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0-23 18:22:50 字數：3251
過了兩天，繯蘿總覺得不太放心，不知道今兒是不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能掙到銅錢，現在哪裡還有人有閒情逸致逛歌舞坊？要是今兒只是爲了安慰她，在出個什麼意外……繯蘿總是不忍心。想去看看身上有孝又不合適。琢磨半天只有吳秦可以代她去看看情況。
於是這天來到郡衙門前等着吳秦下值。
吳秦出來看見繯蘿在門口，很高興的跑過來：“蘿兒，有什麼事？是找我麼？”
“嗯！”繯蘿應着：“想找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吳秦挑挑眉。
繯蘿四下看看，道：“這不合適說，到我們家門口！”
吳秦摸不着頭腦，跟着繯蘿來到他們家門口，問道：“到底什麼事？”
“吳秦哥哥，你幫我去一趟玉扇樓！”
“什麼？！”吳秦嗔起眼：“你去玉扇樓什麼事？！齊弈知道嗎？你怎麼還跟那些人來往？”
繯蘿急忙分辨：“沒有，不是，是這樣的，有個姐姐在玉扇樓，我想讓你去看看她怎麼過活？”
吳秦撇嘴：“玉扇樓的姑娘能怎麼過活？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繯蘿解釋道：“她前幾天過來跟我說她在玉扇樓跳舞掙錢，但是我怕她是安慰我，實際上飢一頓飽一頓的，所以想叫你去看看。”
吳秦一揚頭：“不去！那種地方我不去。再說，人家能不能過活，你管那麼多幹嘛？”
“不就是進去看一下，爲什麼不去！又不叫你怎樣！”他一副不能商量的樣子把繯蘿惹急了。
“別人看見我在玉扇樓進進出出，豈不是壞我名聲！”吳秦寸步不讓。
繯蘿氣的直跳腳，揚聲喊：“寶兒！嫣寶！”
她一叫嫣寶，吳秦立刻慌了，急忙搖手：“你喊嫣寶幹嘛？”
繯蘿怒道：“你別管！”
嫣寶聽見叫跑出來，看見他倆在門口問道：“叫我？什麼事？”
繯蘿指着吳秦道：“嫣寶，就是前幾天我跟你說的那個今兒姐姐，你還說很可憐的那個，我想叫吳秦哥哥去看一下她，吳秦哥哥死活不去！你說他有沒有悲憫之心？！”
吳秦急了：“不是我不去，實在是那裡又不是什麼好地方，現在全城都遭了災，很多人家都有孝，滿城悲慘，我卻大搖大擺的進出妓院，讓人看見我成了什麼人了！”
繯蘿立刻道：“你也知道滿城遭災！玉扇樓裡住的也是人！她們也遭了災！明知道里面的人快要餓死了，卻不聞不問，還想當好人？！”
嫣寶也勸吳秦：“吳秦哥哥，你就去看一下嘛！你身爲衙尉，整個城裡的百姓你都應該關心照應！”
繯蘿句句在理，將吳秦推拒的話全都堵死了，吳秦簡直想仰望蒼天大喊一聲：“蒼天啊！有逼着人上妓院的嗎？”
繯蘿還是不依不饒的說着：“在你眼裡，百姓還分三六九等？影響你名聲的你就甩手不管？！你算什麼衙尉？！父親是這樣教你的？父親把我和夜羽從玉扇樓救出來的時候，也沒覺得會影響他的名聲！收留我的時候也沒覺得我不配住在家裡，還認我做他……”
吳秦舉着雙手討饒：“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哪輩子的事了你還翻出來說？！”
繯蘿惡狠狠的磨着牙：“我這輩子才過了十三年！”
吳秦無奈道：“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又喃喃自語：“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光聽說過有逼良爲娼的，沒聽過逼人上妓院的！”
繯蘿跳着腳大喊：“你還敢囉嗦！”
吳秦抱頭鼠竄：“我現在就去！”一溜煙跑了。
繯蘿得意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哼哼。嫣寶要不是身上帶着孝，早笑趴在地上了。
吳秦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玉扇樓，正琢磨着怎麼進樓才能不被人看見，到了門口卻發現不用進去了。
玉扇樓門口被打掃的很乾淨，一個女子身穿一件漂亮的包裙，正在跳舞，沒有樂聲、沒有人圍觀，但是她還是很認真的跳着。彷彿臺下有很多人在看着她一般，只是她的裙子一看就是從哪裡撿的，雖然顏色很鮮豔，很漂亮，但是卻不太合身，有些寬寬大大的，也皺皺巴巴的，腳上也沒有漂亮的鞋子配，居然光着腳。吳秦突然就覺得一陣心酸襲來，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過路的有些人會停下來看一眼，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會急匆匆走過去。
那女子臉上帶着平靜的神色，不喜也不憂，聚精會神的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跳的也是很規矩的舞蹈，沒有獻媚、沒有勾引，彷彿只是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在當街賣藝一般。
天已經黑了，那女子腳步也有些發軟，似乎是氣力不濟。吳秦猜她也許今天就沒有吃東西。嘆着氣，吳秦上前將一枚銅錢放在地上，轉身走了。
今兒停下，看着他的背影，認出他是經常跟繯蘿一起的人，含着眼淚雙膝跪倒磕了個頭。
吳秦第二天到齊弈家，給繯蘿說了今兒的情況，繯蘿聽的直搖頭嘆氣，道：“吳秦哥哥，你隔三差五的去一趟，看她要是餓了幾天的樣子，就接濟她一下。我給你些銅錢。”
吳秦點點頭：“知道了，我看着也是怪不忍心的，沒想到她們這些人也能到這地步……銅錢你留着吧，我還有幾個。再說過幾天就發薪俸了。”
繯蘿道：“那多不好，老叫你破費。“又巴結道：“你對我們太好了。”
吳秦瞪起眼看她：“你現在倒是客氣了？昨天跳着腳罵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繯蘿立刻遮臉：“誰跳着腳罵你了？說的我跟潑婦一樣！”
“你就是投錯了胎！要是個女人，保證是個潑婦！”吳秦學着繯蘿昨天的樣子，指着她道。
繯蘿正要跳，又覺得再跳不更是驗證了自己像個潑婦嗎？只好氣哼哼的不說話。嫣寶在旁邊看着繯蘿，半笑不笑的說：“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繯蘿抽口氣，呲牙看着她：“你到底向着誰？”
嫣寶吐吐舌頭，轉身進去了，吳秦笑着看她的背影。繯蘿上前拍拍吳秦的肩膀：“吳秦哥哥，就衝你今天這麼幫忙，你想的事小弟一定幫你完成！”
吳秦莫名其妙：“我想什麼事？”
繯蘿撇撇嘴：“裝單純！不幫你了！”
吳秦看着她簡直無語石化了。
隔了幾天，吳秦又去了一趟玉扇樓，在門口沒有看見人，裡面卻亮着燈光。吳秦猶豫一下，走進去，見大廳中間一個女子在跳舞，旁邊零零落落一、兩個人在看。仔細一看，跳舞的卻不是那天的那個女子了。
吳秦正在納悶，一個女子走過來對他福福身子，正是那天在門口跳舞的女子，吳秦急忙還了一禮，那女子道：“小女子叫今兒……公子是蘿兒的朋友吧？”
吳秦點頭：“是。蘿兒不放心你，叫我過來看看。”
今兒抿抿嘴道：“虧她還惦記我……勞煩公子跟她說一聲，我這裡已經好很多了。”一指大廳中間跳舞的女子：“這也是原來的姐妹……沒地方去回來的，兩個人互相也能照顧了，我還到郡衙點了卯……正式開張了……”苦笑一下：“您別笑話我，我就是吃這口飯的……”
吳秦默默點點頭。
今兒繼續道：“現在也算是能餬口度日，也餓不着肚子了。公子以後別來了……叫人看見影響公子清譽……叫蘿兒放心，她的活命之恩我這輩子忘不了……”
吳秦不好再說什麼，點點頭準備走。今兒突然又在身後叫住他：“公子……”
吳秦轉身看着她，今兒道：“我……還想再見蘿兒一面……明日這個時辰我到后街拐角處等她，勞煩您跟她說一聲……若是她不方便，不來也成。”
吳秦點點頭，出來後徑自來到齊弈家，跟繯蘿說了，又道：“蘿兒……你爲什麼這麼幫她……你不會是……她可是個青樓女子！”
繯蘿白他一眼：“吳秦哥哥，我本來覺得齊弈哥哥最笨，現在覺得你最笨！”
第二天繯蘿應約來到后街，今兒果然有換了青布衣服在那裡等着她，看見她來很高興，叫道：“蘿兒！”
繯蘿過去：“今兒姐姐！我聽吳秦哥哥說了，這樣也好。”
今兒道：“今天又有兩個姐妹回來，我給她們到郡衙點了卯……還有，我順便拿了我的碟子點冊了，做玉扇樓的鴇子媽媽……今後不用賣身了。”
繯蘿很意外：“真的？”
“嗯。律法規定，青樓舞坊必須有人經營，不然不準開張……”
繯蘿點點頭，半響道：“今兒姐姐……這樣也算是一條出路，只是……你別像以前的媽媽那樣……”
今兒急忙道：“那是！我絕不會逼良爲娼的！”看着繯蘿嘆口氣：“你放心吧，我經了這一難，已經全看開了，不會像以前那樣爭強好勝、貪逸享樂的……凡是好人家的女兒，到了我那裡，但凡有一點不樂意，我絕不會逼迫。只要有好地方，就會送走的。”
繯蘿這才放心的點頭：“要是有什麼事，就找人給我送個信……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知道了也能出個主意什麼的。”
今兒用力點點頭：“嗯！”看看天色：“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繯蘿便跟她分手，徑自回來家。
第二天齊弈回家，繯蘿便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他，齊弈本來就不反對繯蘿幫助玉扇樓的人，現在看今兒能知恩圖報，又有了出路，也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