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王的目光沒有絲毫避諱地凝着蒹葭,她額心貼着的紫色花鈿,是進御後的象徵。
這麼快?
呵,即便這麼快,他又能如何呢?
“奴婢參見翔王殿下。”
倒是她神色自若地躬身請安,這一躬身,她白皙的頸部若隱若現,瑩潤無瑕。
他移開目光,不去瞧她。
很奇怪,他的情緒,不該這樣的。
“起來吧。”
免了她的禮,他徑直就要越過她,快步朝牡丹苑行去。
哪怕,他知道,這一段路,他們該是同行的。
即便,這裡已近元輝殿,相去牡丹苑,亦是不遠了。
可,或許,他們從來就不該有同行的機會。
只這一起步,忽然聽到空中一陣響動,他下意識地擡眼望去,竟是一羣蜜蜂嗡嗡地飛了過來。
這羣蜜蜂飛得很急,眨眼便到了跟前,直朝蒹葭身上攻去。
他一驚,回身間,蒹葭沒有驚呼,僅是後退幾步,想要避過蜜蜂。
但,她的細碎步子,又怎避得過這羣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蜂羣呢?
頃刻,她嬌嫩的臉頰,已被一隻帶頭的蜜蜂蜇了一個紅紅的小包。
不容他再思考,他迅疾行至蒹葭身旁,大手張開披風,一兜,只把蒹葭兜進他的懷中。
披風兜得很緊,緊到幾乎不留一點空隙,只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悉數兜住,而沒有兜住的地方,隔着裙裾,自是蜜蜂蜇不到的。
也是這一兜,他才聞到,蒹葭身上,那幽幽的花香,煞是好聞,不止好聞,還讓他有些心曠神怡。
怪不得,連蜂羣都‘心曠神怡’地飛了過來。
只是,他的這份心曠神怡,還源於他離她這麼近,能清晰地看到她有些窘迫,卻又不敢立刻掙開披風。
誰想被蜜蜂再蜇一次呢?
“別動。”他瞧得懂她的窘迫,也藉着披風,稍稍靠近她,接着,他大聲吩咐披風外的隨從,“替本王速速驅走這些蜜蜂!”
“是。”隨從的領命間,她能聽到,在他們周圍,傳來人蜂相鬥的聲音。
不自禁地,她撲哧一笑。
翔王的這個命令,真的很讓人爲難。
縱然,那些隨從個個身懷武藝,用在驅蜂上,無疑是大材小用,也無疑未必能見效果。
他聽到她笑,這聲音和記憶裡那個女子,是相象的。
是的,她和那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看上去十分清冷,而那女子,是喜歡笑的,常常用笑容感染得她身旁的人,心情都一併好起來。
不過,這一笑,她很快覺到不妥,忙輕聲:
“翔王殿下,不妨試試用煙燻這蜂羣。”
“煙——”他略一沉吟,立刻吩咐,“迅速燃煙,薰走蜂羣——以免驚擾聖駕。”
這話說得可真冠冕,她其實又想笑,但,硬是將這笑意忍住,藉着煙味傳來,只稍稍離開他一些距離。
這樣的緊擁,雖是爲了避免她被蜂蜇到,若被人瞧見,不啻添了翔王的是非。
是的,她無所謂,只是,不想累及翔王的聲名再次受損。
可,越是不想累及,事態的發展,卻並非是遂她願的。
因她這一退,竟已退到太液池旁,那裡,是一個小陡坡,她絲履一滑,眼見身子踉蹌要跌落下去,翔王一驚,不再顧忌地迅速攬住她纖細的嬛腰。
這一攬,本用手兜住的披風落下。
離他們不遠的迴廊下,卻可見明黃的儀仗是那樣耀眼奪目,即便隔着些許的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