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恪橫掃葉盧境內的吐蕃部落時,李昂已是帶着接到了葉盧下部的大營勢力所在範圍之內。葉盧下部的大營和吐蕃人其他部落不同,大營裡駐紮的全部都是士兵,不過本應該有三萬人駐紮的大營,此時只剩下兩萬五千人,另外五千人早已在先前和羊同部交戰時,被黑騎軍全部殲滅。
李昂的一萬人隱藏在葉盧下部大營外百里的一處峽谷內,原本放牧的吐蕃部落,已全部被滅口,和慕容恪的做法不同,李昂沒有在衆將面前處置這些吐蕃人,他只是讓李存智以看押之名秘密處決了那些俘虜,對於李昂來講,他只對自己的士兵負責,其實慕容恪受他的影響很大,只不過慕容恪將這種作風釋放了出來,而不是像李昂那樣內斂,行事更講究手段。
帥帳內,李昂和麾下的將官們研究着阿闊達提供的地形圖,考慮着最後進攻的路線,此時他們距離葉盧下部主力大營有百里之遙,而且這一路上挨着好幾個小部落,想要無聲無息地接近葉盧下部大營,並發動突襲,無疑非常困難。“行軍路線已大致確定,不過這裡一帶多山地,而且那幾個小部落之間靠的比較近,只要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走漏消息,被敵軍知道我們的存在。”一衆參謀商量以後,由一人向李昂說道。
“山地無所謂,重要的是那幾個小部落,他們纔是關鍵。”李昂的眉峰一振。聲音低沉地說道,只要能除去那些小部落,他們大可以在穿越那些山地以後,修整一段時間才向吐蕃人發動進攻,沉吟間他忽地看向了一直不發一言地阿闊達,“說說那幾個小部落的情形。”
見李昂詢問,阿闊達卻是苦笑一聲,說出了那四個小部落的情形,他知道這位看上去很冷酷的將軍已經動了殺心。那些路上阻礙到他們的部落將無一倖免,到時候不會有任何活口留下,不過儘管如此,他仍舊是沒有猶豫地說出了那四個小部落的虛實,因爲他的命運就掌握在這個強大而冷酷的將軍手上,他還不想死。
當聽到四個部落裡最大的那個部落上下也只有五百人時,李昂眼中閃過了森冷地殺機。他已經不需要再多想任何事情,直接剷除這些障礙以保證行軍安全是穩妥的做法。李昂看向了李存智,陳霸先,劉裕和黃淵,“你們四個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在座的軍官和參謀們退了下去,他們中有些人已是猜到了李昂的心思。不過他們沒有出聲,因爲在這位強悍的主帥面前,只要他拿定主意,就沒有人可以改變,而且眼下這位主帥想幹的事情是最合乎他們整支部隊利益的,他們沒有理由以道義什麼地去反對,儘管他們心裡並不喜歡這種殘忍的做法。
“四百破軍衛,你們一人帶一百人。傍晚就出發,天亮之後,我不希望我們的行軍路線上有一個活着的吐蕃人。”李昂看向了四個已是成爲他家族一員的將領,這樣說道,陳霸先和李存智是一類人,他們的心狠手辣是最接近軍人的冷酷本質,而劉裕和黃淵。儘管他們看上去並不像陳霸先和李存智那些冷酷。可是他很清楚在他們兩個地平靜表象之下。他們的殺心絕不會比陳霸先和李存智差。
“是,主上。”李存智他們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便接下了這道命令,接着他們退出了帥帳,開始整備起自己所屬的百人隊伍。等他們走了之後,李昂纔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李存孝,“你有什麼話想說?”
“義父的做法並沒有錯,存孝只是有些感懷罷了。”李存孝看着自己的義父,低下了頭道,他對於李昂的命令並不反感,只是想到那些部落裡不分老幼男女,到時通通都會倒在己方地屠刀之下,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忍。
“慈不掌兵。”看着低頭的義子,李昂忽地嘆道,“戰場是不需要仁義的地方,但是不代表我們可以捨棄道德,不過有的時候,我們連道德都要捨棄,因爲這世上有些事情遠比你一個人的道德更重要。”
“存智的才能不如你,可是如果你們兩個對陣沙場的話,死地那個只會是你。”看着似有所思地李存孝,李昂忽地這樣說道,“要是你不能做到在戰場上忘情絕義,那麼你這輩子就只能呆在義父身邊,當個領兵地勇將而非可以獨擋一面的帥才。”
聽着李昂地話,李存孝心中一動,他此時才知道義父對自己的期望有多高,只是自己一直都辜負了義父的苦心,想到這裡,李存孝卻是呆住了,儘管他很想對李昂說他能做到和大哥一樣忘情絕義,可是他心裡知道他做不到,他握緊了拳頭,直到過了很久他纔看向李昂,“存孝只想永遠呆在義父身邊。”
看着眼神慢慢堅定下來的李存孝,李昂卻是嘆了口氣,這個他最器重的義子終是因爲性格上的寬厚而無法成爲一代名將,實在是有些令人扼腕嘆息,“既然這是存孝你的選擇,那麼義父今後就把後背交給你了。”
“存孝一定不會讓義父失望。”李存孝跪在了李昂面前,他心裡發誓他要成爲最強的勇將,替義父衝鋒陷陣。
看着李存孝,李昂忽地笑了起來,他想到了冉閔,那個也許比他更強的男人,要是日後自己這個義子能像冉閔一樣強悍,或許也不失爲另一種收穫。
傍晚,黃淵和陳霸先,劉裕他們帶着破軍衛出發了,臨行之前,李存孝找到了自己的兄長,將自己的選擇告訴了他。“其實我很羨慕你能被義父器重,不過你居然辜負了義父的苦心,實在是不可原諒。”李存智重重一拳打在了李存孝地腰腹上。李存孝沒有還手。他只是一臉歉意地看着兄長,自從十三太保裡其他的兄弟死後,他們兩個曾經說
其他兄弟的份一起活下去,來報答義父。
看着擺出任自己打的兄弟,李存智揮起的拳頭最後落下了,他忽地揪住了李存孝,在他耳邊輕聲道,“以後義父在戰場上的安危我就交給你了。”說完,他鬆開了自己的兄弟。轉身大步而去。
看着兄長的背影,李存孝怔怔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直到快看不見時,他才大聲喊了起來,“大哥,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聽到身後傳來地聲音,李存智的腳步停了停。接着便消失在了李存孝的視線裡。
黑暗裡,黃淵帶着一百名破軍衛在山地中穿行着,對於擔任軍法處長官的黃淵來講,今天晚上這樣的夜襲是他最喜歡的,對於一個狙擊弓手來講,沒有比在暗夜裡發動致命的狙殺更痛快地事情。當他帶着人出了一處山坳以後,他找到了自己要對付的目標。那是個三百人的吐蕃部落,外圍幾乎沒什麼防禦力量,只是營區的前面搭了座哨塔,上面只有兩個放哨的人。
“那兩個人歸我。”黃淵看向了身旁的破軍衛,朝他們這樣說道,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狙擊弩,這架弩是徐浣以原來出自其老師苻離之手地狙擊弩改制而成,比起原來的狙擊重弩雖然威力有所減弱。可是卻能夠做到連續射出三枚箭矢,可以讓遠距離的狙殺更保險一點。
破軍衛趁着夜色,潛伏向了前方的營地,而黃淵已是撐開了弩臂,上好弦之後,搭上了三枚弩箭,瞄準向了遠處哨塔上的兩個吐蕃人。等待着射殺的機會。終於。在那兩個吐蕃人靠近說話的剎那。黃淵扣下了弩機,沒有以前那嘯烈的絃聲。野風裡只是迴盪了一聲輕振地弦鳴,三枚箭矢就已剎那破空而出,不見了蹤影。
箭矢扎入血肉的聲音響起,那兩個放哨的吐蕃人身子癱軟地倒下了,一個人的眉心中箭,另一個則是咽喉和胸膛前插着兩枚弩箭。這時破軍衛的士兵已是到了哨塔下,他們看到了那死去的兩個吐蕃人,不由爲黃淵的箭技所驚,儘管他們地箭技是由黃淵所傳授,可是他們過去從沒有看到黃淵對敵時地出手,這次是他們第一次看到。
“散開,三人一組。”破軍衛沒有過多地停留,他們地都尉直接下達了命令,在黃淵到達前,他們已全部進入吐蕃人的營地。三個人一組溜進了吐蕃人一個個地營帳,看着那些熟睡的吐蕃人,他們拔出腰間的鋒利短刀,捂住他們的口鼻,割斷了他們的喉嚨,讓他們在睡夢中上了黃泉路。
不論男女老幼,破軍衛們沒有絲毫的手軟,對他們來講殺人沒有任何的負罪感,不過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李昂纔沒有讓李嚴宗繼續訓練和破軍衛一樣的殺戮機器,畢竟黑暗的強大部隊一支就夠了。
黃淵並沒有參與殺戮,他只是感概着這些破軍衛的強悍冷血,三百人的吐蕃部落,直到被他們屠殺過半,才被發覺,不過此時,那些剩下的吐蕃人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他們最後仍舊成了破軍衛的刀下之鬼。和黃淵這裡差不多,劉裕所帶領的隊伍也是在幹掉外圍的哨兵以後,偷入營帳殺掉了大半吐蕃人之後,才被發覺,接着明火執仗地幹掉了剩下的人。
四個人的隊伍裡,陳霸先卻是遇到了點小麻煩,破軍衛在潛入那支吐蕃部落營地的時候,驚動了看護羊圈的獒犬,最後偷襲變成了明戰,陳霸先親自出手,纔將這四百人的部落給殺了個乾淨,沒剩下一個活口,不過跟着他的破軍衛裡頭,卻是有三人被吐蕃人近距離的弓箭射到,受了重傷,不過好在性命並無大礙。
將盡的夜空裡,一輪殘月照下了悽清的光,李存智看着不遠處的吐蕃人營地,皺緊了眉頭,他所要負責清楚的部落是四人中最大的部落,而且距離也是最遠,在到達之後,破軍衛的體力已是所剩無幾,不得不先休息一個時辰。
天漸漸地亮了起來,李存智回頭看向了身旁的破軍衛,他已經不打算偷襲,五百人的部落,扣掉女人孩子,能作戰的男人也不過兩百之數,而且他們現在還多半在睡夢裡,沒什麼好擔心的。
“進攻。”李存智朝身旁的破軍衛下達了命令,然後這些剽悍驍勇的士兵趁着黎明前最後的夜色,衝向了吐蕃人的營地,他們用上了連弩,將大營前放哨的幾個吐蕃人射成了刺蝟,然後便十人一組,闖入營地,放火焚燒營帳,製造混亂,然後開始殺人。
李存智揮舞着橫刀,砍翻了一個吐蕃老人,他的瞳子始終冰冷,對於他來講,殺人就是殺人,老人也好,小孩也罷,在戰鬥中遇到就是敵人,沒什麼仁慈好講,黑騎軍那些人雖然厲害,可是有的時候卻顯得蠢了些,想到自己出發時,那些黑騎軍的將官眼裡所露出的那種神情,李存智不由這樣想到。
“真該讓黑騎軍那些蠢貨來這裡看看。”一腳踢翻一個拿着匕首,眼神兇狠得像頭狼崽子一樣的吐蕃小孩,李存智自語着,一刀捅進了這個偷襲他的孩子的胸膛,結束了他的性命。就在這時,他腦後忽地響起了勁風,他猛地閃了開來,回身揮刀,格住了一柄彎刀,握刀的是個年輕的女人,她看着地上那個死去的孩子,像頭失去幼獅的母獅子一樣咆哮着,拼命揮刀砍向李存智。
彎刀隨着斷臂而落下,李存智殺死了這個想要他命的吐蕃女人,他好心地讓她死在了自己的孩子身邊。最後整個營地裡一片死寂,再沒有一個活着的吐蕃人,李存智看向了露出曙光的天邊,自語道,“天亮之前,剛剛好。”接着他收刀入鞘,走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