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整件事的起因還是你們沒能完成工作唄？”阿布阿桑聳聳肩，雙手一攤，說道：“如果你們能夠和之前一樣悄無聲息地完成工作，做成誰也看不出破綻的意外，她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你們有自己的工作範圍，她又不負責將你們的活兒也一起幹了，對不對？”
傑里米·多特嘆了口氣，說道：“關鍵問題是肖指揮明確下達過命令，不準對稻草人奈客身邊的人動手，除非先經過她的同意。這一次特殊部的行動目標戈工道就在這個明確命令的範圍內，因此可以被解釋成故意抗命不遵。但是我們這種做事的，這個能命令，那個也能命令。應該是上面領導打架，最終倒黴的卻是我們。”
阿布阿桑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沒有發現命令衝突，沒有盡到提醒的職責，難道就沒錯嗎？我不是在怪你，而是給你演示一下他們會怎麼把錯誤牢牢按死在你頭上。”
“整個部門都會好好感謝你。”
“廢話，這是最基本的。如果你連這個都不懂，我何必爲你費勁？”阿布阿桑終於聽到想要的東西。此次行動，必須是特殊部上下新欠他人情，而不是他費心費力爲別人還上特殊部的人情。自己若是沒有利益，哪怕一件事有利於天下其他所有人，那也是不必要去做的。
阿布阿桑終於開始拿出真東西，他說道：“想要做通肖指揮的工作基本不可能，這次事情必然會有人死，那就讓真正該死的人死掉。特殊部得換一下領導，你覺得如何？”
“如果沒辦法都活下來的話，那肯定先顧自己。”傑里米沉吟片刻，說道：“你覺得誰的死亡足夠接下整件事？”
“這得問你，我又不掌握鼎鑫魔創的內情。雖說咱們公司有合作，但是百手中心也不能審查每個公司的內部通訊啊！這事兒犯忌諱，可不能出一點錯誤。”
阿布阿桑是百手中心的人？莊續騰眼睛一亮，沒想到這還有意外之喜。很顯然那阿布阿桑不是情報官，那他在百手中心大概率做的是行政或者安全之類的職位。考慮到他有一定能量可以幫助處於鼎鑫魔創管轄範圍內的特殊部，那麼行政職位的可能性更大，或者他追隨的人在百手聯合情報中心很有影響力，連帶着讓他也雞犬升天。
“道哥，我得問你點事。”莊續騰需要更多的資料來評估特殊部，便問道：“收購護城河集團的主要力量來自哪家公司，是鼎鑫魔創嗎？”
“我打聽過，但是也不絕對正確：收購方白手套的股份中，鼎鑫魔創拿大頭，話語權最高，其他三家相對較少，最少的是猩紅集團。落到最後，鼎鑫魔創會有最大的管理權，他們想用安保公司的力量彌補之前死掉幾個開拓部業務經理的問題。”
“把你殺了，誰收益最大？”
戈工道撓撓頭，說道：“這能有什麼收益？就算我死了，他們也不能直接拿走我的股份，收購案也不會有變化，他們該付多少錢還得是多少錢。唯一可能改變的只有原本跟着我幹三五年的傢伙，他就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
儘管找到了殺手以及背後的組織，他們爲什麼一定要殺死戈工道的原因卻依舊不明朗。莊續騰和戈工道都難以理解特殊部的動機，他們只能繼續往下聽，希望阿布阿桑和傑里米能夠透露更多的信息。
那兩個密謀者確定了行動方針，說白了就是讓下達攻擊命令的始作俑者肩負起他本就應該承擔的責任。行動有兩個步驟：殺人，栽贓。傑里米需要讓特殊部行動起來，確保目標人物沒有機會再給自己辯護，而阿布阿桑則通過他的人脈以及百手情報分析中心的力量將整件事的重點責任落實在目標任務身上，減輕特殊部所面臨的指責。
想要完全逃避責任是不可能的。但是隻要該死的人死了，特殊部再擺正態度老老實實認錯，用真情實意和真金白銀表達悔過之情，不僅可以爭取一個從輕發落，或許還有機會能以戴罪立功的名義抱上伊麗莎白·肖的A7大腿。
這裡面涉及很多操作，成功的關鍵在於不能有人掣肘。
“這三個人是一條線上的，他們在沛城互相抱團，有自己的利益。除了特殊部，開拓部幾個經理也是他們口袋裡的人。他們在總部也有關係，A級保密等級，我無法知道他們最大的後臺是誰。”傑里米將自己在沛城的靠山供了出來，他說道：“我們爲他幹了那麼多活兒，就失敗了這一次，不該送掉性命。”
阿布阿桑點點頭。這種事在公司內不常見，大家互相競爭沒錯，該拉關係該扯後腿也能盡情施展，但是誰都不想倒黴的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這一次幫特殊部渡過難關，下一次自己遇到難事的時候纔不至於沒有個幫忙的。至於傑里米說出來的三個人，他們的生死都不會影響自己，而且阿布阿桑只會在特殊部得手之後纔會展開行動。
“我立刻回去準備，其中打通關係的花費，我會發一張單子給你。”阿布阿桑說道：“關鍵在於不能有人對着幹，不然大家消耗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先幹掉這三個人，這邊才能以低成本方式發揮影響力。不過你得清楚，最後的決定關鍵還是伊麗莎白·肖，無論如何你得想辦法見她一面。”
“這三個人不除，估計我也見不到肖指揮。”傑里米咬咬牙，說道：“不拼命就沒命了，這一次只要能渡過難關，扒一層皮也認了。我這就回去，儘快行動。”
“對，儘快行動，這是關鍵。我也開始調動人脈了。”阿布阿桑用指尖敲敲桌面，然後拍拍屁股走了，臨走之前讓傑里米買單。
“跟誰？”戈工道趕緊問。“一人一個還是咱們兩個一邊？哪邊？”
讓戈工道去單獨去盯梢顯然不可行，萬一出事了，莊續騰完全不想承受普林斯的滔天怒火。相較之下，傑里米的特殊部在整個事件中屬於公司地位最低下的部分，是更好的切入點。而且特殊部負責暗殺，是刀子，先把刀子打掉才能在之後的較量中更加從容。
“跟上傑里米。咱們說好了的，先把去你家的殺手解決掉。”莊續騰拉住戈工道的胳膊，說道：“彆着急開車，讓他先走，至少拉開兩個路口再說。我有辦法跟住他，別擔心。”“好！”
任何一個有點防跟蹤意識的人都會觀察與自己同時啓動的車子，小心提防那些與自己步調一致的人。傑里米出來的時候就先觀察周圍，目光掃過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行人和車輛，然後才招手呼喚出租車。
“他一直在觀察。”莊續騰用怨靈觸手收回竊聽器，以便下次再用。同時，他也在用感知觸手保持對傑里米和阿布阿桑的同步監視。“上車之後，他假裝照鏡子，一直在看身後有沒有跟蹤者。要麼他的記憶力很好，要麼他安裝了相似功能的植入體，能進行畫面對比。”
“那叫圖形審計，對保鏢來說相當實用的功能，護城河一些資深的專業保鏢會安裝，是一種針對眼睛、耳朵和鼻子的成套植入體。”
莊續騰笑了笑，說道：“你這是在念廣告嗎？咱們一起聽了多少次植入體推銷了，這點信息還用專門說？那植入體對咱們沒用，能力上限太低了。”
“我一直覺得很實用，但你好像確實用不着。”戈工道確認傑里米走遠了，便返回駕駛座。“從一開始你的眼神就很敏銳，不管是盯人還是防止被盯梢，你都表現得無可挑剔。”
“行啦，別拍馬屁了，開車吧。”莊續騰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伸手指着方向：“前面路口直接右轉，咱們從側面追蹤。”
戈工道完全不明白他是如何完成追蹤的，只知道在繞了小半個沛城後，傑里米依舊在莊續騰的控制區域之內。他們目前身處上城區，完成工作的那輛出租車剛纔與他們擦肩而過。傑里米下車之後快步走進“黎明星”大廈，準備與特殊部的成員會合。除了擦肩而過的出租車，戈工道沒有看到其他內容，全都是從莊續騰那裡聽來的。
啓動車子的僞裝功能，變成蒸汽管道運維服務，然後將車子停在距離大廈七百米遠的地方。戈工道知道自己必須完全接受新的工作形態，那就是別向莊續騰詢問“你如何做到的”，只要默認他能夠做到，而且能夠做好，也就夠了。
“道哥，聯繫露西，需要情報支持，最好能查一下黎明星大廈的背景。”莊續騰慢慢坐在車子後排，閉上雙眼，從他緊皺和不斷抖動的眉心便知道他正在做相當耗費腦力的活動。“我等傑里米停下來，然後咱們得合計一下接下來怎麼辦。”
這句話絕對不是廢話。不管是傑里米還是阿布阿桑，他們有一個相同的身份：公司員工。而且從目前可知的情報，他們絕對不是那種隨時可以用來消耗和背黑鍋的臨時工，而是已經有了一定地位和影響力，身後也牽扯一連串利益的“重要成員”。
誠然，他們肯定沒有塔夫上校、伊麗莎白·肖等人重要，或許平常時候也沒有卡霍的能量大，但現在是非常時刻，伊麗莎白·A7·肖就在沛城，任何一個公司員工的死亡都有可能引發連鎖反應，而這是殺十幾個其他市民或者幾個幫派成員完全不能比擬的。走出這一步，便是質變：他們兄弟倆要對抗公司，就得想想園丁組織的下場。
“你怎麼婆婆媽媽的？”戈工道放下電話，用力揮揮手，說到：“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還猶豫什麼？很明顯，公司裡的人想殺死我，還有普林斯，還有她肚子裡的小寶貝。我不可能伸出脖子等他們下一次動手，普林斯也是這個意思。或許最後會失敗，但失敗的原因絕對不能是懼怕有所行動！”
“呼……道哥，我得提醒你還有一種可能：咱們離開這裡，讓公司的人自相殘殺，他們就有可能不會再來找咱們了。”莊續騰內心當然知道他所說的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他得把所有可能都說出來，這樣才能避免後悔。
“如果說我對公司有什麼認知的話，那麼這一條是絕對沒錯的：公司只關心它的利益，它不會放過其他任何人。”戈工道說：“聽那些人呢的意思，伊麗莎白·肖的主要目標是你，特殊部和它背後的人想要弄我，還影響了那娘們的計劃。奈客，爲了最終弄你，那賤貨也不會放過我，這裡面的道理我懂。沒什麼好說的，咱們必須先下手爲強！”
“可能咱們會死。”
“要死就死得轟轟烈烈、明明白白，至少咱們死了，普林斯和你的莫甘娜就有可能活，她們就不會被公司拿來要挾和對付咱們。”戈工道笑了笑，說道：“她們兩個都懷孕了，那麼咱們兩個作爲生物，至少及格了，對不對？咱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把危險和公司的注意力帶到這邊，使其遠離女人和孩子。”
“行，看到你這種精神，我就放心了。”莊續騰長舒一口氣，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反擊公司的第一次行動就從現在開始。”
戈工道哼了一聲，說道：“怎麼從現在纔開始算？難道卡霍白死了嗎？”
“以前是他們找事兒，咱們反擊。現在咱們是主動……”莊續騰說了一半，覺得不妥，便搖搖頭，改口道：“其實製造事端的仍舊是公司。嗨，咱們都已經揣上刀子準備殺人了，還在乎這些形式幹什麼？咱們現在應該一邊等流星提供情報封鎖支持，一邊商量一下該怎麼動手。”
傑里米進入的黎明星大廈是個商住一體的二十一層建築，他下面七層是精品公寓，上面十四層是高級寫字樓。整個大樓的設計很有針對性，它的佈局、配套以及裝修風格都適合那些輕量化的公司，或者工作室。十幾個人、幾十個人的體量，那些主要的工作人員也可以住在樓下的精品公寓，這樣配合起來就會非常省心。
根據莊續騰的觀察，幾個商貿類公司，也就是俗稱的“二道販子”在這裡租用了辦公室和住所，日常辦公方便，看起來也像模像樣，開展生意就會很方便。另外還有一個大型的繪畫工作室佔了整整一層樓，藝術家們在樓上辦公樓下睡覺，想怎樣的作息都可以。
其實這種模式很適合僱兵，樓上辦公室進行訓練和準備，樓下休息，只是可惜不清楚這裡的底細，沒有住露西名下房地產那麼省心。換句話說，特殊部的人住在這裡，大概對這裡知根知底。這是他們的主場，任何行動，莊續騰和戈工道都必須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