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童顏,你知不知羞。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童顏在房裡陪了顧明朗一會兒,醫生進來,說要給他做全身檢查,所有的人都必須要出去,童顏又隨胡佩一道走出房間,到一邊的走廊,心裡那些太多,終究沒有再忍住“當初爲什麼告訴我他死了,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她的眼通紅,聲音亦是沙啞的不行。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當時,聽到他死的消息,那是確實的,那時候我和你一樣,都被瞞住,以爲他是死了,直到後來,某一天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明朗的,那時候我是很驚訝的,我也開口問過他原因,但是他從來不肯講,他那次打電話來,只是問了幾句你的消息,你的最近!”
“可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活着,他從來沒有聯繫過我一次,一次也沒…”有,那個有字卡在喉嚨裡,她忽然想起一些很是很是久遠並且當時覺得是惡作劇的事情,那是她剛剛離開星城到燕城的時候,那段時間,她總是被人電話騷擾,不對,不能說是騷擾,因爲不同的號碼每日早上固定時間打電話過來,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每一次都是響了很多聲,她接起來,那一邊又掛掉…。當時是害怕的,想想不同的號碼打過來,每日裡固定了時間卻不說話,讓人感覺像是被人盯住了一般,她當時又在燕城,號碼是新的,沒有什麼人認識她,能不害怕麼…。後來實在沒有法子,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用手機,把卡扯出來扔掉,手機直接關機!
直到和司夜住在一起,司夜給她買了新的手機,換了號碼,她纔再繼續用手機,而新換的那號碼沒有再響過,她越發的覺得是別人亂按,惡作劇…。而現在,現在想起來“胡佩,你那時候有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他嗎?”
“肯定有給他的不是,但是他不讓我和你說,沒有理由,我倒想着也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留着自己解決,誰知道他一直沒說,哪怕是那一次你回來!”
“那一次我回來?是什麼意思?”前面的惡作劇已經有了答案,還沒有來得及傷痛一回,童顏再次抓住了胡佩話裡的關鍵詞。
“那一次你回來的事情,我和他說了,電話裡雖然聽不出他聲音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還是有一點兒的感覺,我原以爲他是會告訴你他的情況…。可他後來卻是掛了電話。”
“不過那天在醫院”似乎是怕童顏沒有聽的很明白,胡佩補充“就是我們一道去他的墓地那回,你暈倒在墓地,是他抱着你出來的,送你到醫院。”
“哎,童顏,你別又哭啊!”胡佩話還沒有完全的說完,童顏已經哭了起來。
人家都說夢裡的場景,醒過來後都記得不會是很清楚的,可那一日她從病牀上驚坐起來,她卻將夢境記得清清楚楚,他出現,他走遠,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的每一個動作,原來麼,是一切根本不是夢境,而都是現實!他出現過,又離開。
“沒事,你繼續說!”用手狠狠壓住眼睛,不讓眼淚再肆虐,她吸了吸鼻子,讓胡佩繼續說。
“沒什麼說的了,事實就是他沒有留下來,又離開了!”
“可,童顏,明朗他…。”
“什麼?”
“似乎,似乎他的腿斷了,那天他抱着你從墓地出來的時候,他是坐在輪椅上的!或許有可能這是,這是所有的一切他不肯告訴你的原因!”
“他的腿?…。”胡佩說出的這個消息無疑是讓童顏驚愣的。
記憶峰迴路轉,她忽然想起那一天燕城醫院的走廊,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也會是他嗎?是他來燕城看她?還是說什麼?童顏關心着這個問題,但是更多的是關心着他的腿是怎麼了!
“怎麼會這樣!”還要壓什麼眼睛,就算眼不哭,她的心裡早也就滴血了。
“我不是很清楚!”胡佩沉重的搖頭“你只能等他醒過來去問他自己。”
“那麼這一次呢?是他讓你找的我麼?”
“不是的,是他們家的人找到我的,他病了很久,但是一直瞞着所有人,昨日他忽然昏迷過來,怎麼樣也喊不醒,醫生現在還沒有查出病因來,但是他這麼一直昏迷着,斷然是極其不好的,他的傭人知道我,知道他常常給我打電話,便找上了我,但是我過來他也沒有醒過來,一直昏睡着,我就找了你,我想可能只有你在身邊,他纔會醒過來!”
……
“童顏,看的出來你還很是喜歡他,所以如果有什麼事情就都說出來吧,兩個人之間所有的事情全部的擺開好好的說清楚…。自然前提是他能夠醒過來!”
“…。阿顧,胡佩說,有什麼讓我都說出來,讓我們兩個好好的溝通,那麼你快醒過來好不好…”再次回到他的房間裡,所有的情緒有了另外的定位,原來是心痛還無比的複雜,而現在只剩下心疼,對他的心疼,這些年裡,她怨着他,想着他,念着他,只當他狠心,那麼他呢?這些年裡,他又是怎麼過來的!手放在他藏在被子裡的腿上,腿還好好的在,可是剛剛胡佩說,他是坐在輪椅上的…。還有那日坐在輪椅上的的那個背影在她腦海裡重播。
“顧明朗,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回來了,這一次你就算不抱我,讓我滾,要分手,我都不會走的,顧明朗,你醒過來好不好…。顏顏回來了!”將頭緩緩輕輕的靠近他,最後落在他的胸膛,左心口,有着心跳聲,輕微薄弱,但…。忍不住的童顏的嘴角掛起了笑容,至少啊,至少,這一次,她不是靠着墓碑了,而是靠着一具溫熱的胸膛!
…。
“如果是夢,能不能永遠不醒過來…。”顧明朗睜開眼睛的時候,下意識的低垂了目光…。入目,是一顆小小的頭顱,長髮散開在他的胸膛,而她沉睡着,眉眼彎彎,脣兒輕輕抿着,偶爾吧唧一聲,顧明朗的呼吸本來就輕,目光在觸及到這一副畫面的時候,更輕了,他怕眼睛這是他在做夢,是又回到了四年前的場景。
“阿顧,今晚上,今晚上,我不回去了行嗎?”星城是沿海城市,對於除春節之外的其他的節日也較爲追求,看重,那是四年前的元旦,星城中央廣場她穿一身大紅站在掛滿彩燈的樹下對着他淺笑,撒嬌,周圍人來人往,有一家三口,有老夫老妻,有如她如他一般熱戀中的情侶,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或是喜悅,或是生動,或是…很多很多,但那些都不是顧明朗眼中的風景,他的眼中只有那個對着他撒嬌,耍無賴,要和他睡的女孩兒!
“阿顧,行嗎?行嗎?”沒有聽見他的回答,女孩兒一下的蹦過來,拉住他的手腕,不斷的搖啊搖“好阿顧,今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你就別讓我回去了行嗎?難道你不想明天早上一早起來就看見我的臉嗎?阿顧,求你了…。”
“不行…明天早上你還要上課!”
“哎,阿顧,我要和你睡和我上課有什麼關係啊?”
“哎呀呀!阿顧你不學好!”忽而她大叫起來,一臉的壞笑。
“什麼不學好!你在亂想一些什麼東西!”
“我哪裡有亂想什麼東西,明明是你自己在亂想些什麼!”顧明朗撇過身子,童顏不甘心的的繞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腰身“不給你躲,不給你躲。”
“明明是你在亂想,吶,我只說想要你新年第一眼看到我,你就想到了我明天有課,吶,阿顧你還不承認,是你想了那什麼事情!吶,不要躲,你說你說,是不是你想那事情了?”不及他肩膀高的小人兒仰起頭,眉眼彎彎的瞅着他,像是滿天的星光全部的都落入了她的眼中,而她的脣,因爲頭仰高的緣故,就像是對着他獻吻一般,十八二十歲的男孩,怎禁得住情人這般稚嫩的誘惑,終究是忍不住低下了頭顱去找尋她的脣,覆上,輾轉反側,需求無度…
“童顏,你說你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兒,才這麼一點兒的年紀,就想着和我睡了,你知不知羞的!”
“知羞麼?那顧明朗你知不知羞的,這麼大庭廣衆的就敢欺負我這個未成年,顧明朗你知不知羞的。”得了便宜還賣着乖兒的可能說的就是眼前這人兒了,顧明朗拿她無法,只能皺眉,忽而又想到什麼,將那遠離了自己正轉着圈圈的人兒一下的拉過來靠近自己,手掌住她尖尖的小臉兒“恩,你敢說你不喜歡麼?我對你這樣!”話罷,再次覆蓋她的脣,這一次比上一次更要深,直吻的她跌進他的胸膛喘着氣兒,而他笑開,從來沒發現自己會有這麼重的佔有慾,以爲那是哥哥身上纔會有的,一舉一動,氣場強烈到另人窒息,原來他也是會有的,對懷中的這個小人兒。
最終還是被她給纏住了,纏的沒有一點兒的辦法,只能將她帶回了家裡。
“顧明朗,哼,我就說你不安好心!”
“童顏,你再這麼得寸進尺,我就把你扔回去!”
“別,別,是我,是我不安好心!”囂張的人兒一下的失去了氣焰,狗腿子般的扯着他的衣袖,隨着他一道進屋。
“先去洗澡,然後睡那一間房間!”
“啊!我不和你睡麼?”女孩兒眉頭皺高。
“…。”
“好,好,我睡客房,睡客房!”瞧着他挑高了眉目,童顏忙舉起手投降,轉身按着他的要求乖乖的去洗澡,不過嘴裡頭一直唸叨着“一個人住,還要弄這麼一個大房子,還弄兩件臥室,顧明朗是大變,態!”,“不和你睡,你睜開眼第一瞬間怎麼瞧的到我嘛!”
“…。”顧明朗站在她的身後,聽着她的碎碎念失笑,盯着她走遠背影,好久沒有動,直到浴室響起了水聲,才緩緩的調轉步子,朝着自個的房間走。
“小傢伙,我已經是二十歲的成年男人了,你是我深愛的人兒,你若是躺在我的枕邊,我怎麼能,怎麼能安心入睡?我會忍不住的!就像你說的,我是有着壞心思的,但不是現在…。”
但最後,她還是爬上了他的牀…。
“阿顧,阿顧…你睡了沒有!”二十三點四十五分,門被敲響,剛剛入睡的人睜開眼,朝着門口望過去一眼。
小小的敲門聲音還在繼續的響起來“阿顧,你開開門,阿顧,我做噩夢了,阿顧,我夢見我媽媽了…阿顧!”明知她騙自己開門的可能要大過她是真的做了噩夢的可能,他卻聽不得她的一點兒,那麼一點兒的難過,起身下牀打開了門,一下一個人影撞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撲到了他的牀上。
“你幹什麼?趕緊回房間睡覺去!”口裡這麼說着,手卻將門一把的關上,走了過來。
“阿顧,我做噩夢了,我不要一個人睡,阿顧,你陪着我好不好!”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將自己整個的人藏入了被子裡,只露出一顆小腦袋兒和一雙小手,手兒緊緊的抓着被子,生怕他一把將她扔了出去。
“…。阿顧好不好?”見人不吭聲,童顏大急,手從被窩裡伸出來,半個身子也跟着直起來“阿顧不要趕我走,我是真的做噩夢了,我不想一個人睡!”她的兩條小胳膊兒瞧着那麼的小小的細細的環在他的腰腹卻讓他生不出一點兒力氣拉開她,終究嘆了一聲“好好睡覺,不準亂動,不準說話,不準靠近我,不然你就一個人在這兒睡!”
“好,好!好!我保證!”聽得他同意了,童顏笑開,一手拉開他那側的被子,手往牀上拍了拍“快上來,阿顧,地上冷!”
那一晚,是他們第一次同牀共枕,她說她不折騰的,也確實的沒有折騰,但是他卻怎麼的睡都不對勁,她淺淺的呼吸和她的心跳,她的髮香,她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讓他不能入眠的,最後只能睜眼到天亮。
早上六七點鐘的樣子,第一縷的霞光自天邊跳躍開,她的樣子一點一點的清晰來,便是如今的這幅模樣,眉眼彎彎,紅脣微抿,很乖巧,安分的樣子,如果說唯一的有什麼的不同,那麼就只有她當時是枕着枕頭的,而現在是枕着他的胸膛…
手指微動,他緩緩的擡了起來,想要碰一碰她的臉,卻指尖臨了她的眉心,又不敢再靠近半分,生怕,生怕,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或者該說是他死亡之前的美好…。
“阿顧…。”眼眸不敢閉上,如果是夢就讓他牢牢的記住吧,她睡着的模樣,眼裡的猩紅幾欲蔓延成海,卻依舊一眨不眨,直到耳邊一道聲音柔柔響起來,女孩兒的眼睜開,直直望向他,才一瞬間回神,狼狽的撇開。
“阿顧,你醒了了嗎?阿顧!”她卻沒讓他躲開,小小的手掌伸過來,貼住他的臉頰,一如當年那般的固執,將他的臉給扳過來。
“…。顧明朗!你再不理我,我就我就…。”想如當初一般的威脅他,出聲又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他們之間隔了那麼長的歲月,以爲沒有變過,其實呢,都是改變了的,她要怎麼說話呢?
“你哭什麼?”她的話斷在了喉間,眼淚都落了下來,那麼大顆大顆的眼淚,讓顧明朗心裡一下的疼起來,最後忍不住的出了聲音,聲音沙啞一如童顏。
“…。”童顏沒有回話,只是不停的掉眼淚,小聲的哭着,過了一會兒像是忍不住了一般,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整個身子不停不停的抖動,委屈又可憐。
“…。別哭…。”全身無力一直撐都撐不起身子來,但是瞧見她哭的一瞬間,只想着要將她摟入懷裡,竟然一下的將整個身子撐了起來,雙手微微發着麻,仍然固執的伸過去將她摟住“別哭!”
“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嗎?你個混蛋,你還,你還活過來做什麼,你個大騙子,混蛋,顧明朗你混蛋!”委屈麼?委屈的,他騙了她那麼長的時光,讓她以爲這個世界上再無顧明朗,是委屈的!心疼麼?心疼的,心疼他這幾年過的日子,哪怕現在她還不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哪怕是他掩藏了一切,她也是心疼的!難過麼!難過的他一醒過來,別過去的臉,那一分陌生讓她難過,還有害怕呢!都是有的呀!所有的情緒在他的那一聲“別哭”裡頃刻間的崩落,伸出手要捶打他的胸膛,卻望着他的一張臉,蒼白,乾瘦的臉,下不去手,只能狠狠的將他推開了“你不是死了麼,死了麼,爲什麼還要讓我知道,顧明朗,我恨你,我恨你!”起身,便要離去。
“顏顏…。”如同她,所有的情緒在她的一番話語裡全部崩潰,怎麼捨得她走?這麼多年,心空的好像是破了一道大口子,無盡的風自其穿過,吹的他一陣一陣的蕭索,怎麼捨得她走…可如今的他又要拿什麼挽留她?手沒有一點兒的力氣,她一推便抓不住,要下牀追,卻整個的人重重的跌下牀…。呵,如今的他是個殘廢呢!
“顧明朗…。”要走的步子頓住在那一聲巨響裡,驚愕的回頭,牀上沒有那人的身影,奔回去,他整個狼狽的趴在地上。
“你走吧!”有輕輕的聲音自他的喉間裡溢出來,窒息,像是有誰扼住了她的喉嚨,疼痛,像是有誰掐住了她的心臟…在看到他整個趴在地上的這一秒,在聽見他說你走吧的這一分!
“你混蛋,混蛋,你怎麼能,怎麼能還敢我走,你怎麼能!”身子撲過去,近乎是一下的跪倒在他身邊,將他整個死死的抱住“顧明朗,你混蛋,你怎麼能還讓我走呢!顧明朗,你混蛋,你要讓我走到哪裡去?你告訴我啊!你在我的這裡,你在我的心裡,你要我走到哪裡去?走到哪裡不是一樣的?只要我還活着,我的心還跳動着,我就走不了,你讓我走,那你把我的心拿走啊,你把我的心挖掉啊!顧明朗!”
“…。”
“你說話啊,顧明朗,你告訴我啊,你不是讓我走嗎?那你說話啊,把我的心挖掉啊!”他的沉默幾乎要逼瘋了她,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聲音,破碎到了極點。
“對不起!”怎麼能忍心讓她這樣哭,顧明朗怎麼忍心讓童顏這麼哭…所有的防線全部崩潰,他亦,如同她一般,用盡全身的氣力去回擁住她“童顏,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
“那你不要再推開我啊!你不要推開啊!是你不要我的啊!你走的那一天連抱都不肯抱我啊!那是你啊!顧明朗!”
回憶總是最傷人的東西,無論是過了多長的時光,都是傷人的,哪怕是覺得身上的那些傷口,回憶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時光裡快要痊癒,但實際上,只要你回憶裡封存的那個人一出現,所有的以爲全部都會失效,那些回憶會如同雨後的春筍一瞬間的鑽出來,破了你所有的堅強防線,那一年校道里的分離,他一個擁抱都小氣的不肯給予,他轉身要離開的背影,像是一把尖刀挑着她的心肉,讓她疼啊,疼啊!
“對不起!原諒我!”兩個人的回憶,不止是她一個人在疼,同樣疼的還有他,那一年,她柔柔的聲音,她伸出手要擁抱他的姿態,那一點兒不讓他痛?他又何嘗願意不要她!可是當時他身上揹負的是她的性命,是他的性命,還有哥哥的,他該怎麼擇選,他只能狠心的離開,一場死亡的策劃,他以爲還可以回到她的身邊的,她會等他的,等他回來擁抱她,等他把一切都和她坦白,天不遂人願,一場策劃的假死到最後幾乎變成了一場真死!他死裡逃生,卻失去了雙腿,在那麼長的時間裡不能出現在人前,他又要怎麼回到她的身邊,他是一個殘廢,殘廢啊!要怎麼回到她的身邊,保護她,不受傷害!
從來沒有比那一刻更絕望,失去一雙腿,他似乎看見了他們的以後,再也沒有牽手的機會,那麼就讓她以爲他是死了吧!倒好過之後的再讓她痛,而他呢!就讓他可恥的活着吧,苟且的活着吧!活在這一片天空下,和她一起的這一片天空下…就這樣苟且的活着吧!他如此想着,卻不曾想,還有這麼一天,醒來看見她的睡臉,有她緊緊的擁抱,又讓他怎麼能放過,這麼些年,空虛太久,痛了太長,他貪戀的不想放手!
“嗚嗚嗚…顧明朗…。”痛,窒息一般的痛,比什麼樣的感覺都痛,當他抱她入懷的那一秒,痛的恨不得死掉一樣的!不知道要怎麼發泄,只能不停不停的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二少爺!”一聲驚呼打斷了他們之間的“痛並快樂着!”
“二少爺,您怎麼坐在地上!”
“奶媽,我沒事!”
“小姐,您能不能讓一讓,我們先把少爺扶起來先!”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有點兒什麼呢,但是,再怎麼樣,顧明朗現在坐在地上,這也是不允許的事情啊!
“我!對不起!”童顏一瞧兩人現在的狀態,頓時尷尬了,也擔心着顧明朗,一下的鬆開抱住他腰的手,就要躲開些,卻顧明朗拉住了她的手臂,沒讓她躲太遠“別走!”
“我不走!”原來麼他是跟她一樣的害怕麼!心裡原本的心酸在對上他猩紅的眼眸以及他說話的緊張裡消散了一些,她反手握住他的一隻手,隨着他口中喊着的他的奶媽,還有被她奶媽喊進來的兩個人一道的將他扶到了牀上。
“二少爺先讓醫生給你看看身子吧!”
“奶媽,我沒有什麼事情,你們先出去吧!”
“可是…。”奶媽極其的不放心。
“阿姨,您喊醫生進來吧!他看!”沒有等顧明朗再截住他口中“奶媽”的話,童顏已經先一步的接過了話,自然是和“他奶媽”站在統一戰線上,要他看醫生。
若是他的奶媽,顧明朗自然是能應付的過的,他不想看醫生,哪怕是要死了,也強迫不了他,可如今是童顏在這裡,那麼顧明朗怎麼犟的過童顏,只能隨着點頭“奶媽,你去喊醫生進來吧!”
“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子,一直都不看醫生!”他的奶媽走出去之後,童顏瞪住顧明朗。
“沒有!”
“顧明朗…。”
“其實活着真的沒有什麼意思!”終究沒有對她再撒謊,不想要她的同情,一丁點兒都不想要,但是想要她的擔心,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眼睛都還是通紅着的,聽着他說出來這樣的話,眼更紅了,拉着他的手,一點兒的都不鬆開勁,生怕他消失不見!
“童顏,我失去雙腿了,現在還拖着個病懨懨的身體,你…。”沒有再繼續上面的那個話題,他重新的說了一個來,卻沒有說完,只一半,後半句噎在喉嚨間“真的要留在我的身邊嗎!”他竟然是不敢繼續的問下去,會怕她給出的答案是不要!那麼他要怎麼辦?
明明的前一秒,她已經是說過了,要留下來,讓他不要趕她走,可是還是會這般的擔心,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顧明朗了,他不再優秀,甚至沒有了雙腿的他還有很多東西都不能給予她,那麼她是否還堅定?哪怕,現在還堅定着,之後呢?慢慢的厭煩了,那麼該如何?
他不敢想…。
“顧明朗,你又想要說什麼話?你又想要推開我嗎?”她激動起來“你若是想要再推開我,那好啊!那我現在就走,就當你死了,我也去死,反正我也沒有想過要好好的活着,我也想着要到你的身邊,我早就想去地下陪着你了!”
“顏顏…。”哪能讓她走了,手一伸將她緊緊的抱入懷裡,顧明朗呢喃出聲。
“還…還,讓不讓我走!”童顏的聲音再次哽咽住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說了好久才說完!
“不讓!”他的一句話,終究讓兩個人都安下心來!
……兩人臉上都是一片狼狽,通紅的眼,乾澀的脣,然而,彼時得到確認,卻都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
十日後,燕城,顧白從昏睡中悠悠轉醒。
“…。”目光有片刻的呆滯,很快的清明過來,所有的記憶頃刻間回籠,他伸手要去抓牀頭櫃子上的手機,手還沒有伸過去,一隻白皙的手已經握着手機給他遞了過來。
“今天已經是你昏睡的第十天了!”帶着女性獨特嬌柔的聲音響起來,顧白怔住,不過怔住的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帶來的信息,什麼叫他已經昏睡了十天了!
他猛然的擡起頭,盯住段念“你說什麼!”
“…。”現在竟然是連一聲念念都懶得喊她了麼?段念苦笑“你昏睡了十天!”
“…。”昏睡十日已經是定局,沒有追究的意義,顧白狠狠的閉眼,很快的又睜開,拿着手機的手微動,將手機拿到眼前,撥了松本的電話過去!
“查到童顏的消息沒有!”不等那邊開口,顧白直接的問出來。
“boss,童小姐似乎是出國了,您昏睡的這十天,我一直在查,目前,最大的可能是童小姐出國了,那次查找,沒有童小姐的出境,以及任何乘坐火車,汽車的記錄,但是,據我們在各大車站,上車人,以及機場,登機人的身份排查中,可能童小姐是用了其他人的證件出了國!”
“那個國家?”
“美國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松本不敢用肯定的語氣,顧白卻是一點兒的希望都握住,只聽他緩緩的開口“準備好車子過來醫院接我,還有準備好飛機,一個半小時之後飛紐約!”
“是的,boss!”
“你要去找她嗎?”段念站在牀邊,看着顧白坐起身子下牀!
“恩!”顧白應了一聲,穿着病號服拿着手機就往外面走,十天,他的腿已經是好的差不多了,石膏早就拆了!
走了幾步又頓下身子“告訴宮澈,再有下一回,我們不是兄弟!也轉告你哥!”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兄弟之間的情誼是那麼的重,他今日卻頓下了步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段念不由的笑,如果十天前她覺得她還有機會,那麼現在是應該徹徹底底的死心了!
……
“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那天,顧明朗與童顏堅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後,醫生很快的就趕了進來,爲顧明朗做一系列的檢查。
“你先出去!”當時顧明朗不想要童顏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喊着讓她出去!
“我不!”童顏一點兒不依。
“乖,聽話出去,你出去,我就讓醫生看,否則,我就不讓醫生看!”
從來以爲撒嬌耍賴這樣的事情該僅僅是女人的權利,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這個男人居然也學到了,而且還如此的理直氣壯的,這讓童顏差點掀了桌子,但是她還是站在那裡不肯動“顧明朗,你爲什麼不讓我知道你的身體狀況,你又要騙我什麼對不對!”
原本這話是不該說的,至少也不該在這麼多的人面前說出來的,但是他們之間,目前來說禁不起一點兒隱瞞猜疑,所以她當着醫生的面說出來。
“傻想什麼呢!我除了廢了這一雙腿,哪裡還能有什麼事情,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我,也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腿!”顧明朗說到這裡,略微開了眉眼,但是笑意卻是心酸的!
“我不介意!”
“但是,顏顏我介意…。”
最終童顏還是離開了房間,男人需要尊嚴,更何況是顧明朗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更加的是需要尊嚴的,所以她妥協了,只盼着之後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後來醫生告訴她: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因爲長時間的不進食,以及在牀上躺着,他的身體的有些的虛弱…另外,還有值得慶幸的事情是,醫生說他的腿並不是沒有一點兒的辦法,還是可以治好的,只不過是需要他的配合,說是這麼長的時間來,他都拒絕治療,希望她能促着他配合治療,這對於童顏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她覺得她和顧明朗一切都是往着好的方向發展着…。
所以現在她是天天陪着顧明朗出去曬太陽,然後爲他做一些按摩。
“恩!很好!你不用擔心!”顧明朗將她按在他小腿肚上的小手握過來“你別天天給我按着,手痠!”
“我沒事!”童顏蹲在輪椅面前,陽光的一張臉,璀璨分明。
“阿顧,我想要你好,不是我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希望我的阿顧好,就僅僅是這麼簡單的!”
“恩!”顧明朗點頭!
童顏以爲他也是這麼想的,以爲真的是一切都按着她想的方向發展,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顧明朗會再一次的欺騙了她…。
“阿顧,我們什麼時候去h大還有我的母校走走好不好?”兩個人的關係,目前是極其融洽的,但卻是太過於融洽了,兩個人之間少了情侶間那一分自然而然的親暱!年年歲歲過去他們對彼此的愛意可能都在,但是很多其他的東西,很多的情緒都有了那麼一些的改變,甚至於,兩個人因爲太過在意對方,太怕失去對方,而變得小心翼翼,不再與之前那些年月相似。
“好,你想要什麼時候去,那我們就什麼時候去!”
“恩,到時候喊上胡佩給我們開車!”
“好…。你說什麼都好!”
兩個人相視而笑,陽光下的兩張臉,很是好看,尤其是顧明朗臉上笑意,讓一衆人都看呆了去!由衷的感嘆。
“哎呀,我來這裡快兩年了,我都還沒有看到過二少爺笑過呢!”
“原來二少爺笑起來是這麼的好看呀!”
“那位小姐真的好幸福啊!能看到二少爺的笑!”
此乃一干小女孩兒的心思!
而顧明朗的奶媽瞧見這一幕只覺得暖心,爲顧明朗身邊出現這麼好的女孩兒高興,爲顧明朗能重新的振作起來一些高興。
“黃姐!您說這事情要不要和大少爺稟告一聲!”一個與顧明朗奶媽差不多年歲,可能稍微小的一點兒婦人與其一道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此說道。
“先不要驚動大少爺吧!等到時候問問二少爺的看法!”
“這女孩兒的身家背景,還沒有叫人去查,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了大少爺,可能大少爺會不滿意,怕要趕走了這女孩,以爲她圖着什麼,我們先別說,二少爺好不容易高興!”
“恩!”那婦人贊同的點點,隨即又開口“那二少爺的病,我們還繼續瞞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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