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說了句不輕不重的話,便沒了聲響,站在原地發起了呆,熟知他習性的雪歌也不催促,一直安靜的等待着,莫沉出於這個青年的好奇心,也促使他與雪歌一同等待着,畢竟,能夠治好安江王纔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眼前這個青年能夠有什麼辦法,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不多時,瑞安從沉思中回神,看向雪歌,問道:“方纔觀察發現,安江王體內毒素有些奇怪,不像是新毒發作,但又有些不太確定,你們可否調查過異常情況,我想先去看看?”
聽過瑞安的話,雪歌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跟我來。”
她有些沒聽懂瑞安的話,不是新毒發作,那是什麼?不過她還是決定將自己的疑惑告知於他,她以爲是御花園的植物出了含毒的植物,通過呼吸進入安江王體內的,但經過一番調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但若說毒發是意外,雪歌也不會相信的。
瑞安隨着雪歌一路到了御花園,莫沉也一同到來,從安江王毒發起,他就已經走過安江王去過的所有地方,也做了檢驗,並未發現任何毒素。
雪歌只將他帶到御花園的入口處,不想誤導他,誰知剛剛站定,瑞安就朝着花園的一角走了過去,看向那個地方,雪歌目光一轉,立即跟了上去。瑞安走到一條小徑前停下腳步,蹲在一片綠色植物面前,臉色有些變化。他面前的這片植物,正是雪歌懷疑過的綠蘿。
看見他的動作,雪歌心中一驚,莫不是真的有問題?可莫沉檢查過,這綠蘿確實無毒。
雪歌剛走到他身後,瑞安已經摺下一片綠蘿的葉子握在手中。還不等雪歌發問,就見他起身朝前移動了一些,又彎腰折下一片葉子。如此持續了好一會兒,瑞安才呼了口氣,直起了身。
愣愣的看着被折了最嬌嫩葉子的綠蘿,不知瑞安是何用意,便問道:“這是做什麼?”
瑞安衝雪歌神秘的笑了笑,然後開口道:“走吧。回去研製解藥。”
“啊?”雪歌沒有反應過來。盯着瑞安那張帶着笑的臉,沒聽清似的又問了遍:“不是它的毒?”
本以爲瑞安是來尋找引發安江王毒發的東西的,誰知他就隨手摺了幾片葉子。其他什麼都沒做,大大出乎了雪歌的意料。
聽見雪歌的話,瑞安有些意外,驚異的出聲:“綠蘿是無毒植物,怎麼會是它呢,我來這裡不是找毒物的,只是想來看看而已。沒想到發現了這個東西,挺好看的,便摘一點。”
“……”
後來瑞安與雪歌解釋過,他發現安江王體內的毒素並不重,也以爲是吸入毒素,可是一進入御花園。他就看見了大片的綠蘿。所以立刻排除了毒素入體的可能性,綠蘿乃是一種很奇特的植物。會將周圍的毒素吸收,化爲養料,所以安江王是不會在此地中毒的,根據一些毒素髮作的現象,他的推斷是過長時間的毒素積壓,加之平日勞累,導致身體的抵抗力下降,所以只要吸入一些粉塵,就會引起連鎖反應。
所以說,御花園中的植物都是無毒,包括那些鮮花盛開所散發的香味,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因爲安江王的身體已經很是不好,這些氣味則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簡單來說,安江王並不是吸入了毒素,而是花粉,這些花粉大多含有一些微量物質,所以纔會導致之前積壓的毒素爆發。
聽過這些分析,雪歌重重的鬆了口氣。
接下來最關心的便是能否救治,返回藥房後,瑞安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忙碌了起來,雪歌只得等在門外,莫沉與他並肩而立,始終沉默着。
瑞安的說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根據瑞安的說法,安江王並未中新毒,只是陳舊性毒素髮作,那爲何他的探查明明發現了新的毒素?
“這個年輕人,你是如何認識的?”雪歌想事情想得出神,聽見莫沉的聲音,想了想出聲答道:“他曾經救過我。”
莫沉看了眼雪歌的臉,似有所思,片刻後釋然的開口:“你臉上的那道疤痕也是他幫你祛除的對麼?”
“嗯,方式比較獨特,不過也挺有效。”雪歌承認的點頭,隨後就看見莫沉的表情變幻,雪歌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莫沉與瑞安兩人對安江王的身體提出了不同的說法,她倒沒有覺得莫沉醫術不行,或是有所隱瞞,而是瑞安確實是個很獨特的醫者,所以能夠看到莫沉看不到的東西。
莫沉深深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感嘆了句:“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啊,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待得此次大王身體恢復,我便要離開了。”
雪歌一驚,看看莫沉急急解釋:“雪歌沒有任何責怪莫大夫的意思,若不是您的悉心照料,只怕父王的身體會更糟糕。”
見雪歌焦急的神色,莫沉慈祥的笑了笑:“之前還有所懷疑,不過現在,我倒是相信這個年輕人將來能夠有大作爲,現在啊,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老夫也該歸隱山林,過些清閒的日子了。”
聽出他話中的悵然,雪歌心中五味雜成,不知該說什麼好。
如果瑞安真的能夠破解此次危機,那麼安江王以後的身體照料,宮中御醫完全能夠勝任,莫沉本身也不屬於王宮,沒有任何責任長留於此,這一年來的細心付出,對雪歌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恩惠。
再則,他更是將自己的得意弟子慶安林留在宮中做御醫,傾囊相授,慶安林幾乎已經成爲了鬼醫的接班人。從各方面來看,莫沉留不留已經沒有任何影響,只是她還是有些不捨,這種情感無關利益——
待得下午黃昏時分,緊閉了整天的房門終於打開,坐在石階上的雪歌站起身來,一旁的莫沉也將視線投遞過來,看着從裡面走出的人,不由得愣了愣。
看見滿臉汗水和藥水的青年,雪歌沒有多大意外,只是揉了揉痠麻的雙腿站起身迎上前去。
瑞安關着房門製藥,並不是怕暴露,主要是因爲配藥的過程有些‘慘不忍睹’,每次弄完藥物後,現場都跟被洗劫過一般,確實有些不堪入目。
不過他的樣子雖然狼狽,但眼中卻有着掩飾不住的明亮光芒,一看見這個眼神,雪歌就立即露出一個笑來,誰知下一刻,瑞安看見雪歌的表情,立即變了神色,衝雪歌說道:“還是老樣子,我也是第一次解這種混毒,若是不成功,你可別怨我。”
對於瑞安這話,雪歌慎重的點了點頭。
幾人一同進入安江王的寢宮,安江王已在王妃的照顧下起身,身體虛弱的靠在牀榻邊,看見雪歌身邊跟着的陌生男子,有些意外,在看見他手中端着的藥碗時,又和善的笑了笑。
之前爲安江王把脈時他是沉睡着的,兩人並無這樣四目相對的場景,被安江王看着的時候,瑞安覺得眼前這個老人並沒有什麼氣勢,反而就像是個一般的慈祥父親。
瑞安在榻邊坐下,將藥碗端在手中,開口道:“這藥我還是第一次研製,喝下去後會與體內的毒素產生反應,到時有些會有些疼,還請大王忍着些。”
這話說得極其中肯,雪歌聽得很是耳熟,每次給她喝藥時,他也是這副心疼不忍的表情,彷彿受苦受難的是他自己一樣。
安江王點頭,接過藥碗,將已經降溫的藥汁一飲而下,雪歌緊張的站在一旁等待着,接過空了的藥碗放在一旁,瑞安仔細的觀察着安江王的反應,不多久,就見他皺起了眉頭,顯然是藥物已經起了作用。
經過近一個時辰的痛苦折磨,安江王的臉色已經全然變得慘白,身上的衣衫盡數被汗水浸溼,瑞安站起身,看了眼一旁的王后:“請王后爲大王擦擦身子,記住,要用涼水。”
王后應了聲,看着安江王比之前還要蒼白的臉色,很是擔憂。但是一旁的莫沉卻是上前抓住了安江王的手腕,診脈後一臉驚訝,喃喃道:“毒素已經減弱,脈搏平穩,比之前規律了許多。”
聽過這話,一旁幾個不懂醫術的人這才鬆了口氣,雪歌看向瑞安的目光,充滿欣喜與感激。
簡直就是神丹妙藥,效果竟然如此明顯。
三人出了寢宮,天色已經全然暗下,一輪明月掛在天際,灑落的清冷月光與殿內的燈光交相輝映。莫沉停下腳步,轉身看着瑞安,道:“瑞神醫醫術高明,老夫自愧不如。”
聽了這話,瑞安立即變了臉色,一臉的驚恐,看着莫沉:“您別這麼說,我對您的銀針去毒法頗有崇拜,想向您學習一二。”
原來他怕莫沉不願教他,所以纔是那副表情,聽了這話,莫沉反倒一愣,一旁的雪歌看着兩人的反應,開口道:“兩位就別謙虛了,你們都是懸壺濟世的醫者,醫術又如此高明,有空可以多交流交流啊,不過現在嘛,忙碌了一天,應該先去休息。”
兩人相視一笑,瑞安有些含蓄的看着莫沉,結巴的開口:“那……不知您明日有沒有空?”
莫沉豪爽的點了點頭,見莫沉應允,瑞安興奮的跳了起來,看着他這副模樣,顯然是孩子心性還未褪盡。
送走莫沉,雪歌這才帶着瑞安前往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