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別殺我,我只是在這裡幹活兒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女人高舉雙手,努力控制着嗓音,既不能被人理解成大聲呼救,更要讓身後的人聽得清楚。“我想活着,我只想活着。求你了,別殺死我!”
莊續騰用幽影之眼聚精會神掃描這個女人的身體,發現她只在下體安裝了植入體,並沒有其他。這說明她只是一個服務人員,並沒有戰鬥能力,也沒有可以用於搜索和記錄周圍情況的間諜設備。然後這個女人全身都展露在莊續騰面前,她確實沒有血蝠幫的幫派紋身,只在胸腹部有一些情趣類的紋身——還是可祛除的非永久紋身。
於是,莊續騰擡起手臂將她打暈,便算是饒了她的性命。
再看看這個房間:桌子上擺放着各種安全藍製品,從盛放和吸食的器具看,這裡面若是沒有添加藍野人等舊時代產品就有鬼了!不管是新聞媒體還是PCPD都宣傳說各個幫派主動上繳藍色晶體制品,沛城已經解決了毒品氾濫的問題。眼前這一幕可以確認那些話都是狗屁!
除了各種藍色之外,成摞的歐元和散亂的籌碼混雜在一起,堆滿了屋子一角的長沙發。幾套花裡胡哨的衣服和幾條化學能槍械掛在名爲跑步機的衣架上,一旁的地上放着幾臺最新的“夢霧”設備。牆邊的冰箱開着門,冷藏室裡的飲料很難再被稱爲冷飲,那幾盒速食食品的保質期也無法再被人相信。就在速食食品旁邊,幾個馬口鐵密封的玻璃罐子吸引了莊續騰的注意,裡面存放着黑紅色的粘稠液體,看起來很像是血液。
“這羣幫派成員在玩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莊續騰搖搖頭,對此感到無語。“能不能有點高價值的東西,比如時光幣。這些都是小面額的歐元,看起來好多,拿起來太費勁了……”
耳機裡傳來夜鶯的聲音,她說道:“賭場的金庫不在這裡,而且金庫也不是咱們的目標。到目前爲止你還沒被發現,但不會持續太久。你儘快行動,儘快撤出,我們這裡已經做好了製造混亂的準備。”
莊續騰點點頭,從歐元堆裡拿了三摞,至少他們今天晚上能夠吃飽喝足好好休息,也算是回本了。之後,他退出屋子,反鎖上門,然後再用力一腳踹開!
房門在他的力量下變成大小不一的碎片,這是個完美的破門而入場景。此時,莊續騰已經啓動震撼彈,正好可以在旁邊幾個屋裡的人出來查看情況時引爆。
閃光和震撼聲幫助他控場,而莊續騰將死人身上的怨氣抽出來,轉移到被震撼彈影響的其他人身上,效果拔羣。他趁機大開殺戒,用血蝠幫的霰彈槍對準屋子裡面開火,打完一支就丟一隻,同時讓怨靈觸手從現場搜索和抓取更多武器。
在化學能武器時代,全域視野所帶來的信息優勢實在太大了。莊續騰很清楚牆角、拐角和過道另一頭有沒有人,這確保他的火力總是能夠搶佔先機。此時,除非有人能夠硬扛着槍械火力站出來與莊續騰對拼,否則就只會被他壓制。正常情況下應該用投擲類(曲線)武器來解決他這個“作弊者”,但怨靈僕役會保護他,往往投擲類武器剛離開手,就被怨靈僕役擋回去了。
血蝠幫的成員奮起反抗,莊續騰用力射擊,槍聲和慘叫聲在大樓內迴響。在超算武技與全域視野的輔助下,莊續騰一個人打出了四到五個人的火力,而且這些火力總比敵人更快、更準。一時間,血蝠幫的人以爲自己被某個幫派的精英小隊堵住門殺。
樓下賭場和浴場也警鈴大作,穿着浴袍的賭徒慌亂撤走,嘴裡紛紛大罵這裡的管理人員。此時,夜鶯控制並啓動了大樓的火警,消防噴頭開始無差別降下雨幕,所有人都被水流衝得睜不開眼睛,水流聲也加劇了現場的混亂程度,幫派成員更難組織起有效的攻勢。
“他們的步話機全亂套了——我乾的。”巖雀很是得意,她用拼接起來的合成聲音在血蝠幫的內部通訊添加了自相矛盾的命令集,導致整座大樓除了直接捱了槍子兒的混混之外,其他人都不確定敵人在哪裡、有多少、幹了什麼。五樓的幫派成員甚至互相開火,主打了一個“至少我很努力”的意境。
幫派裡面也不是隻有色厲內荏的小混混,那種具備超出常人武力的打手也是有的,而且不少。但是僱兵裡面同樣水平的人面對槍械火力的時候發揮不出戰鬥力來,這些幫派成員也一樣沒招兒。
槍聲、爆炸聲和喊叫聲在水流衝擊的攪動下變得失真,幫派成員用來好一會兒功夫才發現敵人的火力基本消失。等他們壯起膽子一步步小心翼翼查探過來,莊續騰早就離開。至於他是從屋頂還是地下車庫走的,幫派成員事後檢查了所有監控畫面都沒能知道,所以這個問題的精確答案並不重要。
根據事先的計劃,夜鶯和巖雀也及時從監控網絡裡面撤離,帶上裝備進入道爾的接應車輛。莊續騰大約在五分鐘之後與他們會合,一行人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個地點。
賭場發生的事情必然會引起血蝠幫的行動,所有場子都會提高警惕,而他們的幹部與相對強一些的機動力量會從四面八方過來支援。
在夜鶯和巖雀的指揮下,道爾開車將她們送到一處正在施工的大廈旁。兩位情報官聲稱這裡是PCPD道路監控信息的一個運轉樞紐,她們可以通過這個樞紐調取當前沛城的交通狀況,記錄下來,事後再分析前往賭場的車輛、人員都有哪些,他們是從哪條路過去的,是從哪裡出發的。
有了這些信息,他們就能找上門去,更精確地處理幫派的成員。
城市裡有很多個這樣的信息樞紐,外觀也很好辨認:大部分就和街區的變電站建在一起。如果你見到兩個相對獨立的小房子,其中一個連接了很多電線,外面有大型變壓器,牆上掛着“高壓危險”的警示牌,那這就是變電站。它旁邊的房子,如果也掛了警示牌,但上面只寫了“小心觸電”且沒見到大型變壓器,那這基本就是通訊樞紐站,也就是夜鶯和巖雀要接入的地方。
看監控圖像的辦法很土,效率不算高,但隱蔽性很好,只下載不上傳,這種行爲不會暴露自己。這辦法不是兩姐妹先想出來的,其實在僱兵中早就有用過,但真正該用它的其實是PCPD。如果PCPD採取行動,通過路口的交通監控信息來減少搜索範圍,再叫上鎮暴打擊分隊,沛城的幫派根本沒有活動空間。
PCPD沒有這麼做,他們彷彿從來都不想真正解決幫派的問題。同時,僱兵和中間人也沒有用這個辦法對付幫派,只是用於私利,也就是每個人的委託任務。爲了任務,情報官時不時用一用這裡的信息數據,因爲使用得比較頻繁,大家還在系統中預留了接口,方便後來人直接連接並安全使用。他們主要擔心突然來個笨蛋胡亂操作,引起PCPD的警覺,然後就把系統改了,那會給很多人造成困擾。
將兩位女士送進機房之後,莊續騰就和道爾守在對面的人行道上,就在他們的車子旁邊。莊續騰用藥水沾溼毛巾祛除衣服上的血跡,噴上消除血腥味的藥水,爲下一次行動做準備。
“多少個?”道爾靠在車門上,歪着頭看向莊續騰,問道。
“確認死亡十七個,重傷瀕死的四個,打暈了一個。”莊續騰頭也不擡,說話的時候,聲音平穩,沒有絲毫波動。 “幹得好。”道爾從懷裡掏出一個弧形酒瓶,遞到莊續騰面前。
“喝酒慶祝?不,酒精會讓我遲鈍,我沒這個習慣。”
“不是喝的,而是擦的。這是我配的藥酒,打黑拳比賽時候得到的配方,能夠舒筋活血,讓肌肉快速解除疲勞。安全配方,對健康沒有壞處。”
“謝謝。”莊續騰接過瓶子並擰開蓋,嗅了嗅味道然後搖搖頭。“味有點大,可能會被嗅覺加強型植入體發現。它的揮發和吸收速度如何?”
“溶劑是酒精,揮發很快。搓上藥十分鐘起效,十分鐘藥效完成。”
莊續騰看着瓶子,想了想,直接把它揣進兜裡。“謝謝,我留下了。之前的行動甚至都沒有完成熱身,而且下一次行動不會立刻開始,我絕對能休息過來。”
“行,你留着吧。”道爾朝手掌吹口熱氣,用力搓了搓,說道:“你收了我的東西就幫我一個忙。如果有機會行動,讓我也弄死幾個幫派成員。”
“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莊續騰笑着點點頭,說道:“放心吧,我會留心每一個機會。我懂人情世故,不可能叫你來幫忙卻不給你過癮的機會。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把水攪渾,這個階段不能出錯。等局面徹底亂套,沒人再能從中找到線索的時候,你就可以出手了。”
“嗯!”道爾點點頭,拾起胸前的項鍊親了一口之後,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遞給莊續騰。“這個人是蒼火幫的,他是……他下令……他是我的仇人。”
道爾的聲音有些哽咽,用力壓制之後才能正常地表達意思。這個名叫柯恩的傢伙有一個“夜喪”的外號,他目前是蒼火幫的高級幹部,排位十七,已經可以在全幫收入中按照股份拿分紅,算是幫派中的“成功人士”。他在向目前地位攀爬的過程中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建立影響了道爾的精神葉運輸線,並在和道爾等當地人發生衝突時做出了“不談判、不留情、不擇手段”的指示。
這個人沒有直接殺死道爾的家人,但他是主兇。“我將積蓄拿出來,找了僱兵進行調查,確認了這個人名。他有三處住址,都寫在紙上,我沒有錢再請僱兵去把他殺掉。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但……我打聽過,你太貴了。”
莊續騰放下手裡的活兒,雙手抓着紙條,仔細觀看並記住了裡面的內容,隨後,他把紙條咀嚼併吞嚥下去。“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否則就只能按照僱兵任務來做。道爾,這樣的事情只有這一次,我不是獨狼,我有一個團隊,我不能總是破例。”
“我明白。”道爾點點頭。
“我還沒說完,你明白什麼?”莊續騰說道:“既然你打聽過,你就知道請我這個團隊出手有多貴。我別誤解,我本人願意給你打折,但是行業裡的規矩不能壞,你還是要掏錢。從我給你完成這個心願的那天開始計算,你之後的工作報酬就只有包吃包住,再加上日常植入體維護的部分,其他工資都算你還這筆錢。照你現在的工資,你得給我再幹好多年,明白了嗎?”
“你擔心我在完成心願之後就不想活了。”道爾苦笑一聲,說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如果仔細想想就知道那有多麼不負責任。”莊續騰相當嚴肅地說道:“我把人殺了,甚至有可能是我把人帶到你面前讓你殺了。你心願一了,留下句‘親愛的我給你們報仇了’,然後吧嗒一聲嘎了。然後呢?幫派如果有後續問題,單找我一個就行了唄?要是這樣搞,那殺手不就成了替人扛血仇的嗎?”
道爾撓撓頭。他從未於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但他得承認莊續騰說的有道理。
“你年齡也大了,就算是免疫提升類植入體,它也有副作用。我還想着你能好好活着,心情愉快地壽終正寢。呃,心情愉快恐怕有點難,儘量少點憂愁和憤懣吧!這樣我還能把你的植入體賣點錢。嗯?你說過你已經沒有親人了吧?遺產你還能給誰?我不要你遺產,要遺體不過分吧?你那個時候一定還欠着我的錢呢!”
道爾幾乎被氣笑了,但他的心情被莊續騰這麼胡亂一搞,確實不那麼難受,腦子裡也不全都是思念被害的親人了。“你這個混蛋,準備收利息嗎?還是利滾利那種?”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幫派的混蛋。我只讓熟人欠債,利息不會超過活期存款,合情合理吧?你必然欠我錢的原因很簡單:哪怕你再能活,你死之前,幫派應該還會存在。我只要給你找點新仇人,或者多殺幾個給你泄憤,按照我的出場費,你不就又欠我錢了嗎?”
道爾搖搖頭,哼哼了幾聲,說道:“欠的心甘情願,要的合情合理,我還真沒法拒絕哩。”
“吶,咱們就說好了。這件事別給她們兩個說,會影響我帶隊伍的。另外你記住一點,我不是饞你身子,我有莫甘娜了,你不需要有這方面的擔憂。”
“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打死你……”道爾朝莊續騰豎起中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