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寶走進房中,語氣有些興奮:“公主,將軍來了。”
聽見這話,雪歌回過神來,看向門口處,果然有一人跟在她身後走進來,身形修長,容貌俊朗,比以往沉穩了不少,整個人氣勢內斂,不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銳利,這樣的他,反而更加讓人難以捉摸。
視線相對,雪歌微微一笑,月慕寒走進內室,來到近處,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關切的開口:“沒事吧?”
青寶退出房間,卻並未走遠,只是站在門口,怕雪歌有什麼需要,能夠及時出現,再則就是想要給兩人一個獨處的空間,不讓別人來打擾。
在她的心中,雪歌排第一,那月慕寒就必然排在第二,沒有人能夠超越他們二人在她心中的地位,雪歌救了她,月慕寒教她劍術,磨練她,所有的一切,已經不是恩情兩字能夠分清。她與許多人的想法相同,一直都以爲,雪歌一定會成爲月慕寒的妻子,她會跟在兩人身邊一輩子。
只是世事無常,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原本相愛的兩人背道而馳,相隔萬里,連相見都成了奢侈。
她最瞭解雪歌和月慕寒,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們知道對方的需求,彼此的心意無需言語也能夠感受得到,這樣的默契絕不是憑空出現,而是一同經歷過太多,纔會有的信任,絕對的信任。
雪歌靠着牀榻,擡頭看着月慕寒,見他表情嚴肅,便微微一笑,開口道:“怎麼這副表情,難道以爲我會傷心欲絕?”
月慕寒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直接避開了她的話。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知道那個刺客的身份對麼?”
聽了這話,雪歌一愣,旋即輕笑一聲。情緒猛然放鬆下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自己根本無需說這些安慰人的話,因爲不論自己如何掩蓋,他都會明白自己心底的真實情緒,所以聽見他的話。也並不如何意外。只是點了點頭:“嗯。”
“是誰?”
“還記得我上次傳給你的信中所說的事情嗎?”
“和死靈一族有關?”月慕寒立即知道雪歌的意思,見他這個反應,雪歌心中有些感慨。與他說話,確實很省事。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當年死靈一族最後一人在死前產下一名女嬰,災難發生之後,女嬰突然失蹤,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去向。時隔二十年,當年那些倖存者也各自隱姓埋名,對當年之事閉口不提。本以爲事情會就此煙消雲散……”
“卻不想,她突然出現了,那個失蹤了二十年的女嬰,她回來了——”說到最後,雪歌語氣也有些沉重,她與那人近距離接觸過。能夠感覺到她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不止是因爲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因爲她身上那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比她還要強大的力量。只是一招就輕易的制服了自己,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更讓雪歌驚異的,乃是她那種掌握着一切的感覺,她知道自己的行蹤,知道自己的目的,還在自己猶豫之時,利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做出了選擇。她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自己卻全然不知。
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有一種無力感,好像自己所有的佈局都被人看穿,而自己則在不知不覺中陷入另一張巨大的網,若是那人不主動出現,自己連她的蹤跡都不知曉,就算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又如何?
更重要的是,她可沒有忘記,死靈一族擁有的神秘力量,她若是隻是歸來複仇,那便沒有多少憂心的,怕的就是她依附於某一方勢力之中,若是這樣的話,將來會給她帶來巨大的麻煩,儘管目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敵意,但是以後的事誰也無法說清。
雪歌覺得,她想利用自己達到某些目的……
“當初突然消失,肯定有人暗中帶走了她,現下我們需要知道的是當年究竟是誰帶走了她,才能知道她突然歸來的目的。”月慕寒突然出聲,打算了雪歌的沉思,雪歌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神色頗有幾分無奈:“事情過去了太久,花了不少心思,依舊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她突然想起了月樓,想起舒賴賴,月樓能夠查到那個死靈石鋪子老闆,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本來能夠獲得不少消息,卻被自己無意打斷,再然後,那個黑影就將老者殺了。也許事情只是一個巧合,在月樓查到那個老者的時候,黑影也知道了他,所以纔出手殺了他,只是下手殘忍了些。
雪歌將此事與月慕寒說了遍,月慕寒聽過後,臉色有些凝重:“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復仇,看來她是抱着仇恨而來的,養育她的人,根本就沒有隱瞞這些事情,又或者說,是刻意告知於她。”
兩人知道事情不簡單,一時間卻又沒有什麼頭緒。就連親自調查此事的流雲,也沒有任何發現,黑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個姜垣城幾乎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她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暴露過本來面貌,只要一離開,換身衣服,拿下斗笠,就能融入人羣之中,根本無法發現。這樣的追查,無疑是大海撈針。
就在兩人同時沉默時,門外傳來的聲音突然打破沉寂。
冷櫻婲站在門口,被青寶擋住去路,青寶性子隨雪歌,對冷櫻婲也沒有多大好感,公主與將軍好不容易有機會能獨處一會兒,她自然不能讓冷櫻婲去壞事。被阻擋在外的冷櫻婲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對着青寶一個小丫頭也不好發作,正要出聲,就聽見屋內傳出一聲:“讓她進來。”
聽到雪歌的話,青寶有些憤憤的看了眼冷櫻婲,這才側身讓開道路,冷櫻婲也沒與她計較,徑直邁步走進屋內,一眼就看見了月慕寒,看兩人保持着不少距離,臉色這纔好看一些。
自從雪歌出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前來看她,見她臉色不錯,也沒有特別的悲傷神色,心中的擔憂這才放下幾分,看着雪歌,開口說道:“洛王擔心你,出門前讓我過來看看,讓你好好休養,他還說,孩子沒了就沒了,重要的是你要養好自己的身體。”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冷櫻婲這才停頓下來,見雪歌就那麼盯着她,一副想笑又憋着的模樣頓時就惹惱了她,瞪了她一眼:“你那是什麼表情?”
雪歌忍了忍,開口道:“替我謝謝二叔,你告訴他,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聽到這樣的話,冷櫻婲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側頭看着月慕寒,語氣有些不善:“沒事少來這裡轉悠,看過之後就儘快離開。”
冷櫻婲這話是帶着些提醒的,不管兩人曾經有着多麼深的感情,雪歌畢竟已經嫁給了容琛,以月慕寒的身份本就不該與她單獨相見,更別說兩人獨處如此之久了,這行宮之中,住着的可都是各國中精明無比的人,就算容琛大方的不介意雪歌曾經的情人,但是這些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總是會有些麻煩的。
月慕寒不以爲意的點了點頭,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他喜歡雪歌,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就算她嫁人了,他依然喜歡她,根本無需掩飾。
“這個還給你。”雪歌突然出聲,從枕下摸出一個東西,嬌小的金鎖在她手中泛着金色的光芒,依舊是那根不如何入眼的紅線,繞在金鎖之上,停頓片刻,道:“用不上了。”
見到這個東西,冷櫻婲臉色一變,沒有伸手去接,而是道:“誰說用不上了,以後再有了孩子可別指望我再送一份禮,再說了,你就不能自己留着嗎,哪有送出的禮還要收回來的道理,你當我這麼小氣麼?”
既然她如此說了,雪歌也沒再堅持,縮回手,將小鎖握在手中,低頭,脣角微勾,淡淡道:“那我就留着了。”
冷櫻婲在許多事情上與她都不合,大多時候也愛逞強,明明擔心自己,卻還要借二叔的名義將那些安慰的話說出來。這樣的她,倒也挺有趣,兩人的互不相讓,終於在她離開鏡月之後有所改善。
突然想起什麼,雪歌看着冷櫻婲,問道:“今日不是赫德的繼位大典麼,你爲何沒去?”
冷櫻婲撇撇嘴,不耐道:“沒什麼好看的,洛王一人前去就行了,畢竟只是一個即位大典而已,又不是其他的,我比較關心的,倒是你上次說過的那事,最近我想了下,總覺得新帝繼位,姜國會發生一些改變,我有些無法肯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改變是必然,咱們無法阻止,只需要旁觀,再隨機應變就好了。”月慕寒在一旁出聲說道,並無多少情緒。
雪歌也點了點頭,表示贊成月慕寒的話,赫德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聽說姜國君主膝下子嗣不少,赫德也並不是嫡出長子,卻能夠在衆多皇子中脫穎而出,成爲姜國太子,而今日,他成爲了姜國的掌權人。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沒有能力和手段的人,是坐不住那個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