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還非要在這裡說了。”蘇朗明氣呼呼,這個女兒一向就不出色,他對其母林氏也沒什麼感情,自然是不喜歡。不喜歡歸不喜歡,怎麼能夠容得她這麼放肆!
蘇白芷眸光微寒,襯着月光,映得眼底一片清冷。
“父親還是先瞧一瞧女兒嫡親的弟弟吧。”冷不丁,蘇白芷淡淡開口,不顧蘇朗明詫異的神情,轉身吩咐銅雀:“你去,將小少爺抱來給老爺瞧一瞧。”
蘇朗明詫異不止,脫口而出:“啊,夫人生了?”他擡眼,對上的就是蘇白芷似笑非笑的眼,蘇朗明頓時驚怒,只覺得那雙眼中滿滿都是嘲諷,對於他這個父親連自己嫡子出生都不知道的嘲諷。驚怒交加,蘇朗明想都沒想,轉頭就向着劉嬤嬤喝道:“怎麼回事?夫人生產,你這老乞婆卻沒一起告訴我?”
一起?蘇白芷抓住蘇朗話中漏洞……,那也就是說劉嬤嬤把“該告訴的都告訴了,不該說的一字沒提”?果然很好呢。她正煩惱怎麼應對蘇朗明。縱然她再有心,明面上還是這蘇府裡的大姑娘,和蘇朗明這混賬還有着父女關係。現在可好了,劉嬤嬤自認爲“不該說的”都沒說。
仗還未打,蘇朗明已然敗了士氣。
蘇白芷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中的鬧劇,看着蘇朗明怒罵劉嬤嬤,林笑雪從旁勸說。果然不大多一會兒,蘇朗明饒恕了劉嬤嬤。
怎麼?合着你們三個人唱了一臺戲,既把過錯推給了一個下人婆子,又體現主人仁善地饒恕了那下人?
“父親,你瞧,這是您的嫡子,母親拼着性命不要,給父親送來的掌上寶。”正巧,銅雀抱來小少爺。蘇白芷順手接過,就遞給了蘇朗明。
饒是蘇朗明心腸再硬,就算對林氏毫無感情,那臂彎中睡着的是自己的嫡子。
世家大族,嫡子不同於庶子。自然更加看重。
蘇朗明眉眼柔和了幾分,伸手要抱。
“嗚嗚,……嗚嗚……”身後恰好響起隱忍的嗚咽聲。蘇朗明伸向前的手一頓,看了一眼身後哭得梨花帶雨,就是不肯哭出聲音來的二姨娘,手又縮了回去。
蘇白芷將一切看在眼底,突然間,她對“掰正蘇朗明這個父親”的決定感到乏味。心道:罷了罷了。
“二姨太太,你好大的膽子,母親這一胎生的兇險,身子虛弱,你敢在母親的養怡苑裡哭?怎麼,母親還活着呢!你這是替誰哭喪?”蘇白芷既然對蘇朗明失望了。那麼,自然就沒有與之周旋的道理。
“孽畜!你怎麼說話的?”愛妾被罵,蘇朗明自然不願意,怒瞪蘇白芷。
“老爺息怒,大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哪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林笑雪適時開口勸阻蘇大老爺蘇朗明。
蘇大老爺一聽,是呀,一個十歲出頭歲的女娃罷了,再厲害,還能夠說出這般惡毒的話來?想到此,眼睛就陰狠地瞥向上房,定是那賤人教的!果然是個不安分的,從前就會在人前賣好,佈施什麼的從來少不得她,不就是爲了得到大傢伙稱讚一聲“活菩薩”心善嗎?
蘇白芷什麼人,聽林笑雪的話,又看蘇朗明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往哪裡想了。頓時脣邊綻開一朵冰蓮,笑意不達眼底。
“二姨娘,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來人,給我把二姨娘綁起來,賞她一頓板子,好叫她看清自己的身份!”此話一出,所有人像看鬼一樣看向蘇白芷。銅雀只覺得嗓子眼又幹又燥,疼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我說的話沒有用?”蘇白芷向着已經悄然立在廊下的春蘭,夏竹,秋菊,冬梅,還有安嬤嬤等人望去。
春蘭和夏竹互望一眼,她們是蘇白芷的二等丫鬟,除了銅雀,那就是她們了。以前的大小姐不值得幫,現在的大小姐,她們看得出,是真真正正爲了夫人好。
既然大小姐能爲夫人做到如此,何況她們這些真真正正欠了夫人一條命,甚至一家人性命的。當下忍住大老爺冰寒的眼光,咬住嘴脣,強忍住膽戰心驚,直直走向二姨娘。
“啊,老爺……老爺!”
“你,你,你這個孽畜!豈不知‘孝心’這兩個字怎麼寫的?!”蘇朗明氣的手指亂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蘇朗明居然沒有想到最直接的方法——呵斥蘇白芷,她是他的女兒。
“父親,您說話可得悠着點,想清楚了再說。”蘇白芷抱着手臂站在屋檐下,朝着蘇朗明冷笑。
“畜生!不孝,不孝!”
蘇白芷眼中更冷,這個時代,和大明朝相似,卻又不是,但是在“忠孝”之上,最是看重。如果誰被冠上“不孝”的名頭,男兒前程全無,女兒就準備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吧。所以,這個時代的人,極爲看重孝道。蘇白芷卻被當着這院子中十幾人的面,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指着鼻子罵“不孝”。
明眼人都知道,蘇家大姑娘,完了。
林笑雪用娟子擦淚珠,遮住她幸災樂禍的笑。這裡除了那賤人的人和賤人女兒的人,還有誰不是她的人?
蘇白芷,或者說,是大夫人林氏的人頓時臉色死白。誰也沒有想到大老爺會當着這麼多的人面前痛罵大小姐“不孝”。
蘇白芷對此淡淡一笑。不孝?蘇朗明,你怎麼說出口的話,我就能讓你怎麼收回去。
……
淇淇病重中,雖更新不穩,卻也相信,真心能換來真意,努力能換來相隨。什麼日漸憔悴,人比黃花瘦的,真正是一日比一日蒼白。大千世界,卻有太多美好,忍着病痛,也想此生寫上百本小說。說不得本本精品,本本卻是熬心熬力,思忖良多。談不上筆上生花,卻也要將小白文寫出四分順達,三分趣味,兩分新穎,一分風骨來的。
且等我出院之日,送上“滿漢全席”。且再體諒我一分,助我圓夢,可好?想要的太多,然而,每每張開掌心,握住掌心時候,心裡茫然惶恐,到底,這條路對不對?到底,我能抓住什麼?再攤開掌心,依舊空蕩蕩。
我現在就跟蛋殼一樣,碰不得,一碰就碎。身體已然弱到這個地步,即使這樣,我這樣的人,還想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請大家給予我鼓勵吧,淇淇且腆着臉求一求精神上的支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