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時,安江王如約來到王后寢宮,見到雪騫的存在並未多言,幾人一起用了晚膳,飯間雪騫與雪歌兩人交談甚歡,氣氛倒也融洽,倒是王后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安江王以爲她身子不舒服,晚膳過後,便讓侍女將其扶進了寢宮休息。
安江王坐在寶座之上,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坐在兩側,有那麼一個瞬間,心中也覺得欣慰。
“近年來鏡月國有些不安穩,戰事不斷,連年的徵兵導致民聲怨起,與東南的戰事稍微安定了一些,這兩日收到東域城的戰報,天狼部落有些不安分啊……”長嘆一聲,沒有王后在這,安江王這才露出了些許疲憊神色,明亮的燈光下,他頭上的白髮更加刺眼,雪歌看的心中一痛。
雪騫沉默的坐在一旁,目光明明看着安江王,卻又感覺他並未在聽,這種感覺很是奇怪,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將安江王的話放在心上。
只見安江王瞥了一眼雪騫,似是無意的問道:“騫兒對於此事可有什麼看法?”
雪歌也將目光轉了過去,只見雪騫似是剛剛回神一般,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兒臣以爲天狼部落乃是鏡月夙敵,多年來邊境幾座城市中遭遇其毒手的子民數不勝數,此事應該儘早解決。”
安江王與雪歌兩人眸光同時一閃,就聽安江王問道:“說得不錯,越快解決越好,只是不知,該如何解決?”
這話可謂是問到了點子上,兩國的摩擦日漸加重,每年都有無數的生命消失在天狼族的手中,這幾乎已經成爲了安江王的一塊心病,若是不能拔除,就會逐漸的加劇,從而影響大局。
從前討論起國事,雪騫很少發話,總是聽着安江王與雪歌討論,導致他的辦事能力遭到了嚴重的質疑,但是因爲安江王再無其他子嗣,太子之位一直安在他的身上。此次提起戰事,安江王也並未真的打算聽取他的意見,卻不料他的回答令安江王與雪歌兩人同時一喜,都想要聽聽他的想法。
“與天狼族的恩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不能將他們徹底打垮,日後終將是心腹大患。但是經過近百年的發展,天狼族的勢力已經基本成型,培養出來的戰隊能力比一般的軍隊更加強勢,若是兩國正面交戰,我們未必能夠討到好處,更何況如今還與東南交戰,鏡月國更是禁不起任何的折騰,一個不小心,就會葬送了大好河山。”
雪歌聽得暗自點頭,雪騫說的不錯,這其中的利弊分析的完全正確。
聽着他繼續說下去,安江王從來不知道雪騫原來將這一切全部看在眼中,並且全部解析了出來,每一處的得失都推算得準確無比。雖然他問的是解決辦法,但是這一套對各國形勢的分析極其重要,若是沒有這些東西的支撐,想出任何辦法都只會是徒勞,還未成形就會胎死腹中。
安江王心中第一次對雪騫有了讚賞,不由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目前我們要做的便是求和。”雪騫加重了語氣,說出了最後一句總結,也是回答安江王那個問題的答案。
殿中三人表情各異,雪騫神色淡淡,沒有任何異常,安江王與雪歌卻是臉色猛然一變,安江王聽到這話的瞬間因爲驚怒而一掌拍在桌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雪歌的心跳隨着停頓了一下,擡頭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雪騫,發現自己好像有些不認識這位王兄了。
安江王臉色陰晴不定,目光猶如利箭般盯着雪騫:“你剛纔說什麼?”
雪歌一下就聽出安江王心中的憤怒,的確,聽見這話的瞬間,雪歌涌上心頭的亦是無法言說的氣憤,若是其他人說出這句話,她肯定二話不說就將短刀駕到了那人脖子上,可說這話的是雪騫,鏡月國的太子,就算他再無本事,也不會輕易說出這等弱了自己氣勢的話。
而且看他的臉色,很顯然,這不是一時口快,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
雖然知道安江王的怒意,雪騫卻還是重複了一遍:“兒臣方纔說,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求和,是向東南求和,而不是天狼族。”
見他不怕死的果然重複了一遍,還加重了語氣,說得不容反駁,安江王氣血上涌,站起身來揚手就要打在雪騫的臉上,被雪歌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父王先別急,相信王兄如此說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如先坐下來聽聽他的理由,若是聽過之後覺得不滿意,您再發氣也不遲。”
這種時刻,畢竟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安江王在雪歌的勸解之下,黑着臉坐了下來,冷冷的道:“本王倒是要聽聽你的理由。”
雪歌心中的疑惑不比安江王少,她心中訝異的更多的是雪騫爲何會變成現在這樣?自己好像也看不透他了,從前的他爲人剛正,總是爲自己講解,做人要有傲骨,有自己的原則,有一些永遠不能侵襲的底線。
雪歌的底線就是從不服輸,就算東南國再強上一倍,自己與之相對,也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可是如今,一直教導自己寧死不屈的人,卻說出了‘求和’這樣的話。
“當今天下,各國割據一方,其中東南勢大,我國屈居第二,餘下都是一些小國家。而自古以來,就有一條亙古不變的定律,如此分散的局面必定不會安穩,總有一天,會有人將這天下統一,將所有的權勢集中到自己的手中,做那站在權利頂峰的第一人,父王,難道你不想做那樣的人嗎?”雪騫的目光轉移到安江王的身上,一字一句的問道。
雪歌心中一顫,安江王則是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冷冷的盯着雪騫:“這和你所說的求和有什麼關係?”
他沒有反駁這個問題,也沒有回答。
不回答在某些時候相當於默認。雪騫彷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目光中透出些許明亮的光彩。
的確,沒有人不想做那樣的人,睥睨衆生,君臨天下,呼風喚雨。特別是到了一國之君的位置,更加夢想統一天下,成爲天下的主宰,就連安江王,也不會例外。
聽到雪騫這句話,雪歌心中的震動亦是劇烈的,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假設,也沒有想過去走這條路,但是雪騫想到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有道理,若是不爲這個目的,那麼東南國爲何興師動衆四處征戰,不斷的擴充疆土,爲的不也是逐漸蠶食周圍的國家,從而到達統一的目的麼?
若是到了那一天,鏡月國不足以在於東南對抗,那麼會是怎樣的場景,雪歌不敢想象。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必定是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求和並不代表我們失敗,只是緩兵之計,東南常年征戰,國力雖然龐大,卻也經不起長時間的消耗,最近幾年更是戰事四起,四處派兵鎮壓,已經調不出多餘的兵力前來攻打鏡月,如若不然,雪歌你覺得,咱們能堅持到現在麼?”
雪歌一凜,想起了月慕寒曾經說過的話,若是東南再調一次軍隊,我們立即就會敗退。然而近半年來,東南國與鏡月國交戰,損失並不輕,除了少量的調遣部隊,並未出現大量補員的現象。當時因爲戰況緊張,雪歌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戰略部署之上,並未發現異常。
現在經雪騫一提,立即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細細一想,心中就一片冰涼,擡目看着雪騫,目光有些糾結。他並未到達前線,卻對戰場上的一切瞭如指掌,並且比雪歌知曉的還要透徹,這樣的認知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對雪騫的瞭解太少了,或者說,太片面了。
對於雪騫這樣的轉變,雪歌還是很高興,發現王兄的心思細密,能夠縱觀全局而不亂,並且得出最準確的判斷,無疑是一國之君最好的人選。卻又有些奇怪,他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爲何自己從未發現?
當有一天,你一直覺得自己很瞭解的人,就算站在你的面前,你也看不透他了,那種感覺,是讓人很恐懼的,或者是是害怕。
“王兄的意思是說,我們付出一些代價,明面上求和,從而爲鏡月獲得休養生息的機會,然後開始暗中部署一切,直到時機成熟,就開始反擊。”雪歌一語道破了雪騫的想法。
安江王的臉色淡淡的,並未顯露出多少喜悅,卻也沒有了先前的憤怒之色。
而他的心中,卻已經翻涌起了驚濤駭浪……
“雪歌這次歸來之前,利用崇嶺關的地勢進行偷襲,對東南國進行了猛烈的打擊,從那之後,他們就退回了郭郡鎮守。但如果事情不這樣發展,東南利用自己四十萬將士的能力開始反擊,那麼結果會如何?”
雪騫一連用了好幾個反問,將雪歌的心思帶了進去,聽到此處,她不由得暗自心驚,順着雪騫說的方向去想,若是那樣的話,崇嶺關沒有月慕寒,士兵疲憊,就算提前有了防備,也會在東南的攻打之下轟然倒塌,到了那時,最嚴重的後果就是直接丟失崇嶺關。
雪歌簡單的分析了幾句,雪騫點頭表示贊同:“他們之所以退兵,是因爲他們也需要休養調整。近一年來,東南奪了我們近二十座城池,國土已經擴展了十分之二,他們已經得到了巨大的利益。此時若是再繼續打仗,必然會疲態盡顯,而月慕寒就會立即看出來,只要找準了這個時機,月慕寒這個瘋子一定會立即進行瘋狂的反擊,到了那時,他們就會得不償失。”
忽然,雪歌豁然開朗,所有的疑團都解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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