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朕的大清要沒了,真的要沒了......”
順治皇帝腿肚子一軟,一屁股就坐在地板上了,心裡面也傷心難過到不行,眼淚是怎麼都止不住,嘩嘩的就流下來了,還放聲大哭了起來。
多好的大清啊!
纔開張沒多少年,咋就要沒了呢?
這大清沒了不要緊,朕這個大清皇帝怎麼辦?認朱慈烺當阿瑪,認建寧公主當額娘都沒什麼,本皇帝是能屈能伸的,兒皇帝也是皇帝啊!現在就怕兒皇帝都沒得當,得去南京當個什麼狗屁恭親王,那可就哭都哭不出來了。不管拿幾份俸祿,都是寄人籬下,隨時請去品鑑鶴頂紅!到時候怕就要英年早逝了,死了都沒臉去見兩位皇阿瑪!
“皇阿瑪,皇阿瑪,您快睜眼看看吧!朕的大清要沒了!朕怎麼辦啊......”順治哭着哭着就想起皇阿瑪多爾袞和皇太極了。
“皇上!”說話的不是皇阿瑪多爾袞,也不是皇太極,而是索尼索中堂,“奴才倒有一個辦法......”
“有辦法就快說啊!”順治吼道。
“皇上,”索尼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順治看着索尼,忽然苦苦一笑:“青山在......朕還有青山嗎?”
“有啊!”索尼道,“皇上在關內還有個北京城,北京城內還有兩萬護軍,天津城內還有不下萬人的精兵,流散各處的滿洲和蒙古人馬加在一起當不下兩萬......而且皇上您還有蒙古大汗的名分。
另外,皇太叔雖然兵敗,但是實力猶存,關外還有大片沃土,數百萬人口......這些都是皇上的青山啊!”
順治苦笑着搖頭:“大清都要沒了......說這些還有何用?”
“皇上,大清沒了還有大蒙古!皇上當不成兒皇帝還可以當個兒可汗......總之,只要皇上能出得了天津衛,能回得去北京城,別說給朱慈烺當兒子,就是當孫子也行啊!”
當孫子?
那朱皇帝就和努爾哈赤平輩了,皇太極都得管朱慈烺叫朱叔叔......
順治眉頭皺了起來,目光卻轉向了祖可法,你這個大明的勸降使臣是什麼意思?
“陛下,”祖可法笑着,“大明天子當然想請您去南京享福的,但是您要給大明天子當孝子,爲天子巡邊開疆,招撫蒙古,天子說不定也挺喜歡的。不過這個北京城是天子故都,您要佔了算怎麼回事?”
北京經過多爾袞、順治兩代多年的經營,已經是堅上加堅的堅城了,要強攻下來可不容易。
通過審問在觀音堂戰役中抓到的俘虜,明軍這邊也知道北京城內還有兩萬護軍營兵將,城頭上還架着不少紅夷大炮和佛朗機炮,城內的糧食儲備也夠吃幾年。
而且北京還在天津城西北二百幾十裡開外,現在運河不通,衛河(海河)水運也因爲大沽口附近有幾個要塞仍舊在清軍手中,一時也無法打通。所以圍攻天津衛的大軍都依靠從戰區採購糧食維持供應,但是明軍能夠在北京、天津一帶籌集到的軍糧終是有限的,是支撐不了長期戰爭的。
所以這取北京的重任,就“落”在朱皇帝的御兒幹殿下,大明恭親王福臨肩膀上了!
可是福臨又怎麼肯交出北京城?
北京城可是他手頭最大的王牌啊!
不過他也不敢一口回絕祖可法,只好向索尼索中堂投去求助的目光。
索尼眉頭鎖着,顯然也在考慮這事兒,看見福臨的眼神,只好開口對祖可法道:“時候不早了,貴使不如先去賓館安歇,明日咱們再慢慢商議......反正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祖可法打了個哈欠,笑着說:“真有點困了......那本官就先告辭了,明兒再來拜訪。”
索尼笑着:“好,好,我送送您。”
說着就一臉堆笑,把祖可法從順治皇帝的御書房中請走了,再回來的時候還帶着總管天津衛防務的鞏阿代,跟隨順治出征的另外一個大學士剛阿泰,還有天津衛步軍統領吳惟華一塊兒來了。
君臣幾個湊在一起,繼續商量大清朝的後事吧!
大清肯定是沒了,但是大清朝的遺產還有一大堆,南邊的朱皇帝是不可能一口全吞下去的。
保定府城清苑縣。
空空蕩蕩的城池,這個時候迎來了一支怎麼看都有點狼狽的“大清天兵”,走在前面的是馬隊。白色的衣甲上滿是污垢,破破爛爛,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將連一身破爛不堪的棉甲都沒了,直接穿着自家的衣裳垂頭喪氣的騎在馬背上。行軍隊伍當中也看不到多少長柄兵器,絕大部分的兵將只有幾件單手使用的短兵器和弓箭傍身,火槍和大炮幾乎消失了。跟在馬隊後面的是幾乎兩手空空的步隊,大多也沒有甲冑護體,而且衣衫破爛,疲憊不堪,也不成隊伍,遠遠看去不像是軍隊,倒像是難民。
至於輜重車輛,已經完全消失了!正在艱難行軍的步兵騎兵,人人都揹着個包裹,裡面胡亂裝了些可以吃下肚子的東西,就是他們這一路的口糧。
這支難民軍隊的主人,就是不久之前還不可一世的大清皇太叔多鐸。他還穿着白色的板甲,騎在高大的洋馬上,周圍有千餘穿着鎖子甲的巴牙喇兵團團護衛,走在隊伍的最後,總算還保持着皇太叔的威風。
看見自己的軍隊披着黃昏的餘輝入城,多鐸總算是大鬆了口氣兒。
清苑縣城是保定府城所在,總是能蒐羅到一些東西和人口的......而且明軍也沒有追上了,看來尼堪已經把他們引去天津衛了。
兩三名騎士這個時候從前方策馬奔來,到了多鐸跟前,當先一個正是嶽樂,嶽樂勒住戰馬,就要下馬向多鐸行禮,卻被多鐸揮手阻止:“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了。快說吧,還剩下多少人馬?”
“回稟皇太叔,奴才已經粗略點算過了,各部雖然損失頗重,但是除了步軍、野戰烏真超哈(炮兵)之外元氣尚存。不算尼堪帶走的七千餘人,咱前鋒、驍騎兩軍合計還有約八千人,皇太叔的巴牙喇兵還有約千餘,十衙步軍還餘下五千餘人,總計還有一萬四千戰兵。
另外還有剛剛擡旗的包衣奴才還有一萬四千人......現在跟隨在皇太叔身邊的人馬約有三萬,如果尼堪所部能夠走脫,那麼咱們還剩下三萬六千人。”
損失過半了......
多鐸心疼啊!他帶出來的前鋒營就有八千,驍騎營算是濟爾哈朗和常阿代的人有一萬四千,加上巴牙喇兵有兩千。
這兩萬四千可大都是老八旗!現在只剩下一萬六千,還得是尼堪能夠走脫!八千人是鐵定沒有了!
另外,野戰烏真超哈和步軍火槍牛錄中也有許多老滿洲、老漢軍,這兩夥人加一塊兒也有將近五千......現在應該損失殆盡了!
也就是說,多鐸在這場得勝澱之戰中損失了一萬兩三千大清國的核心武裝。
即便扣除濟爾哈朗和常阿代所部的損失,差不多也有萬人了......關外的滿洲壯丁一共纔多少?滿打滿算能有三萬就不錯了,現在一下就沒了三分之一!
另外,多鐸的步軍還損失了小兩萬......這可不是小事兒!這兩萬人的背後就是兩萬個旗人農莊,關係到至少幾百萬畝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