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將三年前那次截殺告知衆人,大家這才知道,當初就是這個三王子親自帶人潛入鏡月,在雪歌帶着中毒的月慕寒回程中截殺。
在聽說這個三王子截殺失敗後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逗留在鏡月,並且藉機與雪歌同行永善時,立即瞪大了眼:“什麼,這個天狼王子竟然潛伏在公主身邊?”
這是何等危險之事,他們簡直不敢想象,若是他對雪歌下手,早在三年前,就會對鏡月造成巨大的打擊。
見衆人在擔憂一件以往的事,雪歌不由笑了笑,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不過蘇夜這人深沉得讓人難以猜透,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就如王永之他們所想,如此重要的戰爭,天狼王爲何會派一個不出名的王子來做指揮?
這樣的舉動不正是表明,蘇夜在天狼族中不容小覷麼。
盯着沙盤上的一面紅色小旗幟看了會兒,雪歌突然開口:“這是天狼營地?”
王衆人全部湊了過來,點頭。雪歌又看了看周圍的地勢,發覺天狼的營地位於一處巨大的山谷中,四周被險峻的雪山合圍,只有一條山坳供他們進出。
不愧是噬戰的種族,連營地都選在這等險峻之地,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被偷襲,真是一刻都不肯放鬆警惕。
不過鏡月想要偷襲也是根本不可能,因爲白露城外有大片的平坦地段,一旦鏡月出兵,天狼一方立即就能察覺到,他們根本無法避開對方探子派出大隊人馬。
容琛來到雪歌身旁,盯着沙盤看了會兒。然後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修長的手指指向沙盤上右方邊緣之地,衆人順着看去,片刻後回答:“這是一條河,河上結着厚厚的冰,下面卻隱藏着湍急的水流。”
聽見這話,容琛脣角一勾,露出一個笑來。
雪歌側頭。看着這個笑得好看的男人:“你有辦法?”
衆人一聽。立即集中精神看向容琛,衆人都知道此人的智謀,心中慶幸他是自己這方的人。此時見他笑,與雪歌一樣,立即屏氣凝神的聽着。
“派一百人去到河對面,然後……”容琛的手指在沙盤上指出方向。緩緩道來,衆人聚精會神的驚着。結束後,紛紛沉默。
雪歌眉頭微蹙,在設想這種方式的可行性,王永之幾人卻是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就一百人?”
容琛點頭:“就一百人。”
聽到這般確定的回答,王永之立即有些忍不住了:“一百人就算繞過那座險峰,到達天狼營地。也無法對天狼軍造成任何傷害,反而還會成爲送入敵軍手下的亡魂。”
一百人怎麼和天狼四十萬大軍抗衡?
雪歌擡眸。掃視過衆人,眼中有些疑惑:“王大人沒聽出來?”
“什麼?”幾人看向雪歌,不明雪歌之意。
“這一百人並不是爲了攻擊天狼而去,而是……”雪歌垂目看向天狼後方:“破壞他們的糧草接應。”
啊?!衆人幡然醒悟,看向天狼後方補給線。
天狼族遠離王都,進入鏡月領土,卻並不瞭解鏡月地形,這條河流常年被冰凍,冰層厚達一米,他們以爲這條河流早已沒了水流,所以這條冰凍後平坦的地段,成爲了他們運送糧草最快捷的道路。
錢嶽盯着那處,擔憂道:“天狼這條糧草補給線,定然是重兵護送。一百人只怕不夠……”
他們也曾想過要去破壞對方的補給,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作戰方式,方纔聽過容琛的話,也還未完全贊同,畢竟一百人根本無法將糧草軍全部擊敗。
雪歌笑了聲:“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從不養閒人,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他們也不用跟着我了。”
三萬精兵,其中兩萬是輕騎兵,七千人是弓箭手,剩下的三千人,則是她專門培養出來的斥候。
雪歌手下的斥候,可不止是單純的收集情報那麼簡單,能夠絕境中活下來,並且隨機應變的人才能稱之爲好的斥候,否則得到再重要的消息,不能送回己方手中,也沒有任何意義。
此事定下之後,雪歌快步出了營帳,前去精兵駐紮之處。而議事帳中,衆人還是有所疑問,容琛看出衆人心中所想,開口道:“諸位將軍不必擔憂,只管等着結果便好。”
半個時辰後,一百人整頓完畢,精神奕奕的站在雪歌面前,絲毫沒有連日趕路的疲憊,所有人都穿着銀色鎧甲,與雪地的顏色融爲一體,若是在雪原中前行,不易被人發現。
爲首之人恭敬向雪歌行禮:“回稟公主,我等已經準備完畢,請公主下令。”
雪歌滿身都是落雪,絨裘披風隨風飄揚,看着衆人,冷聲吩咐道:“一切聽從首領吩咐,即刻出發,記住,完成任務後立即撤退,不許戀戰。”
“遵命。”
青寶也換上一身銀甲,一張小臉在風雪中顯得肅穆,一聽命令,立即擡手行了軍禮:“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雪歌看着她,道:“去吧,小心些。”
青寶帶着一百精兵正要出城,一身黑衣的流雲突然出現,這樣的顏色在一片銀甲中顯得很是突兀,見他徑直想青寶走去,衆人識相,側頭的側頭,閉眼的閉眼。
“你怎麼來了?”青寶騎坐在馬背上,透過風雪看他。
“我也去。”冰冷的聲音幾乎與寒風融爲一體,青寶先是怔愣,然後道:“你的任務是保護容王,不用插手此事。”
流雲不爲所動,淡淡道:“主子同意了。”
“……”青寶看向不遠處那個用手遮臉的男人,出聲道:“阿大,帶他去換盔甲。”
被喚作阿大的精兵隊長立即應聲,然後下馬,帶着流雲返回營帳。不多時,兩人歸來,看着那個脫下黑衣,穿上銀甲的男人,青寶微眯了雙眸。
男人修長的身子被銀甲覆蓋,面龐冰冷,渾身透着寒意,將空氣都凍結起來,站得筆直,手中握着那把打敗過青寶無數次的長劍。青寶心想,這樣的裝扮比那身黑衣好看多了。
待得他翻身上馬,青寶纔看向城門,朗聲道:“出發。”
城門大開,一百零二人的隊伍沿着雪白的城牆朝右側而去,相隔大片雪原的天狼軍探子,加上風雪阻擋視線,未能發現白露城的動向。
這風雪連下半月,積雪覆了一層又一層,戰馬四蹄都被包裹了特質的粗布,奔跑在雪上只發出輕微的聲響,馬腿也不易陷入積雪之中。三個時辰後,他們終於看到了那條被冰凍的河流。
這條河乃是鏡月東北最大最急的一條河,下方水流湍急洶涌,只是外人並不知曉罷了,皆以爲它已廢棄。
百匹戰馬跑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對堅固的冰層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很快,穿越百米寬的冰面,進入河對岸的一座雪山。到了這裡,地勢高低不平,戰馬前行有些困難,進度開始緩慢起來。
青寶不時的擡頭看天,盤算着時間。
據王永之的推算,天狼族最近一次的補給會在四天後進入這條冰河的範圍,所以他們必須在三天之內趕到適合埋伏的地方,還要提前做些準備。
“阿大,你帶人前方探路,再過十里就進入了天狼軍的監視範圍,小心點,不要被發現。”青寶看着前面一座接着一座的雪山,吩咐道。
阿大領命,帶了二十人加快速度。
這些雪山不適合行軍,天狼將更多的監視哨崗安排在與白露城相對的幾座雪山上,只要知道白露城的動向,就能夠及時應變,這些雪山與白露原相隔甚遠,不會有天狼軍出現。
天色將暗,昏黃的光芒將雪原覆蓋,他們的銀甲在這種時候反而變得顯眼起來,青寶停下,一揚手,衆人紛紛從包裹中取出一件暗灰色的披風戴上,將銀甲掩在其中。
這樣一來,他們又與雪山融爲一體。
所有人都沒有出聲,只需青寶一個手勢,便能接收到命令,最快做出反應。流雲看着這支隊伍,暗中讚歎,果然是訓練有素。
夜裡,他們尋了一處山谷駐紮,阿大帶人返回,將前方道路情況報告給青寶,後者聽過之後點頭:“安排人輪流值班,其他人立即休息,明日一早再前行。”
在雪地上紮營休息,很多人都不懂得技巧,最後被凍傷。但鏡月人從小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自然對怎麼禦寒知道的一清二楚,加上早就有所準備,所有營帳安頓好後,衆人紛紛縮進營帳中開始休息。
流雲與衆人躺在一起,閉上雙眸,習慣黑暗的他難以入眠,只是閉眼小憩。
腦海中是那道嬌小的身影,身披銀甲的她是那麼好看,臉上沒了稚氣,有的只是冷肅與嚴厲,每一個眼神都帶着堅定,不得不說,這樣的她很迷人。
白露城中,容琛正在看書,雪歌帶着風雪走了進來,瞧見他便問:“爲何讓流雲跟去?”
在戰場上,青寶是不需要人保護的。
容琛擡頭,對上雪歌的目光,專注而認真,卻一句話沒說,片刻後,雪歌笑着垂目:“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