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條馬路之隔,米小朵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孩子在深夜偷偷哭泣,因爲忍不住想要見到米小朵。
林喻白的病情越發嚴重了,經常在半夜突然高燒不退,米小朵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因爲她必須要守着林喻白,怕他發生意外,需要有人陪着的時候卻找不到任何人。
今天的天氣很好,林喻白的精神恢復了一些,在昆明鳥語花香的城市,林喻白感受着生命最後的美好。
他坐在輪椅上,穿着米小朵買來的嶄新的衣服,精神格外的好,看着在廚房忙碌的米小朵,林喻白說道:“小朵,我們今天出去吃吧,我想出去轉轉,我覺得今天心情特別舒暢,想和你去看一看廣場上的音樂噴泉。”
米小朵微笑着看着林喻白,林喻白最近身體狀況很不好,難得今天想要出去轉轉,這個要求當然是不能拒絕的。
推着林喻白出門,米小朵像是照顧孩子一樣照顧着林喻白,看着這個陽光的男孩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心中的愧疚又增加了幾分。
在著名的鑫海音樂噴泉邊上,米小朵推着林喻白看着流浪歌手的表演,民謠大火的當下,流浪歌手唱着一首首動人的歌謠。
林喻白掏出了錢包,把錢包裡一沓厚厚的人民幣放在了流浪歌手的琴箱裡。流浪歌手顯然是被這一沓錢震驚了。
大概有2千塊錢,這足夠他在廣場上唱一個月的歌。
“先生,您想聽什麼?”
林喻白微笑着回頭看了一眼米小朵,眼睛裡粲然如星斗,聲音溫柔卻帶着一絲顫抖,“當你老了。”
流浪歌手抱起吉他,聲音滄桑而感染。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在這充滿了感染力的歌聲中,米小朵坐在廣場上,看着五光十色的音樂噴泉,回憶起穆皓琛來。
吉他的旋律讓米小朵恍惚,坐在她面前唱歌的人就像穆皓琛一樣,他撥弄着琴絃,溫柔的聲音彷彿是在訴說着無盡的情義。
無數次的幻想着,當她和穆皓琛老去之後,容顏不再,穆萬凱和穆萬妙已經長大成人,像是兩個人的翻版,而她和穆皓琛就坐在搖椅上手牽着手回憶青春的美好時光,慈祥的微笑。
藉着音樂,旁邊的青年男女,充滿了青春的熱情,男孩跪下手上捏着一枚閃亮的鑽石戒指,單膝跪地眼睛裡只有對面的女生:“小夢,嫁給我,我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呵護你一輩子,等我們老了,回首過往,感謝有你陪我走完一生。”
甜蜜的表白中,女孩子含淚帶上了那枚鑽石戒指,挽着男孩子的手擁抱親吻。
年輕人的愛情永遠是那麼炙熱而新鮮,充滿了激情與感動,愛情就這樣輕易的說出口,地老天荒的誓言不知道能不能實現,而走完一生這四個字卻是深深的刺痛了林喻白的心。
一生對於林喻白來說已經太過短暫,今天閉上了眼睛也許明天就再也不能睜開,他甚至不敢睡覺,不敢閉上眼睛,只想要身邊米小朵的陪伴,以爲看一眼就少一眼的滋味林喻白真的深有體會。
鼻子忽然流血,不斷有粘稠的血液從鼻腔裡涌出,林喻白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米小朵對穆皓琛的思念。
“喻白!喻白!”米小朵看着流血不止的林喻白害怕的拿出手帕不斷的擦拭涌出的鮮血。
現在的林喻白,無論是什麼小病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哪怕只是小小的流鼻血,對於別人來講可能一會兒就止住了,對於林喻白來說卻可能是死亡的徵兆。
林喻白強行擠出一絲微笑,握着米小朵的手,獨佔着這份溫柔,“別怕,千萬別哭,你一哭我更慌了,沒關係只是流鼻血而已。”
這一次的出門還是以林喻白入院而結束。林喻白已經成了這家醫院的常客,來到醫院急診,醫生護士駕輕就熟的把林喻白推入手術室,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到醫院急診室了。
頭部中彈,彈片卡在顱骨,不能取出只能保守治療,所有醫院所有醫生都是這樣的結論,保守治療就以爲着林喻白這能等待死亡的降臨。
手術室裡,醫生與護士都在緊張的治療,這次不同的是,醫生是穆皓琛偷偷從美國請回來的最厲害的腦部專家,他擅長腦科神經科,解決過無數成功案例,但是在看到林喻白的情況時,還是皺緊了眉頭。
林喻白昏迷着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米小朵卻被醫生留住,來到了辦公室。
“米小姐,您好,林先生的情況我現在要重新和你說明,情況不容樂觀。”
米小朵看着這個陌生的醫生,聽着他的話手心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醫生,喻白他這次還能再醒過來了麼?”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林,叫林立化,美國華僑,在美國是專門治療腦科疾病。”林立化從文件夾中拿出一張張腦部CT圖片,一一擺放在米小朵的面前,一幅幅的解釋給米小朵聽。
“第一張,林先生腦部彈片的掃描圖片,可以看到,接觸到彈片的腦部已經發生了部分病變,就是圖片上的藍色*區域。初期,林先生醒過來已經是一個奇蹟,這在醫療史上很罕見。”
“接着一張張看下去,林先生開始是不需要做輪椅的吧,由於彈片在腦部卡住的時間越來越長,藍色的病變區域已經越來越大,所以失去了一部分行動能力,因爲藍色*區域控制人的運動神經。”
“這是最後一張腦部掃描CT。”林立化指着最後一張圖片,臉上的表情不容樂觀,擡頭看着米小朵。
最後一張圖片林喻白的大腦已經呈現出大面積的藍色*區域,意味着正常的大腦已經被侵蝕了絕大部分。米小朵心跳加速,全身都在顫抖,這張照片意味着什麼,米小朵比任何人都清楚。
“還能活多久?喻白還能活多久?”米小朵嚥了一口唾液,深呼吸然後看向林立化,這個問題她甚至不敢聽到答案。
“專業角度來講,病變程度是越來越快的,成階梯上升趨勢,也就是說林先生活不過一個月了。米小朵請您節哀,生死有命,林先生能活三年已經是上帝給的奇蹟,現在在醫院裡所有的治療雖然能夠延緩死亡,但是都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心裡傷害。”
米小朵站起來,只覺得頭暈目眩,扶着牆一步步艱難的走進病房,看着緊閉着雙眼的林喻白,米小朵內心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