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風中傳來了悠揚的曲調,高長恭和十名軍王隊的地聽了起來。輕闔雙眼的高長恭忽地睜開了眼,他派出的斥候已經回來,“怎麼樣,那些人有可疑嗎?”
“那支商隊是宛州去米國的,他們攜帶的兵刃都是最上等的貨色,不會比軍中制式的差。”回稟的斥候聲音平靜而刻板,不帶任何的感情,他的職責就是把他看到的告訴給自己的統領,而不是做出判斷。
“大人,要不要我們?”高長恭身旁一名體型魁梧的大漢忽地出聲道,對軍王隊的士兵來講,這天底下沒有不可殺的人,只要阻礙到他們的使命,哪怕是良善無辜,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斬殺。
“不必,那位李千戶,可比我估計的厲害得多,不過是支區區三百人的武裝商隊,還用不着我們替他料理。”高長恭看向身旁的魁梧大漢,冷聲道,“而且我不想太早泄露行跡,我們的使命是找到幕後的黑手,所以以後這種沒腦子的話,不要再說。”說話間,高長恭已是一拳打在了那魁梧大漢的腰腹。
“是,大人。”捱了高長恭一拳的魁梧大漢,儘管疼得臉在抽搐,可他還是挺直了身體大聲答道。
天邊,夕照將曠野染得血紅,更添幾分荒涼悲寂,雖然時近五月,可是河中中亞大地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放下二胡琵琶,曹安民和李昂一起坐在了火堆旁。看向了頭頂上的繁星,自語起來。“真是不錯地旅途。真想放下一切,一直過着這種閒適的日子。”
“這樣地念頭,偶爾想想可以,不過人總是有自己的使命去做,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看着身旁一臉愜意的曹安民,李昂躺了下來。他想起了應該回到長安的風四娘和林風霜,其實他很想放下一切,帶她們去世界各處,親眼看看這個世界在大秦的崛起後有着如何的變化。
“這算是你地勸諫嗎?”曹安民看着身旁躺在了地上的李昂,也躺了下去,身旁這個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能那麼從容自然,實在是讓他意外。
“隨你怎麼想。”李昂口裡答着,接着自語了起來,“其實我也很想哪天可以什麼事情都不去做。帶着自己的妻子,去遙遠的異國看看那裡發生的變化。”
“變化。”曹安民聽到李昂最後那句話。稍稍有些不解,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笑着道,“真是讓人羨慕的念想,很不錯。”
“如果一百五十年前,太祖皇帝陛下沒有西征的話。我想海西歐洲,天方亞細亞,阿未利亞非洲那些地方的國家一定和現在的樣子大不兩樣。”李昂想起了在另一個世界所知道地事情,喃喃道,“大秦將我們的文明傳播了過去,真不知道就這樣在過一百五十年,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想,那時即使那些地方地人長得和我們兩樣,可是他們說的語言,使用的文字。沿襲的風俗還有傳統,應該都會和我們一樣。”曹安民臉上露出了憧憬之色。“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告訴我,太祖皇帝陛下他地西征,並不是爲了大秦的霸權,而是要讓我們的文明成爲這世界的文明,太祖皇帝陛下他使用法家的霸術所追求的卻是儒家的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嗎?”聽着身旁曹安民的自語,李昂看向了那無盡的星空,眼裡滿是崇敬,“太祖皇帝陛下,真地很偉大!我想這需要數代人不懈的努力纔會最終實現吧!”
“在此之前,我們大秦必須屹立在世界之巔,用我們地力量維持這個世界的正義和秩序,直到天下大同地那一天來臨。”曹安民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作爲大秦太子的他,有着和歷代皇帝一樣的遠大抱負。
“所以,一切的犧牲奉獻都是值得的!”想到被自己殺死的人和那些犧牲的大秦士兵,李昂喃喃自語了起來,聲音裡有些傷感,可是卻透着百折不撓的堅強。
“太祖皇帝陛下和那些爲了這個遠大抱負而死去的大秦將士們,會在天上看着我們,護佑我們,直到那一天的來臨。”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曹安民握拳放在了胸膛,“如果我不能完成,那麼我的兒子,我的孫子將繼續下去,而我將去天上,和太祖皇帝陛下,和歷代先祖的威靈一起看着他們,直到那一天。”
李昂聽着那透着無盡力量的聲音,看着星空,心裡喃喃自語着,‘每一顆星星就是一個爲此奮戰不惜的魂魄,百萬戰死的軍魂,難道他們真的在天上看着,等待着那一天嗎?’
從未信仰過神明的李昂第一次動搖了起來,或許這個世上真的有神明,不然的話,爲什麼自己會在這裡?想到這裡,李昂甩了甩頭,拋棄了這些無謂的思緒,總之無論如何,他是這個時代,大秦帝國的一名將軍,他只需要做好他該做好的事情就可以了。
“公子,曹都尉,吃點東西吧!”就在李昂和曹安民各自想着心事的時候,元洛神拿着十三太保他們烤好的肉走了過來,細聲道。
“謝謝!”曹安民從地上坐了起來,朝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他挺喜歡這個堅韌少女的,她總是讓他有了一種有了妹妹可以去疼愛的感覺。
“洛神,你吃過了沒有。”看向元洛神,李昂忽地問道。遲疑了一下,元洛神搖了搖頭。
“那麼一起吃吧?”李昂靜靜道,他身旁的曹安民亦是同意道,“嗯,吃東西還是要大家一起才比較熱鬧,胃口也纔會好。”大多數時候,總是一個人在東宮用宴的曹安民其實很渴望能像普通人家那樣總是一大家子一起。
“嗯!”元洛神開心地點了點頭。安靜地坐了下來,吃起了東西。對她來說,這已是她想要地幸福。
夜色漸深,營地漸漸寂靜了起來,曹安民拿着酒囊,看着火堆旁席地而睡的士兵,
自己那位威靈永存地先祖太祖皇帝。他從小是聽着這事長大的,無論是成爲皇帝前,還是成爲皇帝后,太祖皇帝從未捨棄過自己的士兵過,始終與他們甘苦與共,直到最後死在軍營。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太祖皇帝才能建立大秦的霸業!放下酒囊,曹安民走向了營地外圍,擔任起警戒來,這是他向李昂要求的。這次米國之行,他是曹安民都尉。而不是大秦地太子,他要學會如何去做一個好士兵,好軍官,大秦的皇帝可以不是一個有學識的文人,可必須是一個能守衛國家的好軍人!這是太祖皇帝的祖訓,他時刻銘記在心。
看着走來的曹安民。李昂向交接的士兵行了一個軍禮,他同意了曹安民的要求,但是爲了大秦太子的安全,他也必須在他身邊,他向曹安民妥協,可同樣曹安民也要向他妥協。
哨兵是很枯燥的,既然曹安民想知道真正地士兵是怎麼樣的,李昂就絕不會給他打折扣,他靜靜地站立,一言不發。只是全神貫注地戒備着黑暗中任何地動靜。曹安民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怠慢,在他眼中。李昂這樣的舉動,是一個忠誠的臣子纔會做的,雖然並不討人喜歡,可是他不是那種不明事理,沒有肚量的人,靜靜地站着,他和李昂一樣,全神貫注地戒備着遠處的黑暗。
靜謐地月光下,曠野的牧草裡,一道道的黑色身影,在其間穿行,他們的目的地是遠處已經沉寂下來的軍營,他們要殺光裡面所有的人,不然的話,他們就要死。
時間在悄悄地流逝,李昂看了眼天上遮蔽星月的黑雲,不由覺得這是個適合夜襲的夜晚,想到這裡,他不由嘴角彎了起來,看起來他還是沒從大漠和草原地戰爭裡緩過來,總是會想着打仗的事情。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李昂聽到了身後傳來地輕細腳步聲,知道來替換的士兵到了,就在他打算和曹安民打聲招呼的時候,他的心頭忽然有了一陣悸動,就彷彿自己重新回到了戰場,重新看向遠處的黑暗,他的眉頭皺緊了,忽地他看向了身旁的曹安民,“曹都尉。”
“什麼事情?”見李昂忽地喚自己,曹安民不由看過去,接着他看到了李昂臉上的凝重表情。
“遠處有敵人接近。”李昂的聲音極低,不過曹安民還是聽得非常清楚,他不由看向了漆黑一片的遠處,他除了聽到夜風,其他什麼都感覺不到,“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來的是高手。”李昂很肯定地道,他的戰場直覺救過他很多次,從未出過差錯,“曹都尉,請你立刻去叫醒所有睡着的人,讓他們準備好戰鬥。”
曹安民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了身後的營地,他知道和李昂相比,在軍事上他只是個新兵,還是聽從他的話比較好。
“你們去前面看看,究竟有多少敵人,記住不要打草驚蛇!”看向身後的兩名士兵,李昂低聲吩咐道,那些人離他們還有大約三百步的距離,他們前行時很小心,他有足夠的時間部署。
很快,兩名士兵便弓着身體,悄悄潛向了營地外。營地內,曹安民拍醒了睡着的人們,很快,整個營地裡,一百多名士兵醒了過來,這次米國之行,李昂並沒有帶慕容恪,黃淵等人,只是帶了十三太保和圖勒隨行,其餘士兵都是總長調撥的精銳,每個人都非常強悍。
就在李昂等着派出士兵消息的時候,圖勒來了,“主人,後營有人潛來?”他看着李昂靜靜道,身旁跟着的兩匹狼,眼睛裡閃着森藍的幽光,說不出的嚇人。
“有多少人?”李昂皺緊了眉頭,前後夾攻,看起來那些來犯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馬,事情或許有些麻煩了。
“不會少於一百。”圖勒答道,這一路上他每晚都帶着自己的兩匹狼睡在後營的野地裡。
“我知道了。”李昂轉過了身,走向了身後的營地,那裡十名火長和曹安民都在等他,一旁是元洛神和十三太保。“後營也發現了敵人。”李昂直接把圖勒帶來的消息告訴了他們,“目前營前的情況還不太清楚,敵人的數目不明,爲了安全起見,我決定撤離。”若是換了平時,李昂會毫不猶豫地和那些來夜襲的人大幹一場,可是現在他不得不爲太子的安全考慮。
“我們從後營撤退,那些阻擋的人,殺。”李昂靜靜道,語氣卻冷硬,絲毫不容反駁。
“我反對。”曹安民忽地開口道,他看向了李昂,一臉的冷靜,“這幾天斥候的回稟裡說過,我們附近便只有一支商旅,未見其他隊伍的行蹤,今夜來襲擊的八成就是他們,他們的人數不過三百,我們不需要撤退就可以擊敗他們。”
“可是如果萬一是其他的隊伍呢?”李昂看向了曹安民,目光裡毫不退讓,“爲了隊伍的安全,我不能用你的猜測去冒險,曹都尉,服從命令。”
見李昂堅持,曹安民沉默了一下,最後吐出了一個字,“喏!”他很清楚,李昂下達撤離的命令,是爲了他的安全着想,於公於私他都不能去指責他。
就在這時,李昂派出的兩名士兵回來了。“情形如何?”看着他們,李昂問道。
“人很多,在一百以上,不過都是輕裝,但是帶了弩弓。”回答聲裡,李昂的眉頭皺緊了,弩弓是大秦嚴格管制的武器,現在來夜襲的這些人居然帶了,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敵人的數目在兩百左右,請在考慮一下?”曹安民再次看向了李昂,眉頭也是緊鎖。
“好吧!”李昂知道曹安民在想什麼,他點了點頭,下達了命令,“我們先撤出營地,把後營的敵人幹掉,再對付前面的。”