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和你賭這個!”忽地,角落裡“啪”拍桌子的聲音,伴隨着挑釁的聲音傳到蘇白芷耳裡,挑眼一看,竟然是一直沉默着的龐蒙哥。
微微訝然,這小子從三日前坐在這間課室裡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怎地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了?話說龐蒙哥小公子真的是太低調了,低調到蘇白芷有那麼片刻已經忘記還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這實在是與龐蒙哥小公子一向的作爲很不相同啊。
“你說的能算數麼?”蘇白芷一撩眼,掃了周圍衆少年人一眼,“你能代表他們嗎?”
龐蒙哥彎着粉嫩的脣瓣笑而不語,倒是周圍一種少年人們紛紛舉手作揖,各自表態。說法用詞或許有差異,可是蘇白芷總結了下,無非就是表達一個觀點,那就是龐蒙哥能夠代表衆人的意見。
“好!”
她這個“好”字剛落地,那廂龐蒙哥小公子就火力十足地開槍了:“那好,既然是賭約,那麼總要有賭注的,要是輸了,你準備拿什麼做賭注?”
“我不可能輸。”蘇白芷笑,十分自信。
“大話誰都會說,你就說說看,要是你輸了,你準備怎麼辦?”
“那你想要什麼?”
龐蒙哥小公子獅子大開口啊:“要是你輸了,你的苦泉竹樓就送給我吧。”
很顯然,龐蒙哥小公子心黑的很,蘇白芷短暫的愕然,隨即挑了眉頭道:“好呀,要是我輸了,苦泉竹樓歸你。要是你輸了嘛……,呵呵,煩請龐蒙哥龐小公子賤賣己身五年。以供我蘇白芷驅使之用。如何,若敢賭,就在這張賭約上簽字吧。”
蘇白芷大筆一揮。唰唰唰就伏在桌子上,墨跡染黑了白紙。一串行雲流水的揮筆之後,才停筆,手中那張新鮮出爐的賭契,在簽上“蘇白芷”三個字之後,赫然就甩到了龐蒙哥面前。
龐蒙哥也不多說話,奪來紙張,一目十行。迅速閱完,眼皮都不擡一下,就道:“好,要是我輸了。就將自己賤賣你五年好了!”果然是瀟灑,同樣捉了筆桿子,揮筆就是“龐蒙哥”大名兒簽上。
這場賭約,儼然成了蘇白芷和龐蒙哥二人之間的賭約了。衆少年看的瞠目結舌,怎麼都弄不明白。事態發展怎麼會變化這麼快。
蘇大姑娘不是說……是和他們打賭的嗎?
怎麼最後就變成了這兩人打賭了?
可是一看這兩人都是狠茬子。一個提及輸了就把苦泉竹樓拱手相讓,另一個說你輸了就把自己賣了吧。
這兩人得有多恨對方啊,才能挖空了心思,狠把人往死裡逼?
最狠的是,這兩人對於對方的要求。無不是考慮都沒考慮,就立刻點頭答應的。
本來吧,說說也沒什麼,偏偏,兩人估計都是看對方非常不爽眼,居然立刻就當着衆人面簽下了賭契。衆人心說,這下是想反悔都反悔不了了。
無論是誰贏了,另一方都將是大失血啊。
如此看來,這兩個人早就超出他們這些人的層次了,俗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們就是要欺負人,也不敢再往那硬茬子頭上欺了。
而也因爲這場賭約,衆少年終於是安分下來了,乖乖地先跟着蘇白芷學起了拼音注字法。沒辦法啊,要是學不好這拼音注字法,這場賭約形同於無了。他們可是要負責將拼音注字法教授給前來學塾的學子們的。
……
因爲拼音注字法引發的小小騷動,看似已經是被一場賭注給消弭掉了。可是其實事情並不像是表面所見那般的。
翌日的上廄,又風波漸起。
說的正是蘇白芷與龐蒙哥之間的賭約。
這一日,蘇白芷依舊早早去了蘇府見老爺子。老爺子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操練起來。倒是把蘇白芷引到自己的書房裡,親自斟了一杯茶水,才問起蘇白芷賭約的事情來。
蘇白芷聽了反應也淡淡,反而問了蘇老爺子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祖父,您與龐家老爺子可有私交?”
老爺子愣了下,就老實說了:“有是有,但是如果你是要老夫去給你求情,怕是龐家的老頭子沒那麼好說話。”
“呵呵,哪裡用得着祖父替我去求情。龐蒙哥那小子這回非得栽個大跟頭,祖父,孫兒只怕龐老爺子丟開他那張老臉,要是他死皮賴臉求到您跟前來,您可記得,千萬別答應他任何的請求。”
見蘇白芷說的一本正經,一點兒都不像是死要面子死撐的樣子,蘇老爺子心裡更加困惑了,“芷姐兒,你和龐家那小子之間的賭注,老頭子我也聽說了。說句大實話,老頭子還真不覺得你有半分贏面。”
蘇白芷似笑非笑地迎上蘇老爺子的眼,“祖父您是覺得孫兒我是打腫臉充胖子?您覺得孫兒這樣唯利是圖的人,會做賠本的買賣麼?”
噗嗤!
老爺子被蘇白芷自黑的說法給逗笑了:“哪兒有人罵自己唯利是圖的?你啊。”但也經這一笑,老爺子從昨日聽到傳言開始,一直緊繃的心鬆弛了幾分,“芷姐兒,說真的,你這孩子在想什麼,一開始我老頭子還看得懂,現在,是徹底看不懂了,你說你那賭注穩贏,可我老頭子怎麼就沒看出一點兒穩贏的苗頭來。”
蘇白芷聞言,撩起眼淡淡掃了眼對坐的老爺子,心知這老頭兒其實就是在套她的話。蘇白芷想了想,這老頭兒煩人的很,要是沒能確定她肯定能贏龐蒙哥那小子的辦法,臭老頭兒怕是今後天天得想着法兒套她的話。
這是不到皇后心不死啊。
想了想,你既然非得知道內情,那不如自己下場來好了。
想通這點,蘇白芷嘿嘿一笑,蘇老爺子見對面少女稚嫩的臉蛋上一改先前的淡然,居然笑眯眯地朝自己看來。那雙清澈的眸子,烏溜溜的喜人,可老爺子對上這雙烏溜溜的眼,怎麼就感覺到一股要被算計的不好的感覺來,背上頓時就起了一層白毛汗。
“你……”
“祖父,其實孫兒早早就後悔打這個賭了。已經應付起來吃力了,想想當時孫兒真是喝了黃湯,一時糊塗,怎地就與人打這個賭了。祖父問起的時候,孫兒覺得,要是因這事,讓祖父念念不安,孫兒簡直就是不當人子。
可就在剛纔,祖父那麼用心關懷孫兒,孫兒覺得,既然有難處,還是應該及早請教長輩。祖父,您的一片慈愛之心,孫兒已經切身感受到了。待會兒就讓蘇全去套了車來,祖父隨孫兒一同回西郊別府暫居吧。”
啊?怎麼發展成要他跟去西郊別府暫居了?
“暫暫暫……居?這這這……是從何說起啊?”老爺子顯然被嚇了好大一跳,明明是他在打探芷姐兒今後的打算,怎麼就變成他要跟去別府暫居?
“咦?祖父剛纔不是答應的嗎?”
他答應了?!……什麼時候的事兒?!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啊!
“我我……”老爺子被蘇白芷一句話砸暈了,到現在還沒恢復狀態呢,就聽面前那少女十分惋惜地說道:“哦……,原來是孫兒理解錯了啊。原來祖父相詢垂問賭約的事情,並不代表祖父就是願意幫孫兒的忙啊。哎,是孫兒誤解了,罷了罷了,這事本來就不必強求祖父幫忙的。
祖父好生歇息,孫兒因賭約的事情心情煩悶,有所牽掛,看來今天是沒法跟着祖父操練了。告辭。”
見那少女果真毫不遲疑,站起身就往外走。蘇老爺子彷彿看到那少女轉身之際,眼中一閃而過的心酸和傷心,心裡一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嘴巴比腦子快了好幾拍,“等一下!我叫你等一下!誰說我不肯幫忙了?”
說完這話,蘇老爺子就見那少女盈盈轉身,滿臉的笑容,哪點兒就有傷心和心酸了。
只見少女含笑的眉眼,明媚的聲音問:“這麼說,祖父是願意和孫兒暫居別府的咯?”
又偷換概念!人家說願意幫忙,沒說幫忙一定要跟去別府!可憐蘇老爺子到得這時,纔有了覺悟。頓時後悔得就想抽自己兩巴掌,蘇老爺子戎馬一生,是悍將,也是智將,戰場之上也好,朝堂之中也罷,從來就是他算計人,這回反被自己的孫子輩給拿住了大頭,蘇老爺子罵孃的衝動都有了。
“蘇全,套車,隨我去西郊別府小居!”不能出爾反爾,話出口就要遵守。蘇全進來的時候,就見老爺子黑着一張威嚇四方的國字臉,蓄着鬍鬚的下頜一抽一抽的。再瞅一眼旁邊的少女滿臉的笑意盈盈,臉上的笑容就跟夏花絢爛一般。
心道:老爺子怕是又跟大姑娘鬥上了,還鬥輸了。
但小居?
“老爺子如果要在別府裡住上幾日,夫人那邊是不是派個人去知會一聲?”
“你着人去辦。”
……
蘇老爺子在這個清晨,帶着些微被算計的怒氣,坐在馬車裡,跟着去了西郊別府。
此時林氏還不知道,她的寶貝疙瘩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與此同時,跟隨而來的,還有一羣黑衣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