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三十壽宴,在場都是幾個熟識之人,交談間雖不過分親近,卻也不生分。
午膳就在這樣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中過去,撤下餐具,陸安然親自上將糕點端了上來,雪歌的視線落在那些精緻的糕點上,明明剛剛用過膳食,卻還是看的衆人食指大動。衆人看着那些糕點,紛紛嘆然,就連沈奕也稱讚道:“丞相千金果真心靈手巧,這糕點做得可絲毫不比醉香樓的大師傅差啊。”
說着,拿起一塊淺紫色糕點送入口中,陸安然帶着笑的聲音響起:“這是紫酥,乃是近期醉香樓裡新推出的糕點,聽說是從異國採購的紫芋作爲原料,我也是討了許久,才從醉香樓得來一些,今日纔有機會獻醜一番。”
容悅早已迫不及待的將紫酥吞入腹中,連連讚歎:“難怪這糕點色澤均勻,原來是加入了紫芋。”東南並不出產紫芋的,只有最南方的一個小國盛產此物,醉香樓也算是下了功夫。
陸安然用玉筷夾起幾塊各色不同的糕點放入一個小碟中,將其送到容琛面前,臉上笑意嫣然:“今日乃是王爺壽辰,安然也沒什麼貴重的禮物可送,這點小心意還望王爺莫要嫌棄。”
雪歌聞言,放下手中拿着的一塊糕點,看向容琛,後者微笑接過,聲音清潤:“安然手巧,這東西需要花費的心思也不小,辛苦了。”然後挑起一塊送入口中,再拿起另一塊遞給雪歌。
笑語殷殷,廳中歡聲一片,衆人隨意的談論着事情,卻都避開了一些話題。
晚膳後。容悅與蕭靜離去,雪歌也派了馬車送陸安然回府,應容琛之邀,沈奕今夜留宿容王府,兩人直接進了書房。雪歌突然想起,午間他們歸來時,似乎正在討論事情。通過沈奕的臉色來看。應該不輕鬆。
雪歌吩咐青寶送些茶點去書房,自己則回了主院,不去叨擾。
有些時候。她並不想插手過多的事情,以免擾亂自己原有的計劃與謀算。誰料剛剛坐下不久,青寶就急匆匆的來尋她:“王爺請您去書房一趟。”
微微一愣,旋即點頭。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前往書房。
書房中的兩人坐在榻上。而他們的視線都落在中間的桌案上,上面擺放着一份東西。雪歌走近,兩人同時擡頭,容琛伸手牽過她。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雪歌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桌上擺放的竟是一份金帛。
金帛有她兩個手掌大小。上面用暗金色的絲線繡着奇異的花紋,不知爲何。看着這份攤開的金帛,雪歌有些怪異的感覺,一時間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只好轉頭看向容琛。後者也正在這時出聲:“這份金帛乃是崇國那邊送來的文書,但上面所書,卻不是當今天下通用文字……”
雪歌恍然,她終於知道金帛的怪異之處了,那就是上面的文字,她竟不認識。
不對,她又仔細看了一遍,發現裡面有些字眼很熟悉,突然,雪歌倒吸了口氣,擡眸看着沈奕,後者臉色凝重,與雪歌對視。
“皇上命御府將這份文書翻譯出來,所以直接交給沈奕帶出皇宮,限時兩日。”容琛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雪歌凝眉,將金帛拿在手中隨意的翻看着,在她看見金帛背面的刺繡圖案時,微微停頓了下,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將之放下。金帛上的文字與她當初找沈奕翻譯的很像,但又有些不同,她也無法確認兩者是否一樣。
還不等她問出口,沈奕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般,開口爲她解惑:“此文書正是使用我正在解析的那種密文寫的,只是更加隱晦生澀,想要翻譯出來並不容易。”
雪歌這個回答並不意外,早在她看到那個圖案時,就已經有了猜測。
只是不知洛姬究竟在搞什麼鬼,崇國有懂得這種密文的謀士?用密文寫了這份文書又是何意?單純的想要挑戰東南的權威?
不,洛姬沒有那麼傻,東南太子親自出使崇國,兩國就算有過節,如今尚且是在談判期,她不會做這等怪異之舉。不過就算不是洛姬,也一定是崇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否則此文書不會以國家名義送入東南皇帝手中。
“太子那邊出了點問題。”容琛突然開口,雪歌一驚:“怎麼了?”
“出使隊伍再快要到達崇國邊境的前兩日,隊伍中有幾位使臣離奇失蹤,然後又突然回來,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耽擱了行程。不過現下,應該已經進入了崇國境內,不會再出現問題。”
離奇失蹤?
雪歌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容琛話中的意思。有人搞鬼,故意拖延他們的行程,而搞鬼之人不會在自己國家境內動手,還要承擔保護容奇一行的責任,至少現在還不是與東南撕破臉皮的時候……
加上崇國送了一份用密文撰寫文書到東南來,一系列的怪異事情聯繫起來讓人費解,自從崇國有了動作以來,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人摸不着頭腦,究竟在搞什麼?
“沈奕,你需要多久能將這份文書翻譯出來?此事要儘快,我想這份密文的作用也只是爲了拖延時間罷了,但我們若是能夠提前破譯,想必會有些收穫。”雪歌看着沈奕,說道。
“最快也需要一天時間。”
“嗯。只能靠你和御府的諸位大人了。”
最終,沈奕還是沒能留宿容王府,而是連夜趕回御府去了,容琛同時派人去了沈奕說的幾位御府大臣府上,請他們立即趕到御府,協助沈奕破解密文。
安排好一切,已是深夜。容琛有些疲憊的靠着軟榻坐着,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就算是他,也會顯露疲態。雪歌心疼的靠近,雙手按上他的太陽穴,幫他按摩。
“對於這份文書你有什麼看法?”容琛微閉着雙眸,感受着雪歌指腹傳來的力道,開口問道。
“你都叫我來看了,不是說明你都知道麼,還問我做什麼。”聞言,雪歌輕笑:“不過……他們這種做法也實在幼稚了些,以爲用這種方式就能威脅恐嚇我,只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我已跟沈奕說過,最終的翻譯工作由他親自做,一旦出來,會立即通知我。”容琛抓住她的手,動作輕柔的握在手中,擡眸對上她幽深的眸子,低聲道:“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雪歌並不擔憂,憑藉一個這樣的密文,亦或是一份相似的圖案,就想表達他們掌握了自己的一切?就算是那個秘密被人知道了又如何?他們以爲她會怕麼,那也太小看她了。
雪歌擡起左手,在半空中停住,片刻後,裸露的手臂上開始爬上暗黑色的紋路,速度極快,短短一個呼吸間,暗黑紋路就已蔓延至白皙的手掌,爲之添上一抹詭異的色彩,最終,紋路在她掌心聚集,緩緩凝聚,形成一個圖案。
這個圖案,與她方纔在那分金帛上看到的很是相似,卻又所有不同,她仔細的回憶了下,發現不同之處便是嵌在圖騰之中的那幾個字符。
翻轉了手掌,將手背置於上方,手背之上有衆多暗紋糾結纏繞,多到讓人分辨不清。
容琛憐惜的握着她的手,這樣強大的力量,她是如何得來的,又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纔將之納爲己用?
他不敢去回想曾聽到的那些彙報。
洛姬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雪歌並不驚訝,當初蘇濤叛主出逃,在崇國呆了那麼多年,若是不做些貢獻,怎能讓洛姬護他平安,雪歌的手段他最清楚不過,對於叛主的人絕不留情。
只是這段恩怨,在靳山之時,就已經全部了結。剩下的,乃是她和洛姬的恩怨……
次日,容琛早朝,雪歌翻身下牀,從櫃子的底部翻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並不大的圓形罐子,輕微搖晃了下,裡面並無任何動靜。
青寶掀起幕簾,一眼就看見雪歌只着了層裡衣,赤足站在冰涼地面上,專注的看着手中一個物件。
“如今已進入秋季,晨間溫度低,公主這樣會着涼的。”一邊說着一邊拿起旁邊木架上的披風搭在雪歌肩上,然後彎腰,將繡鞋放在她腳邊,扶住她的胳膊:“先把鞋穿上。”
雪歌反應過來,擡腳將繡鞋穿上,然後走回牀邊坐下,擡眼看着青寶,嬌俏的小臉滿是擔憂,小嘴還不停的動着,口中有些埋怨之詞,大致就是說雪歌不會愛惜自己,若是沒了她該怎麼辦。
是啊,沒了這丫頭在身邊,她該怎麼辦。雪歌突然笑了,笑聲清脆動聽,聽見她笑,青寶擡頭微瞪着她:“公主,你還笑……”
外室的小柔聽見聲響,匆匆跑了進來,一看雪歌洋溢着明媚的笑意,青寶則是一副哀怨的模樣,不解的看着兩人:“發生什麼了?”
青寶纔不會說雪歌在笑自己像個囉嗦的奶媽,只好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你先去把早膳備好,我伺候公主更衣。”
“好。”小柔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直到這時,雪歌才止住了笑,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悠黑罐子,開口道:“一會兒去梅園。”
青寶擡頭,眸中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