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以前不也是經常搞批評報道嗎?”
柳月說:“我以前搞的都是縣級和鄉鎮級的,市一級的,你看我搞過嗎?我可不想自己主動找死……你呀,雖然做事情越來越成熟了,但是,這次的事情還是有些衝動,有些冒失,有些魯莽,欠思考,當然,這也說明,你對於官場的視野和境界還不夠高,不夠深入,這也是和你所處的位置以及視界有關,倒也情有可原……等你站在更高的高度來看問題,你就明白了……”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打個比方,如果這個三輪車的事情要是省級或者中央級的新聞單位的記者來搞,就會比較有可能,是不是?”
柳月笑了:“答對了,加十分!這就是中國新聞界的潛規則,上級辦下級,平級不可辦,否則就是找死。”
我苦笑着搖搖頭。
柳月說:“不過,從這件事上,我又一次看到了你的純正善良和社會責任感,這樣的人,纔是真正的男人,在我的眼裡,一個沒有社會責任感、只顧自己利益追求的人是不配做真正的男人的!”
我說:“我不是真正的男人,我充其量不過是一具活得窩窩囊囊的行屍走肉而已!”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了自己和晴兒,想起了自己在晴兒面前的無奈和鬱悶。
柳月皺皺眉頭:“小夥子,別說這麼不長志氣的話,怎麼了?最近過的不開心嗎?”
我努力笑出來:“開心,很開心!”
柳月看着我咬了咬嘴脣:“那就好,不管做什麼,開心最重要,我很希望你能一直開心!”
我說:“你最近怎麼樣?”
柳月說:“我?很好啊,一直就這樣,你看,我多滋潤啊,呵呵……”
說着,柳月輕笑起來:“能看到你和小許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我心裡多少也是寬慰的!”
我說:“日子……日子是什麼呢?”
柳月說:“兩口子之間,日子就是友情親情加愛情,呵呵……”
我的眼神有些迷惘,喃喃說道:“愛情……愛情是什麼呢?”
柳月抿了抿嘴脣,沉默了一會,說:“或許,你已經從組建家庭的新鮮感中適應過來了,其實,每一段感情,都會從激晴走向平淡。開始時電擊般的興奮和癡情,慢慢變得溫和平靜,少了衝動,開始覺察心中人的缺點,也會爲失去新鮮感而煩躁不安。其實,愛,不過是在繁華落盡後留在身邊的那一個;其實,小許就是能夠和你細水長流的那一個……”
我怔怔地聽着柳月的話,心裡懵懵地想着,世上沒有不傷人心的感情,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它都會在靈魂上留下傷痕,以傷痕爲代價換得感情的喜悅,以感情的喜悅作爲回報的傷痕。這世界上,難道沒有能回去的感情?難道就算真的回去了,也會發現一切已經面目全非?難道,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於心底的記憶?難道,真的回不去了,所以,我只能一直往前?
我看着柳月姣美的臉龐,心裡泛起陣陣苦澀。
柳月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也有些發怔。
一會兒,柳月回過神,看着我的愣愣的眼神,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暈,迅速低下頭,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我:“呶--給你!”
我回過神,接過來:“這是什麼?”
“這是我最近蒐集的關於民辦學校管理和教學的一些資料,都是一些著名的成功的民辦學校的經驗,你把這個給小許吧,或許對於她有些幫助!”柳月說。
我打開一看,厚厚的一大摞,不曉得柳月什麼時候弄了這麼多。
我說:“難爲你了,耗費了你很多心思吧!”
柳月笑笑:“不難爲,小許剛開始做,我想一定會需要更多的東西來填充自己,所以,我沒事的時候,就注意蒐集這些東西,希望能對她的管理和教學有益處!”
我點了點頭,邊看着那些東西。
“對了,你給小許這個東西的時候,不要說是我給的。”柳月說。
“哦……怎麼了?”我說。
柳月悽然一笑,說:“還需要我說嗎?你應該明白的,你就對小許說是你弄的好了……我不想節外生枝再出什麼叉叉,在她面前,我夠狼狽的了,還是省省心,讓我過幾天安靜日子吧……”
看着柳月一剎那間悽婉的面容,我的心顫抖不止,心情變得有些憂鬱起來。
我沒有拿文件夾,問柳月要了一個大信封,將那些資料裝進袋子裡,然後起身告辭,無精打采地離開了柳月的辦公室。
走到樓下,我不經意間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柳月的辦公室,正好看到柳月正站在窗口默默地注視着我。
我讓自己做出一個笑容,然後衝柳月揮揮手,大聲說:“柳部長,再見!”
柳月微笑着衝我揮揮手:“再見,江主任!打起精神來!”
我挺了挺胸鋪,衝柳月笑了笑,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回辦公室,索性直接去了老三公司。
一進老三辦公室,老三劈頭就是一頓大罵,我悶聲不吭,任由老三叱喝責罵。
老三正罵的帶勁,柳建國推門進來了,說:“老三,別罵江兄弟了,這事不怪他,我姐剛纔給我打電話了,這事江兄弟也盡力了!”
老三一愣,住了嘴。柳建國趕緊把事情的經過全部說了一遍。
老三聽完,臉色緩和了,說:“操--原來如此,剛纔我罵你,你爲什麼不解釋?”
我說:“你罵我一頓,我心裡也好受些,痛快些!”
老三說:“靠,罵錯好人了,得了,晚上請你喝酒,給你賠禮道歉!”
我也正想喝酒,就答應了。
晚上,我和老三在夜市上喝酒,兩人都喝了不少白酒,侃了半天大山,然後我們分手,我沿着馬路步行去晴兒學校。
正搖搖晃晃地走着,突然身後有人喊我:“江主任--”
我回頭一看,是黃鶯,正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
我說:“黃姐,你好!”
黃鶯說:“真巧啊,正好遇見你,我也剛和同事吃完飯回家,正好看見你!”
我聞到黃鶯嘴裡有些酒氣,臉色紅撲撲的,就說:“你喝酒了?”
黃鶯說:“嗯,心裡不痛快,喝了一些!”
我說:“哦……心裡不痛快,那就回家啊!”
黃鶯說:“你要去哪裡呢?”
我說:“去小許的學校!”
黃鶯說:“那和我回家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會吧,說會話!”
我沒做聲,自顧走着。
黃鶯跟上來,和我一起走。
我問黃鶯:“黃姐,和楊哥在一起,很幸福吧?很滿意吧?”
黃鶯沒有回答我,一會說:“那女人真不是哥東西!”
我站住腳,看着黃鶯:“誰啊?”
黃鶯說:“還有誰?柳月唄,我本來還以爲她挺好,現在發現,她真不是個東西!”
我一聽,心裡怒火升騰,看着黃鶯,立馬不假思索就說出一句話:“我看你才真正不是個東西!”
我這麼一說,黃鶯一下子愣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剛纔嘴裡說出的話,疑惑地說:“江主任,你……你說什麼?”
“你纔不是個東西!”我一字一頓地看着黃鶯說。
黃鶯的臉一下子變了顏色,在路燈下顯得有些慘白,有些發怒了:“江主任……你……你憑什麼罵我?”
我一副不經意的神態看着黃鶯:“你憑什麼罵人家!”
“我罵柳月,和你什麼關係?”黃鶯說。
“柳月是我的領導,她是個好人,在我面前,罵我的領導,罵好人,就不行!”我腦袋一晃一晃地看着黃鶯,嘴裡噴着酒氣,說:“我告訴你,正因爲你罵人家好人不是東西,所以才證明你自己不是個東西!”
黃鶯氣得臉更白了:“好人?哈哈……”黃鶯冷笑一陣:“你說柳月是好人?不錯,我一直也以爲她是好人,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好人!”
我立即接上一句:“那說明你本身就不是好人。”
黃鶯說:“也許,我不是好人,但是,柳月也不是好人!”
我說:“柳部長是絕對的好人,你和你那表姐是一路貨!”
黃鶯兩眼瞪着我:“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視角,或許你覺得柳月是好人,但是,我現在來看,柳月很卑鄙!”
我說:“你才卑鄙,你和你表姐纔是卑鄙!”
黃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我卑鄙,柳月更卑鄙!”
我說:“你憑什麼這麼說?”
黃鶯說:“就憑她明知道我和老楊在一起了,還勾引老楊這一條!”
我說:“你放狗屁,你胡說八道!”
黃鶯說:“假如她不勾引老楊,老楊爲什麼喝醉了酒還在夢裡叫柳月的名字?就憑這一點,我敢斷定,她一直在暗地裡勾搭老楊,老楊這樣的男人,有成熟穩重,又有地位和權勢,哪個女人看了不眼熱,以前她和老楊不清不白我不管,但是,現在我和老楊已經在一起了,她再這樣,就是卑鄙,我絕對不能容忍,以前我表姐告訴我說她不正經我還不信,現在,我是真的信了!”
我說:“就憑這一點你就污衊柳部長的清白,更加說明你自己的狹隘和小人之心,更加說明你和你表姐是一路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黃鶯說:“看不出,你還挺維護你的這位女領導啊!”
我說:“我這人,看不慣邪惡的東西,即使你不說我的女領導,你說別人,我一樣會維護!我就是喜歡打抱不平!楊哥喝醉了酒叫柳月的名字,那說明你的魅力還不夠大,說明楊哥在單相思,你憑什麼就把污水往人家柳部長身上潑?
“我看,你還是多照照鏡子,反思反思你自己的行爲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和你那個表姐都做了些什麼,我想你自己心裡是有數的,我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實施卑鄙的伎倆,最終是自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