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哨塔上,李昂和高歡並肩而立,看着遠處的若隱若現的燈火,默然不語。
過了良久,李昂纔開口道,“洪大人和尹大人他們那裡,全殲了突厥的刺客,一共是三百人。”
“你覺得安全了?”聽着李昂的話,高歡忽地回過了頭,目光銳利地盯着身旁的年輕人。
“在回到長安之前,並無安全可言。”李昂面色冷靜,回答的聲音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如山般的沉穩感覺。
“該怎麼說你呢,上了戰場上就像個瘋子一樣,可偏偏又冷靜得可怕。”高歡忽然嘆道,看向了遠處的蒼茫大地,“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有誰可以在十八歲時像你這樣。”
李昂聽着高歡的讚歎,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低下頭,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可不是什麼天縱之才,不過是兩世爲人,看着年輕,其實心已蒼老…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
“好好幹,帝國的將軍裡遲早有你。”高歡轉過了身,拍了拍李昂的肩膀,走下了哨塔。
李昂看着高歡沒入黑暗的身影,轉過了身,“將軍嗎?”低聲自語裡,他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清麗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李昂轉過頭,看到了提着食盒的風四娘,她身旁是緊緊跟着的元洛神和霍小玉。
“煮了點甜湯。”風四娘揚了揚手裡的食盒笑道,身旁的元洛神和霍小玉已是跑到了李昂邊上,拉着他到了風四娘身邊,“公子,風姐姐煮的甜湯很好喝,小玉喝了好大一碗。”
“那倒要嚐嚐!”李昂笑了起來,從風四娘手裡接過食盒,拿出碗羹,倒出了四碗,朝三人道,“一起喝吧?”
“嗯。”風四娘低低應了一聲,臉上有些紅,才昏黃的火光下,更顯嬌豔。
望着樓上喝着甜湯的四個人,黃泉臉上露出了笑容,四娘看上去找到了歸宿,他就算死了,也可以對將軍有個交代了。
“老闆娘,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粗豪的聲音忽然響起,驚破了夜空。
“去你爹的,給老孃滾!”風四娘騰地站了起來,臉上通紅,她猛地甩出了袖子裡的刀,釘在了哨塔下的草地裡,嗡嗡地響着。
“咕嘟!”岑籍看着釘在襠下,明晃晃的刀子,吞了口唾沫,朝樓上睜眼瞪着他的風四娘望了望,嘿嘿笑道,“老闆娘,你好啊!”說完,飛一樣地逃了。
轉過身,看着盯着自己的李昂,風四娘手足無措了起來,拉着衣角,低着頭道,“我…我是不是…有些…粗魯!”
“這樣的小女人模樣!”李昂看着風四娘,搖了搖頭,“可不是我認識的風四娘。”說着,李昂放下了手裡的碗,拉着身旁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笑問道,“你們說呢?”
“嗯!”元洛神和霍小玉點了點頭,她們也覺得風四娘還是平時的樣子更好。
看着李昂,風四娘眼裡笑了起來,她擡起頭,忽地到了李昂身邊,在他臉上輕輕印了一下,然後風一樣地提起食盒下了哨塔。李昂捂着臉,看着風四孃的身影,最後笑了起來。
“公子,小玉也要親親。”忽然李昂只覺得衣角被扯動,低頭看去,只見霍小玉正巴巴地望着自己。李昂笑了起來,一把抱起了霍小玉,讓她在臉上親了一口,才放下她。
“唔。”李昂看見元洛神站在一旁,也盯着他,不由搖了搖頭,蹲了下來。元洛神,一直安靜的眼裡笑了起來,她輕輕地在李昂臉上也親了一口,才拉着霍小玉踩着輕快的步子走下了哨塔。
“真是叫人羨慕啊!”哨塔下,慕容恪捂着臉,笑嘆道。
“公子喜歡小女孩嗎?”慕容恪身旁的斛律光看着走下來的元洛神和霍小玉,皺着眉問道。
“自然不是。”慕容恪回過頭,看了眼皺眉的斛律光,笑道,“我只是羨慕那兩個孩子在面對李都尉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笑容。”
“算了,你也不懂!”看着還是一臉不明白的斛律光,慕容恪搖搖頭,走上了哨塔。
“慕容公子,是來找我的嗎?”聽到輕柔的腳步聲,依欄遠眺的李昂回過頭,看着走來的慕容恪,淡淡道。
“李都尉,恪此來,是來賠罪的。”慕容恪折身一躬,擡起頭迎着李昂有些冷意的目光,靜靜道,“前日之事,是恪存了私心,纔沒有提前派人知會高將軍,使李都尉和身邊的兄弟陷入險境。”
“你沒有錯。”李昂看着一臉坦誠的慕容恪,淡淡道,“站在慕容家的立場看,你沒有錯。”
“看起來恪還是讓李都尉誤會了。”慕容恪苦着臉,搖頭道,“恪來時,家中長輩吩咐過,一切以高將軍的安全爲重,是恪貪功,想要擊垮拓拔家,才犯了糊塗。”
“慕容公子這些話不該跟我說。”李昂看着面前一身貴氣的翩翩公子,皺了皺眉道,“慕容公子該去高將軍那裡說。”
“高將軍那裡,恪自然會去。”慕容恪看着李昂,不躲不避,“恪因私心犯了錯,也自該向李都尉賠罪。”
“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必再提。”李昂不知道面前的慕容恪說的話有多少可以相信,可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風度,世家大族的子弟,不是可以小覷的角色啊!
“既然李都尉這樣講,恪也可以稍稍安心了。”慕容恪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朝李昂淡淡道,走下了哨塔。
看着慕容恪的背影,李昂眉頭緊鎖,沉思了起來,他不相信慕容恪是因爲心裡覺得歉疚才跑來跟他說這些話,他倒更覺得慕容恪是來修好的,不過他想不通,慕容家有必要來和他這個卒子修好嗎?
哨塔下,看着走下的自家公子,斛律光不由道,“公子,你爲何要跟他去賠罪?”
“我做錯了事情!”慕容恪嘆道,“這次的事情是我貪功冒進,沒有聽父親的話,讓高將軍對我慕容家起了惡感,我只是想挽回一些事情罷了。”
“阿光,記得不要小看寒家的人才,這麼多些年來,長安的主家能一直凌駕於各地的分家之上,就在於他們掌握着衆多寒家的人才。”慕容恪看着哨塔上的李昂,聲音裡蘊藏着野心,“他也許將是我們問鼎主家之位的重要助力,不可以輕慢,知道嗎?”
斛律光點了點頭,雖然他對慕容恪話裡的意思還是不太懂,可是有些事情他還是明白的,至少那個叫李昂的年輕人是他應該去尊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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