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莊園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的寧靜。
莊園的一角,綠色的草坪上,老管家帶着一衆傭人,將豐盛而精緻的食物,擺放在了鋪着大紅桌布的圓桌上。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充滿喜氣的笑顏。
已經很多年了,這座莊園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
秦老爺子在秦文琪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他的孫子和外孫們。
這是他們家的傳統,凡是有家庭成員從遠處歸來,他們都會在這莊園的大榕樹下襬上一桌,全家人一起享受這上天的賜予。
一行人緩步入席,在夕陽下享受寧靜的晚餐。
“秦家在澳門三百多年,這座莊園也是幾經興衰。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當年秦家祖先最早到澳門時租住的小院的位置。
而後秦家越做越大,買下了租屋,蓋起了自己的房子,再到後面不斷的擴建。
之後,又經歷了不停的縮小擴大的過程,但每一代秦家人,不論興衰,始終都守着這棵大榕樹,這個秦家發家的地方,我們的根源。
當我們的家庭成員漂泊歸來,必定會全家人一起,在這裡擺上一桌,以紀念先祖,感謝上天對我們的厚賜。”
秦老爺子看着衆人緩緩說道。
“爲什麼是全家一起擺上一桌,而不是上個香跪拜?”老爺子看向了面前的孫子和外孫,
“因爲圍坐一桌,代表的是團圓。”
他站起身,緩步走向大榕樹,仰頭看着樹冠,“ 這顆大榕樹,見證了秦家300年來無數次的家人團圓。”
他復又轉身,看向了桌上的衆人,“家之所以稱之爲家,便是因爲家人的存在,家人永遠比一切都要重要,你們要記住這一點。
唯家人在上,唯家人不可辜負,這就是我們的家訓。”
嚴厲的目光在年輕人中間巡迴,既是告知,也是警戒。
一桌五人,卻沒有人再開口,各人心中都翻涌着複雜的心緒。
葉懷玉醒來,穿着傭人服的女孩坐在一旁打着瞌睡,於正早已經不在屋內。
她記得自己當時跟着上了樓,感覺特別的累,很快便熟睡了過去。
其實今天她起得很晚,午間的時候還睡了會兒午覺。
原來一個人心裡覺得累的時候,身體也會感到這樣的疲憊呢。
“哎呀您醒了?”牀邊的女孩忽然驚醒了。
葉懷玉點點頭,目光卻不看向她。
“你先出去吧。”她說。
女孩有些驚訝,“欸?可是我就是來照顧您的啊?讓我來幫您按摩一下吧。”
她說完便要伸手去尋葉懷玉的肩。
葉懷玉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了握,身體猛地朝着一旁挪了一大截,眼光仍舊是望向別處,“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會兒。”
女孩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後癟了癟嘴說,“好的,那大少奶奶有事就摁鈴叫我。”
大少奶奶?
葉懷玉的眼眸垂下,被子上的手握得更緊。
女孩邊走邊回頭,這個大少奶奶給人的感覺怎麼這麼怪異,反正是很不好親近。
剛剛自己只是想要幫她按摩,可是她卻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待到聽見關門的聲音,葉懷玉才漸漸放鬆了身
體。
她仍舊是躺在牀上,看着頭頂湖水藍色的蚊帳,頭腦有些發空。
這裡就是她未來一段時間將要居住的地方,可是她連打量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她不知道,在這裡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
她現在很討人跟人打交道、說話,更討厭別人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所有人都離開她遠遠的,不要看她,不要和她說話,更不要靠近她。
可是,她卻連選擇生活方式的資格都沒有。
因爲此時的她,就是那被折去了翅膀的鳥兒,再沒有飛翔的可能。
上次從外面回來,琳娜便被於正送走了。
可是她沒想到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當天晚上於正回來之後很不對勁,他彷彿是受了什麼刺激,對着自己也是大吼一通,然後威脅自己,要是總想着走的話,以後就再別想見到姨母她們。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提到自己總想着走這個話題,她一直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
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在房間裡也裝了監控,她和姨母之前在房間裡的對話都被他知道了。
她只記得,當時的自己一直是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對於他的話,也沒什麼反應。
後來,麥迪開始給她看病。
當她漸漸恢復清明,才發現姨母她們一直都不在身邊。
她這才記起於正的話,如果自己不聽話,那麼永遠都別想再見到她們。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大少奶奶,老爺說,您醒了就到外面一起吃飯。”
葉懷玉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好。”
她起身簡單梳洗了一下,然後換上裙子,開門出去。
外面,剛剛的女孩正等在門口,“大少奶奶,我帶您去吃飯的地方。”
葉懷玉點點頭,跟在她的後面。
下到二樓的時候,女孩忽然一拍自己的大腿,“哎呀,我忘記了,老爺說順便讓您帶東西下去的。大少奶奶,您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她說完也不等葉懷玉回話,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葉懷玉看了看她離開的方向,然後繼續往下走。
拐角的地方,卻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心跳的厲害,趕緊後退了一步,低着頭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朝着一側走去,準備繞過那人繼續下樓。
手臂卻被一把拽住,“嫂子。”
男人低啞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她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無比。
她擡手,企圖掙脫男人的桎梏,卻是徒勞。
她心跳越來越快,整個人慌張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只知道一昧地掙脫。
“怎麼,嫂子是急着去見誰嗎?上次,你不是說,有話單獨和我說嗎?現在正是好機會。”
他說完,竟是強拉着她推門進了一側的房間,然後迅速將門反鎖。
葉懷玉感覺整個人手腳都是軟的,頭腦也有些發麻。治療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症狀了。
她感到無比的心慌。
男人關門的瞬間,她沒頭蒼蠅一樣的在房間裡亂竄,毫無章法的尋找着出路。
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男人
,離開這個男人。
彷彿只有離開了,她才能得到救贖。
男人朝着她緩緩走去,她驚嚇得一下子被地毯絆倒在地。
手磕在了茶几上,疼得她皺眉。
可是她並沒有時間去查看一下。
她不敢去看男人的臉,只是低着頭,尋找着他雙腳旁邊的空隙。
右邊出現了一大塊空擋,她竟然不顧一切的爬了過去。
黑色的皮鞋卻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也不遲疑,立即朝着另一邊爬去。
男人悠閒地跨出一步,又堵在了她的前面。
男人居高臨下,玩着貓捉老鼠的遊戲,竟是有些樂此不疲。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爲了秦家大少奶奶的位置,爲了能夠呆在於正的身邊,能夠隱忍到什麼地步。
到了這樣的時候了,她還只是沒頭沒腦的,像狗一樣的在地上爬來爬去,甚至都沒有想過大聲呼救。
“爲什麼不呼救?”他緩緩問道。
女人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仿似被什麼卡住了,絲毫髮不出半點聲響。
頭也麻麻的很難受,呼吸都像是快要停止。
不行,她必須趕緊出去,否則,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被自己窒息而死。
男人一步步往前,女人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
“大少奶奶,你在哪裡?大少奶奶?”
門外響起了女孩呼喚她的聲音。
她心中更急,額頭都滲出了汗來。
怎麼辦?
男人蹲了下來,嘴角掛着冷笑,“怎麼,爲什麼不答應,你只要答應一聲,外面的人立即就能進來,帶你出去。”
他伸手擡起了女人的下巴,她的臉色透着蒼白,額頭滲着細細密密的汗。
她的身子顫抖得厲害,連帶下巴都在微微顫抖着。
他得眉頭微皺,索性一把將她撈了起來,打橫抱起,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懷裡的女人顫抖得更加的厲害了,她的眼睛四處亂轉着,雙手似乎是想要推拒他,卻使不出丁點的力氣。
她的樣子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忽然覺得不想再戲弄她。
“大少奶奶,你在哪兒?”外面女孩的聲音已經帶着哭腔。
“怎麼回事?”中年女人問她。
“我上去拿東西,讓大少奶奶等我,可是她,她不見了。這可要怎麼辦?”
“興許是自己去了外面吧,你彆着急,我們都幫你找找。”
“外面有人在叫你,爲什麼不答應?”男人低頭在她耳邊輕聲的問。
“其實你還是很渴望我的靠近是嗎?所以,你捨不得喊?”
原本是句嘲笑的話,此時卻被他說得很曖昧,可惡的,他竟然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他的手擡了起來,想要撫上她不停顫抖的身子。
是的,他想要安慰她,因爲她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狼狽。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即便是直到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即便是被這個女人傷得體無完膚,仍舊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關心她。
凡是她在的地方,他的目光總是不可抑制的轉向她。
她的身上,彷彿是戴着魔咒,讓他逃無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