市來了。”安夏不解,外婆爲何如此吃驚?
“阿夏,大晚上的你可別開這種玩笑啊?”外婆驚恐不已,那孩子來找阿夏報仇的嗎?“上帝請保佑阿夏,阿門。”閔雅琴在胸口比劃道。
“外婆,到底怎麼回事啊?您和我說清楚行嗎?”安夏急了。
閔雅琴眼神複雜地看着安夏,“孩子,先把面吃了我再告訴你。”
安夏三下五除二把外婆端來的麪條吃下肚子,這纔不餓了。忙問道,“外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唉~~你還不知道嗎?王旭那孩子……自從進了精神病院後,沒過幾年就去世了,到如今,他已經死了三年多了。”外婆看着她說道,並不像是開玩笑。
“他他,死了三年多了?”安夏想起白天那個有影子、和她有說有笑並且也有體溫的男生,怎麼也不相信他就是死去三年多的王旭。“外婆,那白天和我一起來的男生又是誰呢?他和我一起開車來的。”
“我還沒有見過你說的那個人,有照片嗎?”閔雅琴也疑惑不解。
“……沒有。”安夏有些恐懼了,她竟然沒有他的照片!“對了,周敏,安文濤,安迪,葉子他們都見過王旭,他們可以作證!我這就打電話問他們!”
“孩子,彆着急,這麼晚了他們肯定都睡着了,明天再打吧。”閔雅琴見她着急萬分忙勸道。
“不,不打電話問清楚我今天睡不着。”這麼晚了打給葉子不好,她不想讓她擔心,至於周敏和安文濤,還是算了,打給安迪吧。
安夏撥通安迪的電話,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聽了,顯然是沒有睡覺。
“阿夏,你在哪?”安迪着急地問道,“你沒回家也沒去葉子那裡,你去哪裡了?”
“我在我外婆家。”安夏老實交代。
“你去外婆家怎麼沒和我們說一聲?我們都很擔心你啊。”安迪埋怨道,“你和誰去的?”
“王旭。”安夏報出這個名字後緊張地等着他的回答。
“又是王旭!”安迪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她和他一起去外婆家,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怎麼老和他在一起啊?”
“我……管得着嗎你?”安夏一聽他責怪的語氣便不爽,立馬掛斷電話。
“外婆,那個人是誰明天就知道了。”
“嗯,那就好,孩子,趕快休息吧,你的房間還是在原來那個房間,二樓第二間哦,第一間是安迪的。”
“嗯,外婆晚安。”
“晚安。”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