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章節433 塔夫三拳
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包裹着莊續騰，巨大的壓力散佈在他身體的每一寸。耳邊總有呼嚕呼嚕的響聲，聽不真切，只覺得如同沛河的河水似的一波一波拍打在堤岸上。莊續騰用力睜開眼睛，頭頂上明亮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加上沒有淚水溼潤，便更加難受了。這時，他發現自己的口鼻上罩着呼吸器，一根管子插在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到這裡來的？
莊續騰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他作殭屍的時候，將身體借出去，一醒來的時候也這樣。他對期間發生的事情沒有記憶，只能努力向前追跡。他最後記得的事情是鼎鑫魔創的塔夫來到護城河有限公司的會議室，點了自己和道哥的名字，之後呢？
他微微歪頭，雖然視線模糊，但他能夠分辨出這裡是醫院，自己正躺在病牀上。四肢都有知覺，這很好，但他也感到無力，同時還被固定在牀上，動彈不得。全身上下好像只有右手和脖子還能動，而且右手的手指間好像有個什麼東西。
其他病人需要低頭看，莊續騰只要張開怨靈果凍就可以了。法力和怨靈一開始運動，莊續騰就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他彷彿被千百根針同時攻擊，從體內各個角度向外穿刺。
“嘶……”疼痛讓莊續騰終於流出了眼淚。那淚感覺不像是水，倒像是油，濃稠得很，還很粘。他控制怨靈觸手先把眼淚擦掉，再將感知能力轉移到怨靈果凍上。他終於看明白了，手中是個遙控器，兩個按鈕分別是“止疼”和“呼叫”。
莊續騰按下呼叫，不一會兒便有護士來了。看她衣服上的銘牌，這裡應該是沛城第二醫院，他和戈工道曾經爲了任務在這裡做過植入體手術。“你，你終於醒了。”那護士問道：“現在你有什麼感覺？疼？或者像是坐在馬車裡左右搖晃？”
爲什麼要用“坐在馬車裡”這樣的描述？莊續騰微微皺眉，隨後就覺得一陣眩暈。等再醒來的時候，他還躺在病牀上，只是身體不再受到束縛，喉嚨裡的管子也沒了。
口鼻呼吸器送來稍有點鐵鏽味的氧氣，嘴巴里乾得很，喉嚨有些劃傷一樣的疼痛。除此之外，身體還是沒多少力氣，手裡還有一個控制器。莊續騰向兩側看，潔白的布簾擋住了視線，但是他忍痛放出去的怨靈果凍可以延展感官。沛城第二醫院，綜合外科病房，兩人間。房間裡另一個人是戈工道。他也全身繃帶，雙腿吊在架子上，仰躺着被普林斯喂果汁兒喝。
莊續騰按下“呼叫”按鈕，房間和走廊的廣播裡傳出“29牀呼叫，29牀呼叫”。護士還在很遠的地方，戈工道就已經晃盪着打了石膏的雙臂，焦急地指揮普林斯拉開簾子。
潔白的阻擋被撤除，戈工道那張腫脹的大臉出現在莊續騰視野裡。“裡殼洗喏……”他支支吾吾說道。
還是普林斯給莊續騰翻譯了一下：“他說：你可醒了。別擔心，戈工道問題不大，至少沒你嚴重。你現在感覺如何？”
“渴。”莊續騰只覺得說話都疼，便儘可能少說幾個字：“怎麼了？”
“簡單來說，你和戈工道先後被塔夫上校擊傷，然後就送到醫院來了。你昏迷了五天，其中第三天下午你曾經短暫醒過來片刻，後來又暈了。不過能醒來就好，而且也沒有發燒。醫生對你們的恢復很有信心。”
普林斯一邊給莊續騰解釋，一邊爲他倒了一杯水。水放在牀頭，隨時可以給他喝，但需要等醫生護士過來查看之後才行。
第二醫院的醫生趕過來之後，先看心電監控，再用耀眼的手電筒對他眼球一陣輸出，隨後才問他感覺如何。莊續騰還是一個“渴”字，好在他獲得了喝水的許可。
喉嚨疼也得嚥下去，莊續騰一連幹掉三杯水才覺得爽。護士幫他把牀搖起來，這樣他就可以斜躺着，看到自己身體的狀況。
夾板、石膏、繃帶，這就是莊續騰現在的穿着打扮；十個腳趾和兩隻手露在外面，稍微有點腫，活動起來倒不妨事，這算是最好的消息。他用怨靈觸手輕輕戳自己，大概估計一下身體的受傷情況。
“你能活下來全靠充分的準備，貴族救星植入體起到了關鍵作用。你被送到醫院來的時候，全身七十六處骨折、十四處器官破裂、嚴重腦震盪、內出血、燒傷……我們認爲你很難活下來，但還是用最大的技術與熱情進行治療。你本身挺強壯，沒有舊疾，而且這次很幸運地避開了器官衰竭。能完全清醒過來，最大的難關就過去了。我們會逐步給你上營養，讓你身體機能運作起來，加快恢復速度。”
莊續騰仔細聽着，然後說道：“先把水管夠。就算沒被打死，我也會被渴死。”
“喝太多，怕你水腫。”那醫生面帶微笑，對莊續騰說道：“會有護士給你送水，同時嚴格監控你的體溫。每天要抽兩次血，對你的生理指標進行監控。還有，如果要小便，先呼叫，等護士過來——這也是檢查項目之一。”
莊續騰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然後用眼神示意臨牀的戈工道：“醫生，那傢伙怎麼樣？”
“和你差不多，進入恢復觀察期。你們兩個是僱兵，裝了不少植入體，聽人說你們算是有名聲的。不過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想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得看運氣。這不是醫術或者影從法術能夠解決的問題。你們兩個算是被打散架了，能拼起來就相當不錯。”
護士在一旁小聲提醒醫生，那醫生點點頭，說道：“現在千萬不能着急，只要持續好轉，那麼給恢復的時間越長越好。先控制兩到三週，期間要嚴格飲水飲食，密切檢查，你們兩個也都別離開牀，最多在上面翻個身，翻身每天最多隻能四次。我還有其他病號，一會兒再回來看你們。”
醫生和護士離開，莊續騰便側過頭看着戈工道，苦笑一聲，說道：“我完全不記得怎麼來到這裡的。眼前最後一幕就是塔夫上校說要稱量一下我的水平。”
“辣鍋荷扽！”戈工道說了四個字，隨後咳嗽起來。
“那個混蛋——他是這麼說的。”普林斯嘆了口氣，說道：“他鎖骨做了手術，麻藥影響到舌頭了。你彆着急，再過一兩個小時，他應該就能恢復。唉，這胖子，塊頭太大，不好掌握麻藥的量。” 呃，給道哥打麻藥一直是個難題。他只要一泡尿就能把藥排出去。既然他只是暫時不方便說話，莊續騰也就不問他了。雙眼一閉，向後一躺，不動了。如果戈工道那邊發出聲音，不管是不是詢問，他都豎起手指回應，表示自己並沒有昏迷，只是閉目養神。
其實事情明擺着的：自己和道哥都被那個塔夫打趴下了，重傷垂死，先後被送到醫院來。既然還能來到醫院，說明護城河有限公司那邊的事態沒有變得特別嚴重，中間人和僱兵的行業體系仍在運轉。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裡是第二醫院，不是公司的審訊室，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護士拿來藥劑，給莊續騰掛上點滴。莊續騰問醫療費的問題，護士說已經由黃金會員覆蓋了。既然是黃金會員覆蓋的，便是露西出手了，看來她也暫時沒事。
莊續騰能夠穩定心態好好躺住，但戈工道似乎有千言萬語相對莊續騰說。普林斯怕他累着，便替他說了起來。“我接到消息之後就來了醫院，你們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那一部分等道哥恢復之後自己說吧——我就說之後以及現在發生的事情。”
“塔夫上校是個不講道理的混蛋，但是大家奈何不了他。鼎鑫魔創的情報刺探者攻破了中間人保險庫的信息防火牆，從那裡拿走了所有僱兵的身份信息，這讓他掌握了更大的優勢。”
聽到這裡，莊續騰已經瞪大眼睛。身份信息被拿走，意味着公司已經掌握每一個僱兵的真實社會關係，等於一大把一大把的人質都已經被公司捏在手中。再考慮到公司和幫派的關係，這以後僱兵們該怎麼幹活兒？還敢幹活嗎？
“公司暫時沒有放出那份名單。塔夫上校說，那份名單就是全部中間人和僱兵的人質，只要咱們這幫人查清殺死卡霍的人是誰，名單就會還回來，或者直接消失，沒有別人會知道。”
莊續騰嘆了口氣，此時他有點心灰意冷。殺死卡霍的人就躺在這間病房裡，就算沒人出賣他們，身份名單公佈以後他也沒辦法再當僱兵了。這樣的未來，足夠他嘆息一下了。
“拿到身份信息之後，所有中間人就不得不聽他們的話，一邊統計所有僱兵在出事那天的行動信息，一邊讓名單上的人儘快去找塔夫上校報道。”普林斯低垂着頭，說道：“我不在名單上，不知道那些人進了鼎鑫魔創沛城分部之後都遭遇了什麼。四分之一的人死了，剩下的全都帶傷，輕重程度不一。”
“一部分人在這裡養傷，其中大部分已經出去。你們兩個倒黴蛋的傷是最重的，所以每個人在離開這裡之前都會來看看你們。”普林斯笑着歪了歪頭，又摸了摸戈工道的頭髮。她說道：“到現在爲止，鼎鑫魔創的塔夫上校依然不知道那個卡霍的下落，也不知道其他任何情況，而中間人和僱兵們已經按照他說的做完了，一直非常配合。如果是PCPD或者鎮暴打擊分隊查案，估計這會兒已經結束了。但是塔夫上校那個人很不講理，大家都不知道最後會怎樣。”
能怎樣呢？公司怎麼搓揉，中間人和僱兵就變成什麼形狀，直到被啪嘰一聲扔在地上，摔個稀巴爛唄。莊續騰仍然對前景表示悲觀，看不到立刻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接着又聽普林斯說起其他事情，包括誰來探望，誰來表示敬意等等。終於，戈工道的麻藥勁兒過了，他的語言能力恢復正常。
“多虧了一泡尿。利尿的果汁兒，偷偷配的，醫生不知道。”道哥身體疲憊，但是精神頭很高。他說道：“別傷心，咱們兩個傷得最重，但卻是在塔夫上校面前表現最好的之一。你打的好，一度佔據場面上風，讓塔夫不得不認真應對，拿出一點真本事。你撐了三拳才倒。”
“三拳？”莊續騰用怨靈觸手撓撓頭，問道：“三拳我就倒了？”
“我兩拳倒的。”戈工道說：“那個塔夫有奇怪的本領，他能隔空吸住你，把你拽到他身邊，然後結結實實捱上一拳。咱們兩個臨機反應快，還能卸力躲一躲。我快頭大，反應比你慢，所以比你捱得狠，兩拳就倒了。不過事後看來，一拳倒的受傷最輕，你最慘。”
莊續騰翻了個白眼兒，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吐槽自己了。
“那傢伙是個高防禦的鐵塊兒，清泉都砍不動，鬼影能量彈接近他就會拐彎，根本無法命中。我看你都把指頭戳到他耳朵眼兒裡了，那能量彈還是往外飛，只是讓他歪了歪頭——真變態。”道哥說道：“他先和你戰鬥，我立刻給你幫手，但是無法接近他。那傢伙似乎能控制誰能接近誰不能，就算想圍毆也不行。我不知道那是種什麼能力，估計是影從法術。”
莊續騰歪着頭，說道：“他一邊把你推開，還能一邊揍我？差距有這麼大嗎？”
“廢話，他那一身植入體多少錢？公司投入那麼多，憑什麼不可以很厲害？”戈工道苦笑一聲，說道：“正視差距是智慧，輸給那傢伙很正常，贏了纔有大問題呢！咱們兩個也算是打了個痛快，影從槍、掌心火、清泉劍……都用上了，但是塔夫上校遊刃有餘，絕對沒出全力。本來，他甚至不想用隔空抓人那招。實在被你上躥下跳弄得有點沒面子了，這才左手一張，開始控場。”
莊續騰搖搖頭，說道：“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第三拳打中你腦袋了。說實話，你的腦袋真硬，居然沒爆。我當時以爲你死定了，整個人就瘋了。兩拳之後，我也倒地。本來我想繼續拼命的，突然發現你還有呼吸和心跳，我就立刻倒下去，趕緊結束戰鬥。”
“你做的很對。”莊續騰說道。
“到了醫院，我就讓醫生慢慢治，一切交給他們。”戈工道明顯話裡有話，說道：“醫生說，恢復太快會造成基礎不穩，可能會留下後遺症。露西也同意這個看法，所以你千萬彆着急。”
這意思是說：恢復快，恐會引起塔夫上校的懷疑？現在他們仍然被監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