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不知道成個親竟會這麼累,不止要在視線不好——完全是被一種叫做蓋頭的紅布給擋住了,這種情況下要走那麼多路,要站那麼久,要頂着沉重的頭飾行那麼多禮,最後終於回了房,又變成了無止境的等待。
嫁衣不能換,頭飾不能拆,更可恨的是就連那擋住她視線的紅布也不能扯下來……
最後的情況就是雪歌實在累及,直接側身倒在牀上睡了過去,連紅布蓋在她臉上會影響呼吸都無法顧及,幾名侍女面面相覷,一臉的苦笑。青寶是一路跟着雪歌而來的,自然是更加心疼自家的公主一些,便上前去,爲她取下紅布,扯了錦被的一角將她蓋住,然後讓人去打盆熱水來。
侍女們也不敢說什麼,聽了雪歌的話,都退出了房間,一名侍女正好打了熱水走到門口,就看見一臉冷相的流雲扶着容琛朝這邊走來,也不敢耽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輕聲道:“王爺來了。”
青寶一聽,轉眼看雪歌睡得正沉,畢竟是新婚之日,掀蓋頭,喝合巹酒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雪歌累了一整天,這纔剛剛睡下,眉心微微蹙着,她不忍心去打擾,正在猶豫着的青寶,一回頭就看見容琛在流雲的攙扶之下走進了臥房。
被容悅幾人灌了不少酒的容琛早已有了醉意,可這樣的人,即使醉酒面上也沒有任何的表現,如果不是瞧着大半的重量都搭在流雲的肩頭,青寶還以爲他沒有醉呢。一轉進內室,就瞧見躺到在牀榻上的雪歌,一旁的侍女臉色一變,就要喚醒雪歌,被容琛出聲制止了。
“都下去吧。”
“是。”一衆侍女退了出去,青寶猶豫的站在原地,看了看容琛,又看了眼沉睡的雪歌,心中再有不願,兩人已經是夫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最後還是退了下去。
流雲將容琛扶到牀邊,然後也離開了,臨走前還將房門帶了起來。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容琛那雙原本迷濛的眸子清醒了過來,泛着幽深的光芒,哪裡還有半點醉意。目光轉向雪歌,在那張精緻的臉上停留片刻,繁複的服飾都還未更換,就連頭上的那些簪子也未取下,若不是累及,這樣是肯定睡不着的。
伸出手去將她的頭輕輕扶了起來,將上面的髮飾一一取了下來,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雪歌不安的動了動腦袋,朝裡縮了縮,只是微蹙了眉頭,並未醒過來。
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嫁衣,容琛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收了回來,扯了被角將她蓋住,然後起身來到內室一側的榻上,躺在上面,閉上了雙眸,靜謐的房間裡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人人都說,大婚乃是一輩子中最開心的事情,可爲了利益才銜接到一起的兩人,沒有過多的喜悅,只是在做一件有利於自己的事情罷了,就連他臉上帶着的笑意,也在回到這個只有兩人的空間裡盡數消散。
他如願的娶了雪歌,小苑那人此刻是怎樣的心情?
躺了一會兒,喝了不少酒的容琛大腦有些昏沉,卻絲毫沒有睡意,最後起身打開了房門,守在門外的流雲立即迎了上去。容琛轉身將房門關好,這才問道:“他怎麼樣?”
“一切如常,並無異象。”
“去看看。”說完就邁開步子,離開了主院,流雲跟在他的身後。
剛剛離開不久的青寶,因爲放心不下雪歌,想着有什麼需要能夠及時在身邊伺候,準備回來在門口守着,剛剛走到轉角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止住了腳步,直到聽見漸遠的腳步聲,才從拐角探出頭來,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心底升起了濃濃的疑惑。
那個‘他’指的是誰?明明醉酒的容王,此時卻清醒無比,臉色如常,就連走路的步伐都與平時無異。如果不是酒量太好,只有利用裝醉才能離開酒桌,就是容琛隱藏的太深,可不論哪一點都證明了這個容王心機深沉,公主嫁給了他,住進了這容王府,以後行事還需事事小心。
簡單的思索了片刻就決定要跟上去看看,他們要去看的人究竟是誰,居然能讓容王在新婚之夜拋下新婚妻子去探望。
流雲身手遠在自己之上,警惕性極高,青寶不敢跟得太近,加上初來王府,完全陌生的地形,沒過多久就發現自己跟丟了,而且她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心中暗罵自己沒用,卻不敢再去跟蹤了。就在她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又發現找不着來時的路了——方纔只顧着看着前面的兩人,沒有去記自己轉過幾道彎,拐過幾個角,所以她發現自己迷路了。
是的,在容王府裡迷路了,而就在她準備拉一個人問路的時候,發現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可惡,竟然迷路了。”憤憤的低語着,只好自己試着去尋路了,若是實在不行,她想着也只能大叫一聲,以此來吸引他人的注意,讓人來帶她離開了。
繞着繞着,居然越走越清幽,就連燈光都開始變得昏暗起來,廊上懸掛的幾盞燈籠在夜風中微微飄蕩,就連她的影子也變得虛幻起來,一時間覺得甚是陰森。雖然是夏日,可膽子本就不大的青寶已經開始滲出冷汗。猶豫了片刻,想着還是大叫讓人來帶自己吧,萬一走着走着遇到了……
“青寶姑娘怎麼會在這裡?”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將正在胡思亂想的青寶嚇得瞬間尖叫了起來,然後就慌張的朝前跑去,也不敢回頭去看。
流雲一臉錯愕的看着青寶的反應,見她朝着小院的方向跑,不敢讓她靠近,便追了上去,攔在她的身前,青寶只看見一道黑影籠罩下來,也沒來得及停住,整個人就直接撞了上去。流雲站立的姿勢沒有任何動搖,反倒是青寶,由於用力過猛,整個人被撞得七葷八素,瞬間就暈乎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亂跑迷了路,不是有心打擾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無心之失吧……”青寶雙手抱拳,低垂着頭不斷的哀求,聽着聲音委屈得不行,流雲愣住,卻不知道青寶膽子小,又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以爲自己撞了鬼,所以纔有這樣的反應。
這都怪雪歌經常與她講些書裡看來鬼神傳說,膽子本就小的她夜間根本不敢獨自出門,就連睡覺也要點着燈才能入睡,如今在陌生的地方迷了路,心中又想起了那些嚇人的故事。
見青寶如此模樣,流雲終於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埋藏的頭露了出來,出聲道:“原來青寶姑娘迷路了,我送你回去吧。”
被流雲抓住胳膊的青寶正要掙脫,就聽見了頭頂傳來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大腦終於恢復了思維能力,緩緩的擡頭,盯着流雲那張冷冰冰的臉,結巴的開口:“怎……怎麼是你?”你不是消失了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
“走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鬆開手,越過青寶徑直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發現那人沒有跟上來就停下了腳步回頭去看,只見那嬌小的身影在廊下立着,看着自己,雙脣微微動着,似乎在自言自語。
青寶唸叨了兩句‘不是鬼就好’,然後纔回神,發現自己的窘態都被那人看了去,立即升起一股羞愧來,見那人等着自己,換了個表情,大步跑了過去。到了流雲的面前,擡頭望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子,說道:“我只是迷路了有點緊張,並不是怕鬼,你不要誤會。”
聽着她沒有一點可信度的解釋,流雲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並未多言,邁開步子帶着她離開。一路上青寶有意挽回自己的形象,不斷的解釋着:“我跟你說哦,我膽子很大的,纔不信什麼鬼神呢,公主說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就算有也不會被我遇到……”
“哦。”
“喂,你別老是‘哦’好不好,你要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
青寶這才滿意的露出一個笑,只是流雲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她的笑意穩不住了。流雲看着她的臉涼颼颼的道:“王府有時候會鬧鬼,夜裡後院會傳出笛聲,青寶姑娘若是沒事,晚上就儘量不要出門了。”
“鬧鬧……鬧鬼?”青寶連說出的話都帶着顫音,睜大了眼眸盯着流雲,希望他說出否認的話,卻不想他只是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駭得青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我們趕緊回去,不要在此逗留了。”
爲了方便照顧雪歌,青寶的住處就在主院之中,與主臥相隔不遠,流雲將她送回住院就欲離開,卻不料青寶揪着他的衣袖不放,一低頭就對上一雙小貓一般委屈眼神。
“怎麼會鬧鬼的?難道大家都不怕麼?”這麼大的一個王府竟然鬧鬼,那個容王居然也不請驅鬼先生來瞧瞧,這若是嚇着人怎麼辦。
流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捕捉的笑意:“我也不知,既然青寶姑娘如此害怕,流雲明日就向王爺提提此事,請位先生來看看。”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只是覺得,這樣下去會嚇着其他人。”青寶極力的反駁着,只是抓着人家衣袍的手一直不肯鬆開。
兩人糾纏了許久,流雲離開的時候,青寶的視線久久的落在他的背影上,依依不捨……
那人微不可及的發生一聲笑來,青寶剛纔的模樣着實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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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想了想,還是更新了吧,我怕明天想偷懶。大家快誇我啊~~好累,睡覺了,晚安。我發四,從明天開始要存稿了,不想再過這樣現碼現發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