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以沫真沒坐上車,這麼大的雨淋下去,不生病纔怪。
兩兄弟面色凝重,誰都沒有再說話,而是慢慢的往前行駛。
今晚的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越下越大,似乎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以往夏季的暴風雨不是一場過後就平靜下來嗎?可今晚的雨似乎怎麼都下不完一般。
“天承,前面好像有東西。”葉亦清眼尖的發現不遠處隱約有一個黑影,看輪廓像是一個行李箱,雖然被扔在路邊隱蔽的綠化帶,可是葉亦清還是巧合的發現了。
葉天承忙停車,看向葉亦清手指的方向,忽然臉色一變,道:“哥,你別動,我下去看看。”
說罷,傘也不打就衝了過去,掀起綠化帶旁邊的那團又黑又重的東西一看,整個臉便陰沉下來。
這可不就是安以沫那個行李箱嗎?深紫的顏色,被雨水一淋,又重又溼,看起來已經變成了黑色。
可是,她的行李箱在這裡,人呢?人在哪裡?
葉天承心瞬間沉到了谷底,發瘋一樣的開始叫喊起來:“沫沫,你在哪裡?沫沫……安以沫,安以沫!”
叫了半晌沒人迴應,最後,他乾脆改叫爲吼,大喊了起來。
可是,還是沒人迴應,一點聲音都沒有。
除了雨點砸落的聲音,一點聲音都沒有。
越是沒有迴應,葉天承就越是着急。
腦子裡就開始想到一些可怕的可能。
她的行李箱在這裡,人卻不在這裡呃,而且他細心的發現行李箱的拉鍊沒拉進,裡面的錢包不在了,難道她遇到什麼意外了?
想到那些單身女人被劫財劫色甚至喪失生命的新聞,葉天承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心開始“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怎麼辦,怎麼辦?要是安以沫真的出事了,該怎麼辦?
她手無縛雞之力,肯定沒辦法反抗。
想到此處,他更加瘋狂的喊叫起來。
大顆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臉上,他抹了一把眼淚,往前走着,在附近的綠化帶旁找起來,又往前跑起來。
往前跑了幾步,忽然看到一處路燈的柱子下面有一團不明物體。
路燈旁邊有一顆大樹遮住了路燈的光,加上雨水太大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走近了才發現。
“安以沫,是不是你?”葉天承顫聲喊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那團不明物體的旁邊有一團紅霧一般的雨水,當時他的臉色就更加陰沉。
那紅霧水分明就是血,如果那是安以沫的話,難道她真的遇到什麼意外了?
腦子裡一冒出這個可能,葉天承嚇的腿一軟,幾乎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往前走去。
可他不得不走!
“安以沫,是你嗎?”葉天承跑過去,走的越近,越發現那身影和衣衫像極了安以沫。
心沉的厲害,往前走去,飛快彎腰,撥開那被雨水沾溼黏在臉上的頭髮,葉天承的心就像被什麼重物狠狠的擊中一般。
安以沫那巴掌大的臉頰似乎更加尖肖,眼睛緊閉,嘴脣和臉色都蒼白的嚇人。
“沫沫,你怎麼了?快醒一醒!”
葉天承連忙小心的將她頭擡起抱在懷裡,蹲坐在地上,摸了摸她的額頭,燙的嚇人,而她的手臂和身體卻又冰涼如雪。
她一定是淋發燒了。
“醒醒,沫沫,安以沫……”葉天承輕拍着安以沫的臉頰,連名帶姓叫着她,安以沫的眼皮稍動了兩下,卻沒有醒來。
葉天承眸光忽然落在她身旁的血霧裡,想起什麼,忙找了一圈,發現她的手肘處有一處小黑點不停流血,小黑點的周圍被磨破了一大塊皮,露出粉色的肉,那粉色的肉幾乎已經被雨水泡的發白,又沾染着髒兮兮的碎屑渣渣,看着就讓人心揪在了一起。
葉天承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麼絕望,記得當時葉亦清的雙腿被毀時,他只是覺得害怕擔心,更多的是難過,可是現在,就像什麼心愛的東西馬上就要失去消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深深的感受到了絕望。
現在該怎麼辦?
一向冷靜的葉天承,竟然不知道現在要該怎麼辦!
他連連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輕拍着安以沫的臉頰,叫着安以沫的名字,發現她眼皮輕微的跳動,卻沒有醒過來,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發現她呼吸還算正常,只是有些微弱,而且噴出來的氣息非常的燙,火燒一般,看來,她燒的很嚴重。
葉天承皺着眉頭,想起部隊時學的急救方法,猶豫了一下,伸手掐住安以沫的人中,然後狠心一用力……
“唔——”
安以沫吃痛,發出聲音,嘴巴剛一張開,便咳嗽起來,將一嘴的雨水咳了出來。
見她有反應,葉天承稍稍鬆了口氣,將她摟在懷裡,替她輕拍着背脊順氣,等她咳嗽過來,才叫道:“沫沫,你能聽到嗎?沫沫……”
迷迷糊糊的安以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白一翻,還沒看清,又睡了過去。
看來,她是失血過多加上發燒,已經沒了體力,現在已經把她叫醒,得趕緊回去叫醫生來退燒處理傷口才是。
這麼想着,葉天承彎腰,一個公主抱,打橫將安以沫給抱了起來,飛快的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近車子,就見葉亦清拄着柺杖,艱難的一步步往下走來。
葉天承先是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過去,心裡有一個念頭,看來,安以沫這個警鐘對葉亦清果然有用,這麼多年了,葉亦清竟願意站起來!
葉家的人一直以爲他沒希望了,原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站起來。
“哥,你快回去,雨大,你別給淋病了!”葉天承大聲說着:“我已經找到她了,現在馬上回家。”
艱難的挪動着的葉亦清聽了葉天承的話,愣了一下,又忙退了回去,退的急了,力氣全無的下半身根本無法移動,又往後仰去。
幸好他身後就是葉天承的車,倒在車上,不至於狼狽的跌在雨水裡。
葉天承頭疼的打開車門,費勁的將安以沫放在狹小的後座躺好,找來找去,發現車裡竟然連個枕頭都沒有,三人都是溼噠噠的一身水,葉天承想了想,道:“哥,你坐到後座去,讓安以沫躺在你腿上,她現在受傷了,病的厲害,你簡單的給她包紮一下手,別讓她繼續流血,我去開車。”
“好。你放心吧。”葉亦清被葉天承扶着艱難做好,把安以沫的腿小心放在她腿上,感受着安以沫的滾燙和冰冷,臉色陰沉的嚇人,卻不說話,還不等葉天承發動車子,就從身上扯下來一塊布料,綁住安以沫流血的傷口,又捏住她的手臂大血管出,防止更多的血流出來。
葉天承發車啓動,掉頭,車速飛快的往葉家莊園開去,一邊開一邊打電話:“姑姑,把爺爺那裡最好的軍區特醫叫過來,安以沫受傷了,又發了高燒,嗯,對,嗯,我們馬上回來。”
掛了電話,從後視鏡裡看到葉亦清正緊皺眉頭捏着安以沫的傷口,本來乾乾淨淨的車內早已經被雨水和血水模糊,可是葉天承一點都不在乎,他把冷氣關上,車牀關上,不想讓安以沫再受寒,然後看着前方,將車速飆到最快……
後座的安以沫手上的血被止住了不少,又沒了雨水淋,身上的冰冷一點點被燒起來的體溫取代,加上剛纔葉天承捏的那一下人中,她迷迷糊糊的,眼睛慢慢睜開了一些。
安靜的車內,似乎有人在小聲喚着她的名字,聲音很好聽,沙啞中帶着濃烈的關懷,她努力了幾次,才勉強睜開眼睛。
因爲失血導致無力,加上發燒又黑暗,根本看不清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又閉上,努力了幾次,纔有星點的光亮映入眼簾。
大約是前面顯示器的光亮照射,隱約模糊中,安以沫看到一雙湛藍的眼瞳無比關切擔憂的看着她。
葉亦清。
迷糊的近乎失去知覺的安以沫莫名的失望。
救她的人是葉亦清,那個玻璃一般俊美的少年。
不是葉天承,果然,葉天承真是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想到此處,安以沫只覺疲累無限,乾脆沉沉的閉上眼睛,想着,這輩子都不要再睜開了。
她,真的好累。活着好累!
“以沫,以沫……”葉亦清見安以沫睜開眼睛,本來很是驚喜,卻不知道爲什麼,她失望的看了自己一眼後,又閉上了眼睛,心下焦急,便開始本能的叫喚起來。
“怎麼了?”葉天承在前面開車似乎也很不安心,忙問了一句。
“天承,你開快一點,以沫本來已經睜開眼睛了,不知道爲什麼又忽然閉上了,而且……她身上好燙。”葉亦清很是擔憂。
“嗯,知道了。”葉天承言辭簡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的擔心。
車子飛速前行,外面下着那麼大雨,雨水沖刷的路面很滑,他又開的那麼快,車子幾乎要飛起來一般,好在這樣的雨夜,又是郊外,所以路上也沒遇到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