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笑一直沒有聽到湛翊的回覆，隱隱約約的聽到湛翊好像在和安然說着什麼。雖然聽不太清楚。但是知道安然在裡面，淺笑也就放心了。
她習慣性地站在外面。卻看到陸一峰朝這邊走來。
淺笑下意識的阻攔着。
“陸院長，湛首長在休息，抱歉！”
陸一峰看了看淺笑，低聲說道：“我找安然！”
“一會我會轉達的，請陸院長先回去吧。”
淺笑的話讓陸一峰多少有些不滿。
安然如果在病房裡。會和湛翊做什麼，陸一峰並不清楚。
他不想把安然和湛翊想的那麼不堪。但是安然對湛翊的感情他還是看的十分清楚的。
明明告訴自己，安然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就是做不到視而不見。
陸一峰是個紳士，最起碼錶面上看上去是。
他朝着淺笑笑了笑說：“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分內之事。”
淺笑說的十分官方。
陸一峰也不介意，轉身離開了。
只是在轉過樓梯口的時候。陸一峰拿出手機，給安然發了一條微信。
“小安，雖然你和湛翊在外面是甥舅關係。但是你長時間待在他的房間裡，會讓有心人說閒話的。”
陸一峰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失君子所爲。但是他不想看到安然或者湛翊因爲流言蜚語而有什麼麻煩。
安然的手機響了一聲。
湛翊快速的睜開了眼睛。
“沒事，我忘記把手機靜音了，你在休息一會吧。”
安然有些抱歉。
湛翊看了看安然。那顆警戒的心瞬間放了下來。
“我睡會。你要是覺得悶。先出去吧。淺笑在外面，你可以和她說說話，或者去做你的事情。總在我這裡待着，我是挺喜歡的，但是外人可能會說閒話。”
湛翊的思緒在短時間內恢復了正常。
他想到了一些安然所沒有想到的東西。
安然楞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有事情叫我。”
“嗯！”
安然拿着手機離開了。
其實她是不想離開的，但是理智告訴她，湛翊說的是正確的。
現在湛翊可受不了負面影響。
拿着手機走了出來，看到淺笑站在門前，安然朝她笑了笑。
“你休息一會吧，小舅舅這邊沒事的。”
淺笑搖了搖頭說：“我不累，習慣了。”
這句習慣了，莫名的讓安然有些心疼。
“你們當兵的，是不是習慣了苦和累？”
淺笑楞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應該是吧。我們每天進行的都是體能和特訓。不斷地在挑戰自己的身體的極限，因爲只有這樣，纔會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保全自己。而湛首長他們更是如此。很多人執行任務回來，都不敢第一時間回家的。”
“爲什麼？”
安然有些疑惑。
出門在外，回來的時候不應該最想回家嗎？
淺笑看着安然，苦笑着說：“因爲他們怕在睡夢中失手殺了自己的妻子！”
這句話讓安然愣住了。
“你說什麼？”
“很驚訝嗎？”
淺笑擡起頭，看着天花板，安然卻分明從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溼潤。
她是怕自己落淚，所以才這樣做的嗎？
安然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落淚？
爲什麼要落淚呢？
就在安然想不出所以然的時候，淺笑淡淡的開口，語氣中卻帶着一絲憂傷。
“作爲特戰員，他們的警戒力已經融入到了骨子裡。而每一次出去執行的任務，很有可能都是最危險的，要全力以赴的那種。那種在戰場上不顧一切廝殺的感覺，有時候會讓他們忘記自己還是個人。彷彿他們只是爲了收割生命而來。那鮮紅的血液，那脆弱的生命，每一天都在眼前上演。他們的心理素質很高，但也正因爲如此，回來之後的他們身上的殺氣和戾氣也很重。有些時候，他們會忘記自己是在家裡，還是在戰場上，所以一旦身邊的人出現任何舉動，對他們而言，潛意識裡就是一種攻擊。爲了自保，他們在睡夢中就會下意識地反擊。”
淺笑的話讓安然突然想起了湛翊受傷進手術室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他，確實十分駭人。
當時他扣住陸一峰脖子的時候，安然真的怕他直接扭斷陸一峰的脖子。
如果不是自己喊了湛翊一聲，他會如何呢？
安然不知道，卻因爲這些話，這件事而難受起來。
軍人，享有着至高無上的榮譽的同時，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當我們的權益受到傷害，當我們的領土受到挑戰，重載第一線的永遠是軍人。
可是因爲那早已深入骨髓的殺戮，往往也讓他們無法做回一個正常人。
那麼湛翊會做回正常人嗎？
安然不知道，卻感覺到心一點一點的難受着。
“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決嗎？”
“有，每次執行任務回來的人，都會去接受心理治療。在恢復個幾天的時候纔會被允許回家。而在戰場上，有些人，有些事是沒辦法用心理治療來疏通的。所以他們只能放棄軍人這個神聖的職業，比如說賀男。”
淺笑的聲音很低，低的有些讓安然聽不太清楚了。
可是她依然敏銳的聽到了賀男的名字。
“賀男時自動要求退役的？”
“嗯！”
淺笑看着安然說：“那一次任務，他們小分隊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一個凌風失蹤了。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那次回來的幾個人，基本上都處在一個低迷的狀態，甚至有一個戰士半夜精神失常，差點殺了自己的舍友。後來他們被解散了。賀男主動要求退役，而湛首長在那一次之後，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心理治療，才恢復了正常。”
安然的心再次難受起來。
“一個多月的心理治療，他們到底經歷過什麼？”
“不知道，是軍事秘密。不過在那次任務之後，留在軍區的只有凌微和湛首長。湛首長去了其他的行動組，而凌微作爲軍醫，被升爲少尉之後，就留在了基地，成了專屬醫生。”
淺笑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安然。
安然這纔想起來，賀男從跟着他們去了看守所之後，好像就再也沒有看到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安然並不知道。
或許是因爲太擔心湛翊了，反而沒有注意到賀男。
“賀男回去了嘛？”
安然的問題讓淺笑楞了一下。
“賀男不是和你與湛首長在一起嗎？就因爲有他在，我才放心的帶着凌微離開的啊！”
聽淺笑這麼一說，安然有些鬱悶了。
“當時情況有些複雜，我忘記還有賀男在了。”
“那就打個電話問問吧。”
安然點了點頭。
拿出電話，看到了陸一峰的微信留言，安然的心再次被堵得難受。
明明她和湛翊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偏偏總是有一種見不得人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簡直太糟糕了。
安然突然覺得這個醫院有些沉悶。
“算了，我還是去季菲那裡一趟，和她當面去看看賀男吧。”
安然的話讓淺笑有些不太贊同。
“你自己出去？”
“沒事的，季菲離這裡也不算遠，我打車過去。你守着我小舅舅就好，這段時間他太累了，你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你可以嗎？”
淺笑真的擔心安然。
“沒事啦！放心吧。”
安然拍了拍淺笑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了醫院。
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安然來到了季菲的住處。
季菲家的門是虛掩着的，這讓安然有些疑惑。
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粗心了，怎麼連門都不關了？
安然進去之後，輕輕地帶上了門，卻聽到了季菲的吵鬧聲。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給我滾出去！”
安然的心咯噔了一下。
怎麼了？
季菲和誰在吵架？
出於擔心，安然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個棒球棍拿在手裡，然後躡手躡腳的朝二樓的房間走去。
當她快要靠近房間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賀男的聲音。
“你的事情不用我管？你以爲我稀罕管？季菲，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了？你居然安插人進看守所去鬧，事！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安然突然愣住了。
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當時也覺得不妥，難道是出事了？
安然有些擔心，她本想進去的，卻聽到季菲說：“後果？後果不是很好嗎？張芳被隔離了，還要承受着被控告的後果，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
“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要不是我攔下了你的人，換了我的人進去，現在你早不知道在哪裡喝茶了！”
賀男的話讓安然和季菲都愣住了。
季菲微愣了一下，然後低吼着。
“不可能！你會這麼好心？再說了，憑什麼我的人不可以，你的人就可以？”
“你有腦子嗎？你找的是什麼人？季菲，你最好給我聽清楚了，以後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給我遠點！否則你他媽的真的死了都不知道爲什麼！”
賀男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可見他是真的氣狠了。
因爲在安然看來，賀男除了凌風的事情失態以外，其他時候都是一個冷靜睿智的男人。
但是現在他卻爆出了粗口，可見他到底有多麼憤怒。
季菲卻不領情的回吼着他說：“我要和什麼人交往，關你屁事？你是我什麼人啊？賀男我告訴你，和你合作的計劃案，老孃不稀罕了！你要多少違約金，隨便你開！現在你給我滾出去！我一分鐘都不想看見你！”
“不想看見我是吧？行！季菲，到時候你丫的別哭着來求我！”
賀男說完，直接打開了門，卻和門外的安然直接對了眼。
安然一時間愣在那裡，表情有些尷尬。
她是該打招呼呢？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