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宣離宮外燈火通明。
空曠的場地上搭建着一座高臺,一羣舞姬正在表演着節目,雪歌與容琛兩人坐在左側首位,正好面對着太子容奇,容奇身旁端坐着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正是太子妃。他們後方,還坐着幾個沒有封王的皇子,容貌倒是都不錯,不過他們身上,沒有能成大事的氣息,雪歌只是稍微記憶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容琛附在雪歌耳旁小聲說道:“太子妃蕭月靈出身侯爺府,父親乃是安陽侯。”
“那邊那個便是丞相陸袏。”雪歌不動聲色的順着容琛說的方向看去,瞧見一個身穿深色官服,微微發胖的男人,身上自發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氣息,這是做官做得極久,自發養出的一種氣質,這樣的人,放在人堆裡很容易辨認出來。
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容貌嬌豔的女子,穿着一身嬌豔的紅色長裙,果真是個美人。
不用多看,雪歌就知道,其他跟隨父親而來的那些公子看着陸安然的眼睛都直了,不過奇怪的是,一向以好`色聞名的太子容奇,卻是目不斜視,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飲着酒,一旁的太子妃臉上始終帶着得體的微笑,時不時的親自爲容奇斟酒。
“這深宮之中,每個人都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容琛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絲竹之聲掩蓋之下,只雪歌一人聽清,就連立在兩人身後的青寶都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時不時有人將視線朝他們落來,雪歌也不在意。
容琛所說無錯,就說那太子妃蕭月玲,乃是安陽侯府的掌上明珠,這個封地在外的安陽侯多年不問政事,卻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容奇,只要容奇做了皇帝,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可就是她的了。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旦蕭月靈成了皇后,那整個安陽侯府滿門沾光,到時得到的利益可比現在一個侯爺的爵位多多了。
與容奇接觸過一次,明面上看去這是個胸無大志,不學無術的太子,可實際上,雪歌聽聞當初是容奇主動向皇帝請求賜婚的,那麼多皇子都想着拉攏手握兵權的重將,他卻偏偏選擇了一個相隔萬里的安陽侯,其中怎麼會沒有門道。
這宮中的人,各個都不簡單哪。
正在思索間,雪歌瞧見一人徑直朝着自己的方位走來,略顯陰柔的臉在燈火中顯得神秘,一身王爺服飾的容悅俊朗無比,轉眼間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毫不客氣的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旁的容琛只是側目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有任何表示。
倒是遠處那些大臣,想要打量卻又不能明目張膽的表情看的雪歌想笑。雪歌瞧了容悅一眼,涼涼的問道:“怎麼沒有和宋將軍一起?”
雪歌心思通透,只是與兩人共同相處過一次,就從他們二人身上瞧出一些東西來。
“那個傢伙,說什麼宮宴人多,所有國家重臣都聚集在這裡,雖然皇宮守衛森嚴,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非要親自去部署守衛。”容悅斜着眼,遙遙的看了眼沉着的容奇,回答着雪歌的話。
“宋將軍也是爲了咱們的安危着想。”雪歌聽出他話裡濃濃的不滿,安慰了一句。
“嘿嘿……”剛剛還沉浸在沒有宋明軒陪伴情緒中的容悅突然笑了一聲,一雙桃花眼盯着雪歌的臉,看得她有些發毛,只見他端起酒杯:“上次幫我的事還未來得及道謝,今日便敬王嫂一杯。”
容悅所說正是那次她與宋明軒比試的事情,動手前他可是抱着雪歌的手臂強烈要求替他出口惡氣來着。雖然宋明軒並無實質的損失,但是敗在雪歌的手下,還是讓他心中有了不小的波動,事後不斷的尋找着自身的不足。對於容悅的種種出格行爲無心插手,終於讓他過了兩天舒心的日子。
雪歌的手剛剛伸到酒杯前,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遞給她一杯清茶,雪歌無奈的接過來:“抱歉,我不能飲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
容悅也知道雪歌不能飲酒一事,毫不計較,直接將酒杯碰上了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豪氣道:“幹了。”
雪歌倒是沒有傻得真將杯中的茶水乾了,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正好聽見遠處一聲高唱:“皇上駕到!”所有人立即停下了交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站定,聲樂歌舞全部停止,等着皇帝走到衆人的視線中,紛紛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雪歌低着頭,並未出聲,只聽得皇帝一聲“衆卿免禮”,然後隨着容琛站了起來。
老皇帝走到龍椅上落座,所有人都轉向他站着,他的視線先在雪歌身上停留了片刻,這纔看向衆人,他這個細小的動作沒能逃過有心人的眼睛,不少人都瞟向雪歌的方向。
“今日乃是爲靖王和容王妃設立的接風宴,大家不必拘禮。”老皇帝的心情不錯,臉上帶着笑意。
跟在老皇帝身後姍姍來遲的容義更是炙熱的望着雪歌身後的人,儘管她已經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將身子躲在雪歌的身後,但那人的目光還是如影隨形,猶如一把火灼得她難受。在其他人看來,容義的目光正好也是瞧着雪歌,眼睛絲毫不加掩飾的目光頓時讓人猜測了起來。看向雪歌的眼神越發奇怪……
所有人逐漸落座,歌舞繼續,氣氛逐漸又恢復了過來,歌正要坐下,就聽得老皇帝出聲:“雪歌。”
雪歌一愣,不知道他爲何突然叫自己,只能走到中央站定:“雪歌在。”
“初來東南還習慣麼?”聽見皇帝猶如長輩般的問候,也不知是何意思,只能回答道:“一切都好,謝陛下關心。”
在座衆人視線都落在雪歌的身上,只有一人執着的看着青寶……
“聽容王說大婚前你因天氣緣故病了一場,身子還未恢復,需得好好調養,明日我讓人送些補品到容王府中。”雪歌還未答話,又聽得皇帝說道:“東南夏季炎熱,不比鏡月舒適,你有所不適應也是常情,今日起,朕將風雲山莊賜予你,以後每年夏季可去此地避暑。”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風雲山莊乃是皇帝的專用避暑之地,每年都要去住上一段日子的。山莊位於皇都之外以南百里的山上,山間四季如春,氣候宜人,冬暖夏涼,乃是最適合居住之地,比皇宮還要舒適幾分。如今一句話就賜給了雪歌,怎能讓人不意外。
容奇擡眼看了眼雪歌,目光幽深,臉上表情並無變化,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連坐在一旁的容琛,也是略顯意外,雖說雪歌以鏡月公主的尊貴身份嫁到東南,但是這樣厚重的獎賞,就是太子妃也未曾有過的。
雪歌不知這風雲山莊的重要,心中只是思索着老皇帝爲何對她如此好,面上卻是不顯,開口道:“謝皇上恩賜。”
就在這時就聽得容義的聲音:“父皇真是偏心,我也是千里迢迢趕回來的,怎地不給我獎勵。”
皇帝斥責道:“連我這個父皇都快忘記了,還想要獎勵。”
容悅唯恐天下不亂的接了上去:“就是啊,二哥,我看你是在外面玩兒得不知歸途何方了吧。”
“我辦的可是正事兒,再者,我此次歸來還有一個大收穫,有個好消息要帶給父皇。”容義不示弱的看向容悅,雪歌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不妙,還沒想好阻攔之法,就聽得皇帝問道:“什麼好消息,之前怎麼沒有提起過?”
心中暗歎一聲,看向容義,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
“孩兒有心上人了!”猶如宣誓一般,容義大聲的說出了這句話,所有人都驚得摔了酒杯,容悅摔得極其遠……
老皇帝頓時笑了:“不知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只見容義視線一掃,青寶腳步不穩的朝容琛身後躲去,還未完全隱藏住自己,就聽得他道:“暫時保密,她還沒愛上我,孩兒還需努力,等孩兒虜獲她的芳心,再將她領來見父皇。”
下午在宮門口碰見的那幾個大臣,隱晦的將視線投向容琛的身後,其他人則是在心中猜測,究竟是誰能讓這個挑剔都靖王看上眼。
想來當初不少人都想讓自己的女兒攀上容義這棵大樹,豈料他瀟灑的一揚頭,說道:“能讓我容義瞧上的女人,必當是世間最獨特的。”
誰也不知道他所謂的獨特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反正歸根到底,不是他們那些從小教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自此後,再無人提起此事。
見容義還有分寸,雪歌終於鬆了一口氣,回到了座位上,看着茶杯發呆,沒有注意到一束非常不善的目光牢牢的注視着她。
宴會進行得極其順利,許多人都端着酒杯上前來祝賀二人大婚,容琛幫她擋去了所有的酒,如他說的那樣,一滴酒都不讓她沾染,見容王維護雪歌,衆人也都識相的沒有執着。
偏偏有一人不識相,端着酒杯俏生生的立在雪歌面前,俏麗的臉上帶着笑意,可那笑卻並未到達眼底,甚至還帶着一絲挑釁。
“安然敬公主一杯。”
雪歌已經嫁給容琛,衆人都得叫一聲王妃,她卻叫雪歌公主,這想要表達的意思,可就太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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